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陶芳看着炒菜的温稚,眉眼间都是欣慰:“我大儿子虽然没了,但我有个明白事理儿的儿媳妇,也算是老天爷开眼了。”
  黄雯声音卡在喉咙,连忙解释:“陶大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陶芳摆了摆手:“没事,都过去了,走吧,累了一天,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还得接着搬东西。”
  “哎哟,陈工他嫂子,你做啥好吃的呢?”
  黄雯到家门口看了眼温稚炒的菜,葱花呛西红柿,葱花呛在锅里散出来的香味直冲人的味蕾,黄雯累了一天,也没吃好,光闻着味就觉得饿得发慌,陶芳看到桌上和好的玉米面,笑道:“晚上下面条?”
  温稚轻轻点头:“嗯,妈,洗洗手准备吃饭了,陈明洲应该也快回来了。”
  她翻了翻锅里的菜,看了眼旁边的黄雯:“黄婶儿,你以后叫我名字就好了。”
  黄雯吸了吸鼻子闻香味:“行,那我也不跟你客气了。”说完叹了声:“我也得做饭了,那爷俩也快回来了。”
  一直到晚饭做好陈明洲都没回来。
  陶芳搬了一天的重东西,吃过饭简单洗漱了下就去睡了。
  温稚洗完锅碗,把留给陈明洲的饭单独放到桌上。
  今天太阳好,衣服晒了一天已经干了,温稚把陈明洲的衣服收起来叠好放在桌边的板凳上,今天洗手套的时候发现手套指头破了三个洞,她找来针线盒坐在灯下面,把破损的地方一点点缝起来。
  缝完手套,温稚将手套铺好放在陈明洲的衣服上,这才进屋睡觉。
  夜深后,家家户户都熄了灯。
  家属院里无比的安静,几辆自行车骑入大院,魏德打了声招呼:“杨厂长,我们先回去了。”
  杨厂长打了声哈欠:“好,陈工,明天那批机子到厂子,你记得明早早点过去,咱们厂就你懂的怎么操作,我怕其他人不懂,把零件搞坏了。”
  陈明洲将自行车停放在楼道下,拿下车头上挂着的网兜:“知道了。”
  他和魏德上楼,魏德说:“你前段时间下乡不在,厂里都快乱套了,原本这几台机子月初就能过来,厂长硬是拖到现在,就怕你不在,机子万一出个故障没人会修就完了,对了,我听魏德说他在乡下挺听话的,没给你惹事,这话是真的?”
  陈明洲给魏德递了根烟:“真的。”
  魏德接过烟就回家了。
  陈明洲靠在栏杆上抽了根烟,看了眼门口的锅灶,等烟抽完才回家。
  他拉开灯就看到桌上放着的饭,将网兜放在桌上,去洗了个手,正准备坐在凳子上,便看见边上放着叠好的衣服和手套。
  陈明洲拿起手套看了眼,原本破洞的地方已经缝好了。
  针脚干净,缝的也好看。
  今天家里只有嫂子一人,不用问就知道这衣服是她帮忙洗的,手套也是她缝的。
  陈明洲看了眼对面关上的房门,坐到一边,掀开扣在碗上的搪瓷盆,一大碗过了凉水的面条,边上是半碗西红柿卤,男人将西红柿卤倒进面条里拌了拌,挑起筷子吞了一口面。
  温稚做的饭比他妈做的香。
  这点就连陶芳也不可否认。
  。
  天蒙蒙亮时。
  温稚忽然被一股异样惊醒了。
  她一下子坐起来,胡乱的穿上衣服裤子就往外跑,一出门就碰见了同样开门出来的陈明洲,陈明洲看到温稚披散着头发,衣服也没穿整齐,脸色慌张的往外跑,他情急之下一把拽住温稚的小臂。
  “嫂子,你怎么了?”
  男人明明没用什么力道,温稚竟然挣不脱。
  她捂着肚子,察觉到又有一股暖流/泄出来,顿时尴尬又难堪的抽了抽自己的胳膊。
  “我……我想上厕所。”
  第11章 男人手臂穿过温稚的腿弯……
  见温稚红着脸,捂着肚子的急切模样,陈明洲神色一顿,松开手指。
  温稚见状,也顾不上害不害臊了,转身开门跑了出去。
  安静的楼道里传来“哒哒”的脚步声。
  温稚在厕所里待了好一会才出来,突如其来的月事也带来了腹痛感。
  温家三姐妹都有同一个毛病,她们常年都用凉水洗碗洗衣服,大冬天穿的也没别人家的孩子暖和,常年累积下来,落下了一来月事就腹痛难忍的毛病。
  温稚捂着肚子慢慢走回家,外面的铁门没锁,她推开木门进去,屋里已经没有了陈明洲的身影,温稚疼的眉头紧皱,小脸都快皱在一起,她扶着桌子想坐到板凳上,小拇指却碰到了一抹冰凉的触感。
  温稚微怔,抬头便见桌上放着两瓶黄桃罐头。
  罐头用绿色网兜装着,婆婆昨天回来的时候空着手,那就是陈明洲晚上带回来的。
  从小到大,温稚从来都没有尝过黄桃罐头是什么味道,家里但凡有好吃的东西,都给了老四和老五,她们连摸的份都没有。
  温稚回屋想着再躺一会出来做饭,结果人一挨床就爬不起来了。
  陶芳起来没看见温稚,于是敲了敲温稚的房门:“小稚,你起了吗?”
