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而对他们平安巷的小家而言,开春种麦这个时间是团聚的时间,那时候小福娃出生了,大哥也回来了,多好啊。
吃了一路,逛了一路,回去直接倒头就睡。
第二日醒来时才发现了枕头底下的两个红包。
是爹娘的和阿嫂的,前者要重一些,后者稍轻,这是长者赐,不能辞,她的心里早已被这份情谊,装得满满当当。
而她只顾着贪玩,小福娃的红包准备好了却还没给呢,此时已经夜深,爹娘和阿嫂都各自歇下,还是等明日吧。
正月初一时,王书果然如约而至。
对于普通百姓而言,“王书”是他们离天子最近的地方。
他们虽不识字,但却也听得懂,他们的王上是在祝福他们新的一年平安顺遂。
谁不爱听吉祥话呢?
正月里的每一天,都是这般的暖意融融。
第41章 挖野菜&折耳根瘸着腿也要帮着送外卖……
过了正月,日子便渐渐从风雪里苏醒,已露早春鹅黄。
食肆是正月十五后才开始营业。
秦朝还没有元宵节这个概念,最早的元宵节也要追溯到汉代以后,据说是因为汉朝皇帝为了庆贺终结“诸吕之乱”而设。
但因为前世人们大多都是正月初七就该上班的上班,很少能有正月十五才上班的神仙公司,就算是她们有寒暑假的,也都会在正月初七以后开会的开会,开题的开题,已然开始新的一年的忙碌。
故而李卉如赌气般地给自己定了一个“元宵节过完才上班”的规矩。
她乐得歇着,每天都好吃好喝的,终于觉得有点心头闷还腻乎,于是想换个口味吃点刚穿过来时的那种豆饭藿羹。
可是,光吃豆饭藿羹,她可以,阿嫂却不行。那要怎么办呢?
这一次,她把目光投向了西山的野菜。
才开了春,光是路边就有好多小嫩芽冒出来,阿娘出门去布庄交货时,就经常会带上一把两把地回来,把它们掺进黍米中,随便一熬,就是一股散发着早春气息的清香。
她前世顶爱吃折耳根,也不晓得西山里头有没有,还有香椿、蒲公英、灰灰菜等,不光可以煮粥,做汤饼或是夹馍都很好。
可是开了春打猎的人也多了,阿爹又要忙春耕,便不能跟去年一样,和大哥一起陪她上山。反正食肆那边也歇着,她便想牵着大黑一起,再叫上阿侪,他一准乐意去玩。不过按照前世的年龄标准,阿侪未成年,要让他出门必须得到他阿爹的认可才行。于是她亲自登门以示重视,结果阿侪和他爹都很高兴,尤其是阿侪。
没等她说完便道:“好啊好啊,过了一冬,就是随便打个什么下来都肥得流油。”
而更让她没想到的是,阿侪的爹早些年还是专业猎户出身:
“阿侪,你到时候带你卉姐姐去看看咱们之前挖的那几个陷阱……”
李慧心中暗喜更甚,连声谢过后,直言自己真的问对了人。
他们商定的五日后,很快就在李卉的期待中到来。
其实爹娘他们一开始并不同意的,但耐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又听说“阿侪虽小却经验老道”,这才点了头。
出门时艳阳高照,她的心情也很好。
一路上,阿侪像只才放飞的画眉那般,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才进了西山,李卉便跟在阿侪屁股后头,接连从几个隐秘的陷阱里捡起了一只兔子,一只山鸡,还有一头乳臭未干的小鹿。
“啊,本来是想来挖点野菜,没想到却有这么多的意外收获……”
前世有见面分一半的说法,到了大秦,阿侪却比她想象中还要热情:
“卉姐姐,谢谢你带我赚钱,还给我发工钱,还给我吃好吃的,这些都给你……”
“我给你说哦,鹿肉味道最好,不过你要是吃的话就先腌一下……”
李卉不解,便弯下腰去挖野菜,便问他,为何她吃就要先腌一下?
“主要是腥味太重,腌过以后味道更好些。不过瞧你是等不及吃了,你便用重麻重辣的酱码了味,就上火烤来吃!我爹说,自打吃鹿肉起,便是这样的吃法了。”
什么叫“你是等不及吃了”?李卉笑着白了他一眼,意思是我有那么馋嘛?
