谍影谜云 第142节
这处别墅的电话号码，目前知道的人非常少，一般人也不会把电话打到他家里。但特别小组的许寅正、俱乐部的沈雪颜和广源贸易公司的岳迎丰，这三人是知道的，也表示戴老板能找到他。
“韩霖，刚才杜先生给我打了个电话，询问二处昨天晚上在沪市有没有什么行动，说哈同大楼开设通源商行的日本商人井上日昭，昨天晚上和几名手下开车外出，却遭到了暗算，死的是惨不忍睹。听他的意思，这个井上日昭的身份不简单，这次行动是你和特别小组做的吧？”戴老板问道。
杜玥升给他打电话，没有隐瞒青帮和通源商行的武力冲突，这种事整个沪市都知道了，瞒也瞒不住，但是却专门提到了井上日昭的事情。
而戴立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打给了特别小组驻地，许寅正告诉他韩霖的家庭电话。沪市但凡有什么重大行动，通常是出自韩霖的手笔，他也绝对不会去想，是二处沪市区搞出来的可能性。
韩霖这个学生，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也不做没意义的事，既然出手杀人了，那就代表这个井上日昭，有必须要杀的理由。
“报告老师，是我做的，昨天晚上借助青帮进攻通源商行的货场，我针对通源商行的本部，发起了这次铲除行动。井上日昭的身份确实不简单，他是日本军部特务机关秘密扶持，潜伏在沪市的间谍组织首脑，危害性非常高。”
“通过从通源商行本部搜到的部分机密文件显示，他是直接听命于驻沪特务机关，经费也是全部由特务机关拨给，负责在沪市刺探情报、收买内奸、绑架和刺杀抗日人士，还协助特务机关完成一些秘密任务。”
“几天前，特别小组在监视通源商行的时候就发现，井上日昭的手下秘密接了两个日本专家，潜伏到金山卫一带，勘察地形和水文情况，可能是为日军进攻沪市做准备，我命令许寅正把他们都给干掉了。”
“此外，搜查通源商行本部的时候，还得到了一批内鬼的名单，目前还在整理中，但是初步给我的印象是，这个井上日昭在沪市租界地区以外的各区，大量收买当地的流氓地痞，布置了一张极其危险的情报网，一旦战争爆发，这些隐藏的棋子，就能引导日军作战，想想都觉得心里冒凉气！”韩霖说道。
通源商行的成员全都死了，这样就是死无对证，关于这件日谍案，现在也彻底结束了，他自然要对自己的行动，给予最大的正确性和价值。
而且他说的都是实情，也不怕有人调查，就不相信二处有人能从驻沪特务机关，打听到井上日昭的情报。
“原来这个井上日昭居然是条分量很足的大鱼，这次整个情报组织全军覆没，一定会给日本特务机关造成重大损失，做的非常漂亮，写个报告给我送来，我为你向委座请功。”
“只要确定了内贼的身份，你该抓就抓，该杀就杀，一些下三滥的流氓地痞而已，不用再向我请示了。等回到金陵，仔细向我汇报日本特务勘察金山卫的情况，这件事我得向军委会汇报。”
“按照你的说法，再把最近的事情串联起来，是不是可以得到一个结论，你是故意把这口黑锅，扣在了青帮的头上？”戴老板笑着问道。
他虽然生理有缺陷，是个香臭不分的人，可是对情报工作的敏锐性，却是一种特殊的天赋，简单的信息经过脑补，很快就得到了正确的结论。
韩霖这个学生在青帮采取行动的同时，把井上日昭给杀了，端了对方的老窝，目的就是要把水搅浑，让日本人把注意力转移到青帮头上，青帮在明，韩霖在暗，结果还用说嘛！对于韩霖的做法，戴立其实是非常欣赏也非常满意的，虽然他和杜玥升的私交非常亲密，可青帮就是另一码事了。再说，韩霖一直对帮会的态度相当不待见，不出这样的事情，反倒是咄咄怪事了。
“老师，您可别冤枉我，我可从来没说杀井上日昭的行为，是青帮做的，只不过事情凑巧，在他们攻击通源商行货场的时候，我们特别小组完成了一次铲除日谍的行动而已。”
“我没想过要给青帮扣黑锅，但是不管张小林承认不承认，反正日本人就认定是他干的，这与我和二处就没有什么关系了。”韩霖笑着说道。
“你啊，杜先生给我打电话，说是非常感谢你破了案，帮助青帮找到了幕后凶手，还说你能力出众、思维敏锐，是个不可多得的可造之材，甚至建议我把你吸收到特务处。”