  隔了一会屋门从里面打开,温稚一手把着门,一手捂着肚子,小脸煞白煞白的,吓了陶芳一跳!
  她忙伸手摸温稚的额头。
  凉的,也没烧啊。
  “小稚,你这是咋了?!”
  温稚喘了口气,虚弱道:“我来事了,妈,我这就去做早饭。”
  陶芳没想到温稚的月事这么折腾人,她连忙扶着温稚躺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行了,你难受就躺着,我去做早饭,吃过饭我就走,等中午明洲回来,你跟他说,让他去食堂给你打饭,你今天啥也别干了。”
  温稚眼窝烫烫,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人都爱哭,她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来。
  陶芳“哎哟”叫唤了下,胡乱替她抹了抹眼泪:“这得多疼啊,把人都疼哭了。”
  温稚抿唇笑了下,脸上还挂着泪水,乍一看还有些滑稽。
  “妈,我没事,就是一阵一阵的疼,说不定中午就好了。”
  陶芳也知道女人来事后疼得厉害,多半是亏了身子。
  于是气的把温家又骂了一遍,骂温家人不把闺女当人,迟早要遭报应。
  陶芳给温稚倒了杯热水放在床头就去外面做早饭,从机械厂到造纸厂的路不近,陶芳做好饭也没顾得上坐下吃,就拿了两个热乎乎的玉米饼走了,临走前嘱咐温稚:“饭在桌上,你起来吃了饭再躺会,锅碗等明洲中午回来洗,妈先去上工了。”
  温稚感激的红了眼眶:“谢谢妈。”
  在温家二十年,每个月就算来事,疼的死去活来也要干家务活,要是躲懒,面临的就是父亲的拳头和母亲的冷言嘲讽。
  一阵剧烈的疼痛再次袭来,温稚捂着肚子蜷缩在床上。
  肚子虽然疼,身上虽然冷,可温稚的心是从未有过的温暖。
  。
  中午的饭点,机修厂的人陆陆续续出来了,有的人去食堂,有的人回了家属院。
  魏平递给陈明洲一根烟,问了句:“明洲哥,上午那会谁找你呢?”
  陈明洲点燃烟吸了一口,薄薄的烟雾溢出唇缝:“以前的大学同学,他调到青城公安局了,明天来厂里找我叙旧。”
  男人弹了弹烟灰:“对了,你也见过。”
  魏平懵了一下:“我不记得自己在公安局有认识的人啊?”
  陈明洲:“他是我大哥战友,两年前来过我家,我们在一个桌上喝过酒。”
  魏平想起来是谁了:“是不是叫姓顾,叫顾辉?”
  陈明洲颔首:“嗯。”
  魏平“嚯”了一声,啧啧道:“没想到有一天我魏平还能认识公安局的人,还和公安局的人在一张桌子上喝过酒。”
  陈明洲:……
  到了家门口,魏平先走了,陈明洲碾灭烟,推门进去就看到桌上摆好的饭菜,三间里屋就温稚的屋门是关着的,陈明洲走到桌边看了眼,用手背试了试碗边的温度。
  是凉的。
  看着像是早上做的饭还没人动。
  陈明洲眉峰一凛,几步走到温稚门前,抬手敲了敲门:“嫂子,你在屋里吗?”
  里面没人应声。
  陈明洲手掌覆在门上,又问了一声,里面还是没人应声,男人薄唇微抿了一瞬,伸手推开屋门,只见屋里的窗帘还拉着,床上被子塌着,要不是看到窗沿上搭着一缕头发,陈明洲险些以为床上没人。
  他几步走到床前,隔着被子轻轻推了推:“嫂子,醒醒。”
  床上的人不舒服的哼了声,听声音有些不太对劲,陈明洲也顾不了那么多分寸,掀开被子一角便看到温稚布满薄汗的小脸,额前的头发都湿透了,湿漉漉的贴在额头上,秀气的眉毛痛苦的皱在一起,洁白的贝齿死死咬着下唇。
  她咬的很重,都能看见下唇紫青的牙印。
  陈明洲脸色微变,伸手探了探温稚的额头,是凉的,没发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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