阿侪只笑笑不说话,却自己做主将那只肥硕的小鹿放进了李卉的背篓。
斜坡上的蒲公英摘完后,李卉便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正要寻找下一个目标时,却听见旁边不知何时也有一个陷阱。
而更重要的是,这个陷阱里似乎还掉进去了一个人——
她和阿侪的力气都不大,但也没有放弃,使出了浑身解数,才将那人拉了上来。
这乍一看不要紧,可凑近了看时,等那人扒拉掉身上的糙叶树皮等零碎后,却露出一张让她格外熟悉的脸来。
只是她没想到这张脸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才有些意外地道:
“阿幸,为何是你?你几时回来的?大哥都来了信,说赶工期,才没回来的!”
未等公子幸回答,那阿侪早就愤愤不平:“我说这是谁呢!原来是公子幸啊!”
李卉听出了阿侪话中的情绪,忙打圆场,道是确实是我们布下的陷阱伤了人,确实应该赔礼道歉,因为她比阿侪大些,便先说了声“抱歉”,可阿侪却跟她背后小声道:“原来我家陷阱也认主人呢,阿卉姐姐,你瞧见没,那大黑叫得多欢?”
嚯,小阿侪还在为大哥惋惜呢,可再一看那大黑,又是舔舐着公子幸的伤口,又是摇着尾巴低声呜咽——知道的,说是大黑记着幼时的主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新主人虐待它呢!
不过眼下的局面确实……李卉脚趾头紧紧地抠着地面,表示从前世的二十多岁加上这一世的十来岁,都没有遇到过这样尴尬的局面:
“那……那什么,野菜也挖得差不多了,阿侪,我们带上阿幸回吧!”
才过去小半天功夫就要打道回府,李卉还没好好过一把打猎的瘾呢,今天光跟在阿侪后头捡便宜了,可她心悦之人受了伤,也是没有心情再继续呆在西山了。
那阿侪嘴上虽嘟囔着抱怨了几句,心地却十分善良,见李卉如此说,便过来帮着她搀扶——公子幸的脚伤了,走路一瘸一拐的,左右搀扶着,总要好一些。
“本来我也打算过年时不回来的,但家中突然来了急信,族中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过了身,我这才回来的。”
公子幸慢慢地开口,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定是身上的伤口又疼又要走路,李卉便搀得更用力了些,她苗条的身板,几乎把公子幸的整个身体都接了过来。
公子幸道了一声谢,便又打开了话
匣子:“其实我是年前就回来了的,本来想登门拜年,却觉得族中白事容易触了新年的霉头,这才没有来。”
李卉自然就想到了除夕那夜,在平安巷外头的街市里看到的那道背影:
“所以,你除夕那天原本是想来我家拜年?”
“正是。”公子幸不解地问,“阿卉,你为何这样问?”
李卉骨子里还是一个长了嘴的现代女性,于是便三言两语捡重点地,把除夕那夜的事情说给了他听。
“啊,那我还真是没有看到你……”公子幸老实地闭上了嘴。
说开了就没事儿了,李卉便道:“无妨,怪就怪除夕的人太多……”
一旁的阿侪把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一句不落,心中也道,果然是能聊得到一起啊!
“哦对了,桁大哥又让我给你们带了东西,今日腿脚不便,再等我三五日,我一定送到家中去……”
西山脚下不好叫牛车,他们等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来了一辆。因为进城的方向一致,三人便又继续同行。只是公子幸要提前下车,他下来时便这样说。
李卉想,大哥也真是的,每次都要带东西,干嘛不直接寄过来,现在他又掉进陷阱里,弄得一身的伤,于是便更加理亏——倒像是忘记了自己今日与他本来就是一个偶遇。
李卉将几把野菜递给他:“今日我过来专门是找野菜的,我打算回去煮野菜肉糜粥,你也可以试一试。”
公子幸便接了过来,又将他背篓中的两只野鸡一并给了她:“阿嫂要生了吧?这两只鸡便给她补身子吧。”
李卉接过来,又见公子幸拿了一把折耳根给她:“这个,我觉得味道怪好闻的,你手巧,拿回去看能不能做个菜?”
这种西南蜀郡的菜也能在西山找到,简直是她这个“折耳根发烧友”的福音。
哪里是能不能做个菜?是太能了好吧!方才我为何没有找到?
“你也喜欢这个味道?”因为他刚才在话中说的是“怪好闻”,那便是不排斥。
前世她的朋友里,没有几个能够受得了这个味道,不曾想到了大秦却遇到了知音,可见能吃到一起,在两个人的亲密关系中,是多么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