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影谜云 第131节
阴谋论是最有市场的一种理论，那就是，不管什么事情都往坏处想，无端的怀疑和不信任，而且阴谋论在情报部门，那是最符合特务心理的，本来他们就是怀疑一切。
而且人一旦产生了怀疑，这样的想法，就会像荒地里的野草一般，疯狂的生长起来，甚至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效果。
越想就越是如此，最为可怕的是，通常想来想去时间长了，自己就会相信这就是真的！
第390章 波澜不惊的背后玄机
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总裁官邸。
韩霖拎着公文包从里面出来，走出大门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刚才他跟着陈絾，居然得以到委座办公室汇报工作，增加了印象分，不能不说是陈絾给的人情。他就算要汇报工作，也只能向戴老板和谷征伦汇报工作，根本混不到蒋委座的办公室，程序不对，身份也不对。
他详细汇报了这次到江城的侦破经过，他和军事警察科的下属，得到了委座的高度赞赏，被称作是捍卫国家机密的忠诚卫士。
对常凌海自杀的事情，因为有陈絾自己站出来主动担责任，他并没有受到批评和问责，就像此前推断的一样，委座看重的是结果而不是过程。
“老大，刚才陈秘书打来电话，说是戴老板有请，地方您知道！”接到电话后，沈明峰就把汽车开来了。
韩霖上飞机以前，分别给戴老板和办事处各发了一封电文，戴老板知道他回到金陵，一点也不奇怪。
而且他还猜到，远在武昌发生的事情，戴老板随时都知道，除了二处汉口站的周浩龙，毛任凤也有自己的电台，自己跟着陈絾坐飞机来金陵，毛任凤肯定会报告的。
“可惜，戴老板不能如愿了！”韩霖说了一句沈明峰听不懂的话。
陈絾和戴老板不对付，戴老板很希望看到陈絾倒霉，别看是小事，干扰情报部门办案，等于是藐视背后的幕后大老板，小事也能变成大事，全在委座的一念之间，只不过这次事件的处理，戴老板注定是要失望了。
蒋委座听到陈絾居然自作主张，留下常凌海进行审讯，导致给了对方自杀的机会，让案件未能有个圆满的结果，只是轻微的责备了陈絾两句，就再也不提了。
“我走这几天，办事处有没有什么事情？”韩霖问道。
“没有特别的大事，刚才我来的时候，宋雨蓉电话给办事处说，煤炭公司今天打到宪兵司令部两个电话，都是找您的，一个是小川敬武，一个是渡边一木，听到您没回来，也没说别的。”沈明峰说道。
“日本人的反应速度不慢嘛，这是江城的消息，传到金陵来了，你自己先回去吧，我直接去见老板！”韩霖笑着说道。
他去江城之前，就和小川敬武打过招呼，说是宪兵司令部派遣自己出趟差，到宪兵第七团驻地押送要犯回金陵受审。他也和渡边一木打过招呼，说二处即将在江城采取行动，他要前往江城搞联合办案。
因此，这两个家伙都知道自己的行踪，只是分为知情者和不知情而已。
驻沪特务机关金陵情报组织总联络点。
“韩霖提前告诉我，说是要到江城押送重要案犯，没想到居然是武昌行营陆军整理处的内线，我要是早点想到这一层，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的局面！”小川敬武咬牙切齿的说道。
“如果韩霖能打问的清楚一点，我们的损失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助手不甘心的说道。
