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这次便刚好派上了用场。
  寿桃做好后,她又做了菊花糕,还将剩下的菊花都一并拿给了老夫人。然后又做了几道别的菜:鱼头泡饼,鸡丝葵菜羹,柠檬无骨鸡爪,还有一碟子白菜豆腐。
  当然还有把带过去的一包卤料煮了一锅卤水,里头便多是如意阿婆那日买回去的鸡蛋,还有些其他的菜蔬、肉类。
  这些大菜都是提前在菜单子上写好的,所以做起来快。
  小孩子们爱吃的大麦米花,也做了一小盆,她告诉如意阿婆道:
  “若是凉了影响口感,可以一直在火上煨着,现在天冷,怕吃了凉的,不好。”
  如意阿婆连连称赞她心细。
  县令一家上下人等均很和善,李卉见做完豆腐还剩下些面筋,便又凭着自己的记忆,复刻了前世网上某美食博主的自制辣条,也做了一小盘。
  只是没有那种正宗的甜辣味,但有花椒酱就够了。
  秦朝的小孩子们哪里吃过后世的辣条?
  虽然只有六七分的味道相似,但已经让他们大快朵颐。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到别人家去,若是能哄得老人和小孩开心,事情就好办。
  于是今日李卉不仅拿到了一百钱的工钱,还得到了一些蔬菜瓜果作为赠品。
  “今日多谢小娘子,小小年纪能把饭菜做得这样好吃,比我家几个媳妇都好。”
  一旁的三个夫人也连连称是。
  李卉哪敢接这样的话茬,连连说着“不敢当”,这才将话题岔开。
  “老太君还有所不知,小娘子家也有一个哥哥,如今也在修建河渠的前线呢!”
  想来是今日她和自己到家中去,见到了怀孕的阿嫂,阿娘倒是去仁和布庄那边了,没能见到,不过这也已经够她和老太君说上一阵。
  果然,老太君听后又是一阵猛夸:“我家这几个儿郎孙辈去修渠,只是如今的非常之时,而军士则是国之长城,令人敬仰。”
  而后又听如意阿婆跟她说起阿嫂如今怀孕,于是本来都要告辞离开,就又被叫了回去,拿了牛肉出来:“家中的耕牛病死了,就跟衙署里报了一声,宰了吃肉。”
  “若不嫌弃,就拿些回去吧,只当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李卉站的位置离着二夫人近些,她也来劝。
  李卉用手掂量了一番,估摸着有十斤呢。
  在大秦,市集上是不允许买卖耕牛的,除非是像今日这样的“病死”说辞。
  所以这点牛肉,可是她就算有钱,在市集也买不到的东西。
  李卉自然又深谢了一番,这才要走。
  “小娘子且慢,可否将食肆的具体位置告知于我?”
  还是二夫人,道是她家三郎很喜欢这个大麦米花和辣条,想要常买。
  老太君便赶紧催她回家:“人家中还有个有身子的人呢,让她早些回去要紧。”
  “是了,二夫人”,如意阿婆接过话茬,“地址老奴知道,一会儿便说于您。”
  “阿娘,阿嫂,我回来了!”
  还是那辆马车送她回来的,正碰到一家人在吃暮食。
  “阿爹也回来啦?快来帮我搭把手,东西有点多,拿不过来……”
  “再进来吃点吧?累一天了。”阿嫂在屋里喊。
  “不了,我要去食肆那边,马车顺路送我过去,夜里回来聊,阿爹给我留个门!”
  ——
  说完,李卉真就钻进马车,往食肆的方向去了。
  不是她想“过了家门而不入”啊,这是县令家的马车,光是坐着回来就够招摇的了,她实在不想再让爹娘和阿嫂跟她一起承受同早上一般的非议。
  不过这样倒也有一点好处。
  那就是长宁街上的行人们都来来往往,并亲眼所见是县令家的车夫将她送回的。
  于是等那马车一走,便有人齐刷刷地看过来,目光里皆是探寻与好奇。
  这就是变相地替食肆做了广告嘛,今晚的生意绝对错不了。
  等她一切都准备妥当——烤肉炉子里加好炭,肉切了摆好盘,再把新鲜卤好的卤菜,还有新做好的一小盆大麦米花都摆出来时,已是掌灯时分。辣条做起来太麻烦,今日时间不够,便就没做。她也将两个竹编灯笼挂在门上,一左一右地点上了灯,这下食肆门口便更惹眼也更好看了。
  这两个灯笼是最近新换的,此前的经不住日晒雨淋早就换了好几波,今日因去了贵人府上,一会儿少不得有人会来问东问西,故而门面是必要的。
  果然,才营业不过一刻钟,便有人来问她了:
  “听闻今日小娘子去了县令家中?”
