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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透过眼前的人,赫惟仿佛幻视二十年之后的纪柏煊。
  年长者的眼神深邃,似乎能洞察人心,又让人捉摸不透。
  赫惟初上他的商务车,对视过后,顿觉局促不安。
  她从没想到,纪念家居那些亏损的背后,张腾的背后,竟然是他。
  可他是纪远军,不在纪念家居担任任何职位,而且现在的纪念家居总经理是纪柏娅,她的背后是纪远兵,两人向来分居两个阵营,他是如何在纪柏娅眼皮子底下挪走那些资金的,实在手段了得。
  赫惟紧张得等待纪远军和她说第一句话,视线时不时扫过一旁的张腾。
  男多女少的场合,赫惟总会下意识地感到害怕,尽管她身处法治社会。
  庆幸的是,他们最终也没说什么,只是随口问了两句她的家庭情况,得知她父亲残疾母亲待业,便以高额酬金作为诱饵,让她参与到他们的勾当之中。
  赫惟抿抿唇,没直接答应,面上确实有所动摇。
  看似是因为钱,实则是因为那唾手可得的证据。
  赫惟没和纪远军、张腾一起去吃饭。
  男人们组的局,想想也知道有多低俗,尽管张腾一再向她保证,“吃完饭就让司机送你回家,你放心,纪董家里两个女儿,最是体恤你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纪远军看她局促,笑笑,“这么着急回去,是家里有男朋友等着?”
  赫惟下意识摇头,“没有。”
  她不认为她现在和纪柏煊是恋爱关系。
  “那回去那么早也没意思不是?”张腾眼珠子一转,“要不我叫上小宋,咱们去后海那家新开的酒吧坐会儿?我记得小宋也是单身,今天纪董请客,给你们叫两个男模玩玩?”
  男……模?
  赫惟心里咯噔一下,蓦地想起那日因为程茗,纪柏煊把她压在副驾驶座上凶狠地占有。
  和订婚宴那天他的失控行为相比,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赫惟不敢再想,忙摇头拒绝,信口道:“家里管得严,太晚回家会被教育的。”
  是真正的棍棒教育。
  她担心那个粘人精今晚还会打视频过来,如果她没有正当理由拒接,等他回来,少不了一顿折腾。
  赫惟推拒再三,纪远军没再坚持,由着赫惟下车。
  只是远远地看着赫惟离去的背影,总觉得莫名有些熟悉。
  像是从前在哪儿见过,一时想不起来。
  纪远军摇摇头,安慰自己北京城这么大,似曾相识的人多了去,也许是像女儿的哪位老同学,总之无关紧要。
  他揉了揉太阳穴,稍觉疲惫,拿了张卡递给张腾,让他再召集几个老友,说的是从前张腾还在纪氏集团的时候常走动的那几个老员工,最好再叫几个妹子,全场一应消费都由他来买单。
  可他本人又不去,下了车,打发秘书陪着张腾去玩儿,他自己先一步回家去扮演他的大孝子。
  纪远军不喜那些灯红酒绿的场合,如非谈事情拉拢关系所必需,他大部分时间都更愿意待在家里,陪纪国强下两盘棋,或者逗逗鹦鹉。
  从无花边新闻,也不碰烟酒,这一点纪柏煊倒真像是他的基因。
  -
  赫惟接下了副总监的职位,明面上,月薪是从前的三倍,年底另有奖金;暗地里,每一笔从她账户过过的钱,她都能拿两个点的抽成。
  虽然比例不高,但在刑法里也足够量刑标准。
  赫惟口头上答应,私底下却想着回头让纪柏煊将集团对公账户发给她,方便她到时候将钱转回。
  如此一来,她不至于以身涉险,最后沦为第二个朱芳语。
  职务侵占,这可是要付刑事责任的,她又不是赌徒,不会拿自由去换钱。
  一路上堵车堵的厉害,赫惟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她提前给秦雨打了招呼要回来吃晚饭,被提醒到门口的时候买一桶酒精回家。
  晚上秦雨炖了鱼头,这东西得边炖边吃才香,秦雨知道赫惟喜欢吃鱼,之前参照网友教学的步骤做过一次给赫远征吃,收获五星好评,剩下的半颗就一直搁在冰箱里,就等着赫惟回家的时候做给她吃。
  赫惟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小区,一路上的堵车让她有时间深入思考纪远军和纪念家居的联系,却忘了回复纪柏煊的微信消息。
  她一边往家走,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固定下来纪远军和张腾等人的犯罪证据,全然没听见包包里的手机响铃。
  刚打开家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饭菜香味。
  秦雨和赫远征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开门声,同步回头,秦雨更是起身去帮她拿包,让她方便两只手脱鞋。
  感受到家的温暖,赫惟瞬间精神一振,把手里提着的酒精桶搁到餐桌上,低头去闻鱼头香。
  “哇,好香啊!”赫惟站在餐桌前,看着秦雨转身进去厨房,在灶台前忙碌,她走去沙发边将赫远征扶上轮椅,推他到餐桌旁。
  锅里的鱼头炖得咕嘟嘟冒泡,汤汁浓稠,看起来色香味诱人。
  秦雨在厨房里回头看了她一眼,笑说:“快去洗手,我来盛饭。”
  赫惟点点头,“我今天想陪爸爸喝一点,之前老纪……纪叔叔拿来的红酒还有吗?”