“陆军整理处的训练组长，上校军衔，陈絾的心腹嫡系，像是这么重要的案犯，二处怎么可能提前告诉他？换做是我，我也不会提前泄密！他知道也没用，二处没有足够的把握，是不会通知他押解案犯的，说明早就做了部署，行动已经开始了。”
“这个内线的分量很重，是我们特务机关直接获取德械师机密情报的唯一渠道，还能掌握武昌行营的各种情报，通过陈絾，又能掌握更多金陵政府军队的绝密，他的损失，势必要让我陷入危险的处境！”小川敬武并没有把问题推到韩霖头上。
关键在于，韩霖走之前已经向他说明了行程，这代表人家对合作是很有诚意的，是他自己没有当回事，忽略了内线暴露的可能。
但反过来说，已经暴露的内线，对特务机关也没有价值了。可惜的是内线背后的潜伏小组，一组人全军覆没。
“出现这么惨重的损失，偏偏机关长只是把情况简单发给我们，别的什么都没有提，就像通报一件和我们无关的事情，少佐，我感觉接下来的处境不妙。”助手担忧了。
“我当然知道现在的处境不妙，何止是不妙那么简单，有可能会终结我在特务机关的前途！上野信雄刚来到沪市没多久，脚跟还没有站稳呢，我管辖的情报组织，连续有两个潜伏小组被金陵政府的特务破坏了。”
“他如果声色俱厉的责骂我一顿，甚至把我叫到总部扇几个耳光，这都说明有挽回的余地，唯独这种平静的局面，预示着我的下场很快就来了！”小川敬武重重的一拳砸在办公桌上。
戴老板私宅。
韩霖在客厅里站着，向戴老板做了第二次详细工作汇报。
但这次报告的内容就要丰富多了，其中还有他和陈絾交涉的部分情节，刚才在委座办公室的相关情况等。
“坐吧，我也知道仅凭这点小事，不会对陈絾造成太大的威胁，更无法动摇他的地位，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委座心里还是有些轻微的不满意，陈絾未必有我熟悉委座的性格。”
“这次你带着委座手谕前往武昌行营办案，陈絾明知道你等于是钦差大臣，还是做出这样的行为，委座要是重重批评他，说明这件事到此为止，只是轻微的责备两句，那就是心里有疙瘩。”戴老板笑着说道。
能把这样的话和韩霖说出来，他这个老师对自己的学生，是真的不见外了。
韩霖也没有想过，一件事情的表态，内情居然有这样的玄机，难怪人家说，委座此人如果对下属连打带骂，那就是重视的表现。
享受这种待遇最多的肯定是戴老板，有时候委座盛怒之下，拳打脚踢纯属正常，还要打脸，甚至要罚跪。
戴老板能把委座的性格算计到这样的地步，难怪能得到蒋委座的信任，从一个跑腿的小跟班，逐步变为最为信任的“锦衣卫”头子。
“出了这样的事，小川敬武的前途也就完了，如果渡边一木能够重回到情报组织的总负责人职务，对我们接下来的工作很有利。”韩霖说道。
第391章 我也差点相信了
韩霖对小川敬武的下场是能够预判的，这也是他和渡边一木联手设下的局，往往堡垒是从内部攻破的，渡边一木这个资深老特务，敢把常凌海这个陆军整理处的叛徒，作为打击小川敬武的杀手锏，这件事百分之百能够达到目的。
“日本人阴险狡诈，你可不要被渡边一木给蒙蔽了！”戴老板说道。
“我们两个是各取所需、相互利用，到年底之前，我打算只排查线索，不采取行动，帮着渡边一木稳定局面，等到过完年再收拾他，剩余的几个月，我得忙一忙沪市的事情。”韩霖说道。
“办事处的工作你自己把握就行了，不用什么事都向我汇报，这次江城的案件你办得很漂亮，利用特务机关的内部矛盾，不但把我们二处情报科的叛徒挖了出来，还把陆军整理处的叛徒也挖了出来，打掉两个潜伏小组，这份功劳，足够你晋升警务处长了。”戴老板笑着说道。
“感谢老师提拔栽培！”韩霖急忙站起来。
警务处的处长？没什么太大的意义！
他现在就是以副处长的名义，负责整个警务处的运作，当然，名正言顺自然更好，免得整天被人称作处长，实际上却是副处长。