  说话的是一位男性食客,语气分明带着些不怀好意,好似她去县令家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果然在任何一个时代,想要毁掉一位女性,造黄瑶是最简单的。
  “是啊”,李卉答得坦荡且骄傲,“老夫人做寿,我勉力做了几道小菜。”
  “果真吗?”那人还想不依不饶,却被人抢了先:
  “我说你们这些破落货,瞧着个小娘子,长得好看点,便要给她泼脏水,阿卉小娘子凭自己的真本事吃饭,怎么从你口中说出来,便就这般不堪!”
  有了这位女娘的仗义执言,其他的围观者自然也收起了看热闹的心思,跟着讨伐起来,那人只好像只老鼠似的,夹起尾巴灰溜溜地走了。
  李卉只觉得声音有些耳熟,忙抬起头来,发现是临娘。
  司农监一别,许久未见,甚是想念啊。而且都没以前胖了,是思念令人瘦吗?
  她惊喜地出声,却见阿荇哭着从临娘身后跑过来抱住她:“卉娘,还有我呢!”
  惹得李卉眼睛也红红的,客人越来越多,进进出出的,她只好将激动收了收,问道:“好久不见了,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边说便把她们往屋里请。
  “当然是想你啦!”阿荇眼眶还是红红的,“今日放假,就和临娘姐姐来捧场啦!”
  “哈哈,快请!快请!要吃什么?随便拿哦!”
  阿荇应声而去,临娘却并没有跟着她去,而是跟着李卉干起了之前公子幸的活。
  一开始李卉还让两句,说今日你们来了就让我好好地给你们烤几串肉,坐那吃就行了,可到后来,就连阿荇也过来帮端盘子了:
  “我说卉姐姐,食肆里生意这样好,怎么没想着买个下人?”
  终于还是被问出了这个问题。
  李卉是现代人不假,但临娘和阿荇不知道啊,所以她说:
  “现在才开没多久,等再稳定一些的时候,再说吧。”
  她实在是不习惯使唤奴婢。
  “那这样你不就得更累了吗?”阿荇到底比她还小点,心里没几点城府。
  就像今日,如果不是她和临娘姐姐来,阿卉姐姐得像陀螺一样连轴转一晚上。
  不对,她们没来帮忙的每一个晚上,阿卉姐姐都是这样的忙碌吧。
  所以,还是得买个人来呀。
  临娘趁李卉去食肆后头端新出锅卤菜的档口,制止了阿荇:
  “食肆买人的事下次别再说了,你卉姐姐心里肯定有盘算的,说得多了,再是亲近的人都不免以为你觉得她买不起,知道了吗?”
  阿荇哪里想过这些,不过临娘比她老成,所以只好点头。
  但从食肆后厨回到前厅的李卉,心中想的却是别的。
  是的,今晚生意似乎格外好,要真只有她一个人,肯定是忙不过来的。
  怎么从前公子幸在食肆中来帮忙时,她从没有过想要再找个小二的想法?
  她意识到自己内心的那座天平,已慢慢地把朝公子幸倾斜了。
  于是,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这天,幸好有三个人共同协作,食肆十分顺利地关了门。
  李卉是知道临娘和阿荇家住得有多远,一来一回肯定是不方便,于是就提出回平安巷去,阿荇可以和她睡,阿嫂现在住爹娘这边,哥嫂的小院还空着呢,临娘正好可以过去住。
  临娘还有意推辞,阿荇都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好啊,好啊!正好明日也休假,我还没去过卉姐姐家呢!快走吧,我好困呐!”
  于是临娘只好少数服从多数,跟在三个人的后面跳上了牛车。
  她们是夜市最后一波离开的人。
  当然赶牛车的车夫也把李卉当成他的老主顾了,想来应是来接她们之前,数着时辰在家中歇了盹儿,脸上毫无倦色。只是那牛快困得睡着了,车夫便瞅准牛屁股,抽了一记响亮的鞭子,牛一吃痛就往前奔,差点把瞌睡的阿荇晃醒。
  如果她穿过来的时候运气稍微差点,是不是也有可能变成一个跟面前的牛一样任人打骂的奴隶?
  李卉的困意正好被那一记鞭子打醒了,也再次坚定了自己不会买奴婢的想法。
  后面实在是忙不过来,那便从普通人家里雇吧。
  给钱买别人的时间,这种还是比较适合她;那种给钱买别人命的事,她不想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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