  赫远征推着轮椅去找,“明天不是还上班么,能喝酒?”
  “喝一点晚上睡得香。”赫惟说。
  赫惟洗完手回到餐桌前,秦雨已经盛了米饭出来,又抓了一把细碎的葱花和香菜撒在鱼头上,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尝尝看,我在网上学的,看看合不合你胃口?”秦雨夹了块肥美的鱼肉到赫惟碗里。
  赫惟愣了愣。
  这是秦雨第一次给她夹菜,也是这么多年以来,除了程茗以外,有第二个人给她夹菜。
  从前和纪柏煊生活在一起,纵使关系亲密,纪柏煊时常提醒阿姨根据赫惟的口味做菜,可是给对方夹菜这样日常又温馨的行为,在从小被餐桌礼仪教育过的纪柏煊那里,一向是不被允许的。
  甚至于有时候程茗做这样的举动,会令他眉头紧皱,一时间难以下筷。
  对一些瞎讲究的家庭来说,这一行为是不卫生的。
  但对于赫惟来说,这是表达关心表达爱的重要方式。
  小孩子都是有父母帮着夹菜的。
  而如此简单的这一待遇,赫惟等了二十二年。
  是这一刻,她才真的感觉到她是有家的,而在这个家里,她不只是一个曾经帮母亲躲过死刑的工具。
  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她们心里记挂着的,深爱着的女儿。
  心里五味杂陈。
  赫惟迫不及待将鱼肉夹进嘴里,鱼肉鲜嫩,汤汁浓郁,辣度也正合适。
  “哇,太好吃了!妈妈你太厉害了!”赫惟一边吃一边竖起大拇指,试图活跃气氛以掩盖内心深处的情感波动。
  她太敏感了,她差一点就要流泪了。
  秦雨听了这话备受鼓舞,坐在赫惟对面,看着她吃鱼,又去给赫远征夹菜。三个人一边吃一边聊天,赫远征说了自己打算回学校申请复职,赫惟也说了自己即将升职的喜讯,时不时干杯喝一口红酒,屋子里充满了温馨的气氛。
  吃完饭,赫惟主动去洗碗,赫远征去洗澡,秦雨则坐在沙发上休息。
  赫惟洗完碗出来,看到秦雨靠在沙发上,眼睛微微闭着,好像有些累了。
  “妈妈,你是不是很累了?”赫惟走过去,坐在她旁边,给她捏了捏肩。
  秦雨睁开眼睛,笑了笑,“有点,不过看到你吃得这么开心,我就觉得一切都值了。”
  赫惟心里一暖,伸手握住妈妈的手:“谢谢你,妈妈。有你在,我觉得很幸福。”
  秦雨轻轻回握她的手,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享受着这难得的母女时光。
  赫远征是腿部残疾,前不久去办了残疾证,又将家里的卫生间做了无障碍处理,他现在已经完全可以独立洗浴和上厕所,除了不能行走,其他基本无碍。
  赫惟咨询过医生,他这种情况,右腿还在,是完全可以动手术安装人工膝关节假体的,而我国的膝关节假体技术已经非常成熟,等赫远征腿部肌肉情况再好转一些,差不多年后,便可以考虑此类手术。
  赫惟将这事儿告诉妈妈,询问意见。
  毋庸置疑,秦雨比她还要希望赫远征能恢复从前双腿走路的样子。
  “你和爸爸现在是在恋爱吗?”
  赫惟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恋爱……”这样的字眼对秦雨来说显然是陌生的,在狱里服刑二十多年,她早已经忘了自由是何种感受,现在甫一获得自由,犹如新生,她什么也不懂什么也没考虑,就顺应本能地过她的每一天。
  “谈恋爱没什么羞耻的,妈妈。”
  赫惟开解她,“没有人规定一定要年轻人才可以谈恋爱,只要是和自己真心喜欢的人在一起,多晚开始都不算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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