“你为我这个当老师的长脸，我当然也要对得起你这个学生，但你不要着急，等过年的时候我再和委座申请，谷征伦拿着煤炭公司的分红，他自然不会反对。”戴老板说道。
韩霖自从杭洲外勤组到现在，提拔的速度在金陵政府已经堪称恐怖了，关键是提拔的速度，远不如他立功的速度快。
截止到现在，兑现的奖励就是落实了一个少校的正式军衔，再就是三等宝鼎勋章，提拔为军事情报科的科长和警务处副处长。
至于宪兵司令部下关船舶检查所的所长，是韩霖自己活动的一个兼职，为了查案比较方便。
委座官邸的警卫组长，军事参议院军事厅军事调查科长，这两个职务是为了打入日谍组织搞出来的添头，虽然也是正式任命，也有对应的权力，却根本不算数。
“他提拔为警务处的副处长，我记得是在办事处成立的时候，算算时间还不到一年吧？你这么快就让他做处长，小心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会在宪兵司令部惹来别任的嫉妒，对他的成长不利。”等到韩霖走后，陈嬅说道。
“哼，不遭人嫉是庸才，宪兵司令部这样的实权部门，职务一个萝卜一个坑，你占了位置，终究有人就被你挡了道，没有矛盾是不可能的。敢给韩霖使绊子，那是作死，这小子比你想的要厉害很多，能把日谍组织放在手心里玩，他害怕有人暗算？”
“再说，有人即便不知道他的身份要暗算他，能算计他什么？你别忘记，他这个委座官邸警卫组长的身份，几乎就是护身符，谁敢冒着得罪委座的风险，暗地里搞小动作？谷征伦护着他，有宋先生的这层关系，他和调统局又是长期合作，谁敢动他？”
“你可能还不知道，这小子在北平的时候，侦破了一起针对何部长的刺杀案，何部长对他是青睐有加，为此专门发电感谢我和谷征伦，何部长的地位，保不住他？别人都不行，还有我这个做老师的呢！”
“这次提拔他做警务处长，我也是有意为之，委座对宪兵部队有一个很大的扩张计划，意图扩展到四十个团的兵力，势力遍布全国，我就是要他死死守住警务处这块牌子，为二处增强力量和提供便利。”戴立说道。
他对自己的学生也有长期规划，目的就是让他在宪兵司令部长期发展下去，专门负责组建在宪兵部队的特务力量。
委座对宪兵部队格外重视，据说军委会有规划，要陆续发展到四十个团的兵力，分驻全国各地的重要城市和铁路线，这是一支委座的嫡系军队，自然也成为二处渗透的方向之一。
等到特训班毕业，目前的这些宪兵团，就要以韩霖为中心，借着警务处的名义，先搭建情报小组。韩霖身为警务处长操作这样的事情，那是名正言顺，估计委座会答应的很。
在各地宪兵团设置隶属司令部的特务小组，本来也是委座自己的意愿，特务和宪兵紧密配合，是比较完美的组合。
这就是做老板的思维，韩霖还没有意识到，他是戴老板这个老师，控制宪兵部队的关键性人物。
新街口金陵盛隆煤炭公司驻地。
“渡边君，我承诺给你办到的事情，已经都兑现了，接下来就要看你了。”韩霖笑着说道。
“我就是特意告诉你这个好消息的，最多一个月，我就能再度回归总负责人的职务！你在活动的同时我也没有闲着，这段时间我经常跑沪市，总部情报室主任清水宽太中佐，接受了我的主动投靠。”
“他作为上野信雄的绝对亲信，说话是很有分量的，他告诉我，小川敬武已经引起上野信雄的强烈不满和质疑，甚至怀疑，之所以两个潜伏小组和内线先后暴露，是小川敬武故意搞出来的阴谋。”渡边一木说道。
这特么是什么脑回路，上野信雄的联想也太丰富了吧？
“我很难理解上野信雄的思维，高岛和辉挨了处罚，回来的希望不大，他这么做，对自己有什么好处？”韩霖惊讶的问道。
“韩君，你的思维太单纯了，你想想，身为高岛和辉的心腹，小川敬武在特务机关是什么地位？而且作为前任机关长的心腹，新来的机关长上野信雄能对他放心吗？”