“他混了半辈子，从水果摊开始起家，一步步走到现在的地位，做了法租界公董局的华董，做了通商银行的董事长，什么人他没有见过？结果却被你一个小辈给耍的团团转，顶着一口大黑锅，还要为你说好话！”戴立有些感慨的说道。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杜玥升原本草莽之辈出身，民国七年到了黄老板的麾下，等于是鲤鱼跳龙门，短短的十七年时间，到了现如今的民国二十四年，已经成为叱咤风云的沪市大亨，就是这样的传奇人物，还得顶着一口大黑锅，给韩霖说好话，心里怎么可能没有感触？
“杜先生的锅是他自愿背的，和学生没有关系，他和张小林都是老江湖了，在沪市又是地头蛇，肯定猜到有别的势力在背后布局，虽然不至于认定是我，可心里也清楚怎么回事。”
“他们碍于形势所逼，这口锅不背也得背，反正已经和日本人撕破脸了，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担了这个虚名也没多大影响。青帮三大亨和租界当局，有着密切的合作关系，利益关联的很深，有公共租界和法租界的庇护，日本人顶多就是搞点小动作，拿他们没什么办法。”韩霖说道。
第424章 开场舞的影响
对于昨天晚上到底是谁借着青帮和通源商行开战的东风，布局坑杀了井上日昭，一把火烧光了通源商行的老窝，作为青帮三大亨的杜玥升和张小林，肯定会有他们的猜测。
韩霖对目前的局势心知肚明，自己肯定是两人心里怀疑的对象之一，要是连这点想法都没有，他们两个就白在江湖混这么多年了。
当初井上日昭在背后袭击张小林，杜玥升和张小林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是戴老板举荐韩霖调查这件事情，他是知情者。
话又说回来，哪怕这两人已经猜到就是韩霖做的，也只能装作不知道，不会有任何的后续话题，有时候，把话挑明了反倒没有意思。
更何况，韩霖认定他们也就是单纯的猜测，他和井上日昭之前从来没有过交集，协助破案，是杜玥升通过戴老板邀请的他，而且昨天晚上正值俱乐部开业的重要场合，无论怎么分析，他都没有杀井上日昭的理由。
门外忽然有汽车的喇叭声，韩霖来到客厅门口一瞧，是陆曼茵和韩雨馨来了，他急忙转身来到茶几旁边，把通源商行搜到的文件资料放在公文包里，这些东西属于绝对机密，不能让媳妇和妹妹看到。
至于地上的黄金珠宝，那倒是无所谓。
“二哥，你昨天晚上就在沙发上睡的？”韩雨馨走进客厅一瞧，沙发上有枕头和薄被，就笑着问道。
“昨天晚上感觉有点累，回来的很晚了，没有给你们打电话，在沙发上对付了一宿。还别说，你们买的枕头和被子挺舒服。”韩霖说道。
“哪来这么多的黄金珠宝？昨天晚上开业酒会收的礼？”韩雨馨蹲下身翻看着珠宝，好奇的问道。
“当然是别人送的礼，但不是这次酒会开业的礼金，看到有喜欢的自己挑两件，算是我酬谢你陪着你嫂子逛街买东西。”
“俱乐部的会员们早就缴纳了高额的会费，几个领事馆也提前拨款作为赞助，我不能再收人家的钱了。至于像是银盾、花篮什么的开业礼物，倒是送了很多，俱乐部的客厅摆都摆不开了。”韩霖说道。
他既然不说这笔钱的来历，一句话待过，估计不是什么好来路，两个女孩子自然也不会追着问。这点钱其实也不算什么，连这座法租界有名的别墅，也是别人送的。
“我可是听说某人，昨天晚上与唐滢跳了开场舞，唐滢作为沪市的第一名媛，对你的态度可不一般呢！”陆曼茵笑着说道。
陆家在沪市经商算起，这已经到第三代人，自然也有非常深厚的人脉关系，有陆瑞南的老朋友，参与了俱乐部的开业酒会，感受到昨天晚上震撼整个沪市的场面，今天上午就到陆家，恭喜陆瑞南有个厉害的好女婿。
对韩霖的私人俱乐部开业，陆家原本没有多少关注，但是听到昨天晚上的盛况，连陆瑞南都觉得不可思议。韩家的臭小子，自己未来的女婿，居然在短时间内，就有了如此强悍的人脉关系！
一个私人俱乐部开业，五个国家的驻沪总领事莅临，公共租界工部局和法租界公董局的官员，沪市的工商界和金融界有实力有地位的商业巨头、实业家和金融家，大部分都到场参加，堪称是轰动一时。
韩霖和唐滢来往密切，沪市早就有这样的传闻，陆家的几个男人对此没说什么，唐家的人脉更为强硬，是沪市的名门，唐滢是出名的交际花和名媛，与韩霖有来往很正常，反正唐家不可能让唐滢给韩霖做二房，注定两人只能做什么红颜知己这样的关系。