“高岛和辉不回来没关系，如果上野信雄因为一连串的失误和损失，遭到情报部的处理，下一任机关长到来，可能就是新的局面，总比上野信雄在位要好过得多，他这是主动出击，争取对自己最有利的处境。”渡边一木笑着说道。
上野信雄作为老资格的特务，居然是这样看待问题的？我承认，我的确是太单纯了，说起来还是阴谋论有市场！
还别说，听起来真的很有道理，如果不是因为我实际操作了这件事，知道真实的内幕情况，我都特么的也差点要相信了！
第392章 商议搬迁 上
趁着日本陆军驻沪特务机关正在爆发内乱的时候，韩霖开车赶到了沪市，按照原定的计划，八月初俱乐部就要开业迎宾，他作为俱乐部的老板，确实也该来了，沈雪颜只是领班，无法替代他的作用。
福开森路韩霖宅。
韩霂和郭云佳两口子，开车拉着小妹韩雨馨和未来的弟妹陆曼茵，一起来到了这处有名的大别墅。看到大门是敞开的，韩霂就直接把车开进院子，到主建筑的台阶下面，停在韩霖的汽车旁边。
韩霖此刻正坐在台阶上，一边抽烟一边等家人前来。
这都中午了，刚才他买了几个生煎作为午餐，凌晨五点钟就从金陵出发，开了几个小时的车，山珍海味也没有胃口。
“曼茵，我让你买的东西买来了吗？”韩霖站起来问道。
“我从家里拿来一套我爹收藏的紫砂茶具，还买了暖水瓶和铁水壶，等会我烧水洗洗茶具，泡壶茶。”陆曼茵说道。
也就是几分钟的时间，老丈人陆瑞南和岳母，大舅子陆腾和二舅子陆跃，也坐着汽车来了，这可是未来陆曼茵的家，提前来看看，熟悉一下环境，这也是陆家应该做的。
韩家和陆家都是大富商家庭，都住在法租界，住处同样是价值高昂的花园别墅，无论是建筑规模还是装修层次，不比这里差，而且陆家在福开森路的家，那是五层的超大型别墅。
可韩霖的别墅，只是他和陆曼茵的爱巢，是小两口单独的住处，看到韩霖提前置办了这样名贵的别墅，陆家还是非常满意的。
“这家具是稍微旧了点，但保养的很好，韩霖，我建议你不要再买新家具，原汁原味的法国原装家具，用起来很有格调，屋子里的装修颇有艺术气息，也不用重新装修，把地毯、窗帘什么的洗洗干净，更换厨房用品和日用品，就可以住进来了。”韩霂转了一圈说道。
“曼茵，你的意思呢？”韩霖随口问道。
“我觉得大哥说的对，我也没有那么多的忌讳，找人仔细把所有的房间清扫一遍，把家具清洁一遍，洗洗地毯和窗帘，就可以住进来了，下午我去买床上用品和日用品。”陆曼茵说道。
陆瑞南和妻子听到女儿的话，不免脸色有点尴尬。
我们老两口还在呢，你这个死丫头说话也不知道避讳，真是女生外向！
“韩霖，如果只有你们两个住在这里，感觉太冷清了，而且地方太大，不怎么安全，要请佣人和司机，再就是厨娘、花匠和护院，这些人都得有，你要早点考虑。”陆腾说道。
这些大富商的家庭，通常家里都请这些人员，一是为了生活的舒适，二也是实际需要，特别是韩霖这样的小两口，三层主建筑外加两边的小楼，几十个房间呢，要是没有人气，好端端的别墅就像是鬼宅。
“保镖我来安排就是，汽车和司机也简单，其余的人就让曼茵来选吧！我在金陵的中央宪兵司令部工作，回沪市的时间毕竟少，司机和保镖是送曼茵上班的，她总在家里闲着，整天无事可做，好人也闲出病来，找个工作权当是锻炼身体了。”韩霖说道。
陆曼茵得意的看了父母和哥哥一眼，原本反对她外出工作的陆家人，这时候也没话好说了。陆曼茵虽然还没有结婚，但走到这一步，已经默认是韩家的人了，身为未婚夫的韩霖都支持她，当父母兄长的能怎么说？这个女婿的态度，陆家是必须要尊重的。
有人居然能用福开森路最出名的别墅来贿赂韩霖，韩霖也敢明目张胆的收下，却没有什么麻烦，这个女婿的能量超出他们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