本来陆曼茵也没打算和韩霖计较，偏偏这货今天居然遇到了，这么好的机会，她必须要敲打敲打自己的男人。
“怎么，听到我和唐滢跳了开场舞，你吃醋了？曼茵，你和她可不一样，她喜欢万众瞩目的社交场合，在这样的环境氛围中如鱼得水，靠着她的社交能力和人脉关系，能帮我介绍沪市的各国外交官，工商界和金融界的上层人士，你可不要想多了。”
“我在沪市几乎是两眼一抹黑，对上流社会的人士，基本没有打过交道，要想在沪市提高自己的地位和影响力，还真得需要她给我牵线搭桥，俱乐部里有的是美女，百乐门的红牌舞女，长三堂子那位著名的赛贵妃，你真要吃醋，醋缸喝干净了都不够。”韩霖笑眯眯的说道。
女孩子与生俱来就有吃醋的性格，这也是她们的权力，要是不吃醋，那反倒成问题了。即便陆曼茵受到良好的教育，是个知书达理的姑娘，依然不能避免，这说明一个道理，吃醋和教育没有任何关系。
对待这样的事情不能一味否认，那是埋下隐患的做法，韩霖的办法是直接面对，绝不逃避，摆事实讲道理，解开对方吃醋的心结。
尽管和女孩子讲理，也是一种不怎么明智的行为，好在自家的未婚妻一直以来都是通情达理的，暂时没有这种表现。
“解释就是掩饰，我才没吃醋呢，我又没说什么，明显你就是做贼心虚！”陆曼茵言不由衷的说道。
“你说的还不够明显吗？等会我到厨房看看有没有醋，给你喝二两缓解一下！”韩霖笑着说道。
“我才不吃她的醋呢，你要有本事，把她娶进门来我瞧瞧！”陆曼茵笑着说道。
也没有对这件事不依不饶的，她是个冰雪聪明的姑娘，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再说，她也确实在俱乐部开业这件事上，帮不到韩霖什么。
陆家是传统的家庭，不可能让她参与社交活动，认识的几个商人，都是家里的老关系，她的圈子主要是中学和大学的同学们。
但唐滢不一样，父亲是留学德国的名医，思想非常开明，人家很早就进入沪市上流社会的社交圈，认识的人非常多，自然可以为韩霖提供社交资源。
难得有时间坐在一起聚聚，姑嫂二人没外出采购，韩霖也没打算出去，连中午饭都是打电话让酒楼送的菜。
“你什么时候回金陵？我可快要开学了。”韩雨馨问道。
“等这个月的月底吧，我开车和你一起回去，不会耽误你开学的，总算是把俱乐部开业的事情忙完了，我也松了口气。”韩霖说道。
就在这时，电话又响了。
第425章 非正式接触 上
电话是沈雪颜打来的，说史密斯打电话到俱乐部的办公室找韩霖，下午的两点钟，影佐祯昭会要在俱乐部的小咖啡厅室，请美国、英国和法国这三国驻沪领事馆的武官，一起喝咖啡聊天，史密斯邀请他一起参加。
韩霖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影佐祯昭请这些武官们喝咖啡，肯定是昨天晚上通源商行的货场袭击事件和本部袭击事件的后续！这两次袭击，杀了几十个日本人，一个受到军部控制的间谍组织全军覆没，日本驻沪领事馆和特务机关，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可是在租界范围内发生的案件，日本人根本没有资格插手干预，顶多是抗议，要求租界当局惩治幕后的黑手。
但租界当局和青帮三大亨的利益牵连很深，三鑫公司就是租界当局的重要财源，工部局和公董局的人，被三鑫公司的巨额利益，给喂得快要吃撑了。
公共租界的背后是英国和美国，法租界的背后是法国，这些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强势的很，不是一味退避的金陵政府，肯定不理会日本人的态度，要不怎么说弱国无外交呢！日本方面的想法是，先做非正式的沟通，如果遭到明确的拒绝，正式沟通也就没有必要举行，谁也不愿意把脸伸到别人面前挨巴掌。
“你晚上回家住吗？”陆曼茵送他出来的时候，低声问道。
“今天晚上我肯定能回来住，但是你爹娘，能放你在外面夜不归宿？”韩霖好奇的问道。
“你以为我爹娘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就是家里没有人，这么大的别墅我和雨馨在家，未免有些担心。”陆曼茵红着脸说道。
“这点事容易，你给大哥打电话，让他派两个家里的护院来值班就是了，这可是福开森路，法租界最出名的豪宅区，外面有巡捕二十四小时巡逻，等我下次回来，就安排正式的保镖值勤。”韩霖笑了笑说道。
“那好，我和雨馨等你吃晚饭！”陆曼茵说道。
英林俱乐部小咖啡厅。
韩霖来到俱乐部的时候，史密斯等人也是刚到，咖啡还没有端上来，外交官都很守时间。
“老板，您要喝点什么？”柳尼娜摇曳多姿的走过来问道。
有些特殊的角色，就像这几个领事馆的武官，来到俱乐部以后，接待的人不是沈雪颜就是柳尼娜，领班出面，这是对他们的尊重。
几个西方国家的外交官，对这位大名鼎鼎的赛贵妃颇为欣赏，这样出类拔萃的女人，几乎符合男人对女人的一切幻想，不管是长相、气质、身段还是成熟的风情，都是难得一见，而且还是个混血。
“绿茶！”韩霖简单的说了两个字。
他拿起桌上的亨牌雪茄，剪掉雪茄头以后，分给在座的人，很快，小咖啡厅就开始弥漫起了烟雾。
“韩处长，昨天午夜的时候，公共租界的哈同大楼发生火灾，二马路的路口发生了车祸，同时，十六铺码头出现武力冲突事件，这些消息你听说了没有？”史密斯很随意的问道。
“时间来不及，报纸上没刊登详细情况，要说消息，我也听到一点，但是很模糊，毕竟我在沪市也有别的关系，在十六铺码头还有自己的货场。史密斯先生这么问，肯定是有原因的吧？”韩霖说道。
报纸当然没有刊登，案件发生的时候，报纸已经印刷出来了，记者想要采访，也得到早晨，明天的报纸肯定有新闻出来。
“哈同大楼三楼的通源商行，午夜的时候被人放了一把火，这是由日本公民开办的贸易公司，经理叫做井上日昭，他的汽车在哈同大楼附近的二马路路口，因为汽车被人故意剪断刹车线，导致车辆失控出了车祸，凶手居然把车辆浇上汽油，点火毁灭证据。”
“与此同时，通源商行在十六铺码头的货场，遭到大批武装人员的偷袭，一个活口都没留，依然是采用放火的方式掩盖现场，其凶残程度简直骇人听闻，这也是我要和几位会谈的原因。”
“虽然这是发生在公共租界和法租界的案件，但受害人是我们日本的公民，而且被害的数量非常惊人，日本驻沪领事馆对此高度关注。”影佐祯昭开门见山的说道。
没必要绕圈子，大家对此次聚会的目的，都是心知肚明。
“大英帝国的驻沪总领事馆，今天上午接到了公共租界工部局警务处的报告，对昨天晚上二马路的恶性事件，我们自然也是非常重视，勒令警务处正在进行严密的调查。”
“由于案件发生在凌晨，没有找到目击证人，现场被焚毁，也没有留下什么线索，通源商行的老板和职员全部遇害，更不能提供破案的方向，因此，调查的难度非常大。”布雷尔说道。
这就是官方的说法，有案件当然得调查，至于能不能查出真相，抓到凶手，听他说的话，就别报什么希望了。
事实上想要调查井上日昭被杀的案件，难度也非常高，因为自始至终井上日昭都不知道韩霖在暗中盯着他，一点点的完成布局，最后把他给弄死了，把穿越者的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
哪怕通源商行有活口也白搭，提供不了任何的破案线索，反而会把警务处带进死胡同。
“至于在十六铺码头货场发生的案件，经过法租界公董局警务处的初步调查，法国驻沪总领事馆对此有很大的疑问。在短时间内，连续发生两次大规模武装袭击事件，这是没有前例的。”
“前几天，先是三鑫公司的运输车队遭到神秘武装人员的偷袭，当场伤亡三十多人，价值几百万的货物被烧掉，但警务处的调查表明，此前三鑫公司的职员，多次遭到袭击，死伤多人，公司在十六铺码头的货场也被放了火，造成巨大的损失。”
“紧接着，通源商行的货场再次遭到神秘武装人员的偷袭，双方使用了包括冲锋枪和轻机枪在内的武器，给十六铺码头的社会秩序，造成极大的威胁，给法租界的管理机构，造成恶劣的影响，我们也有理由认为，这是在挑衅法国的权威和尊严！”弗朗索瓦说道。
第426章 非正式接触 下
韩霖也听出来了，法国人的态度明显是要搅浑水，拿着张小林的运输车队，大前天遇到袭击在先的借口，堵日本人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