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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妹为何那样 第201节

  平心道:“我猜……也是。”
  第174章 出千两个崽子烦煞人也
  先前平心展现那极其棘手的天赋时,亭画仍是面不改色,如今听了这话,却依稀有点流汗了。
  平心道:“海陆之间言语用法不同,我说得较为直接,请掌门勿怪。”
  “无碍。”亭画收拾了面色,“只是,这又和你说的事有何关联?”
  和亭画所想的有所出入。她原本认为平心只是将“求偶期”误说成了别的词汇,但是,对鲛人而言,这两件事的确是分开的。鲛人十二珠为成年,自那以后彻底成熟,潮汐引发的求偶欲念只不过是会让其更为躁动活跃而已,民间传说中出现在岸边与人类结交的鲛人,多半便是处于这个时期。
  然而,这发情,就较为耐人寻味了。时间城中的本源珠贝联系着每一只自它体内诞生的鲛人,年幼至成熟的小鲛人第一次对身边之人心生恋慕,想要亲近,却茫然中无从下手,太过压抑,便容易生出异变,珠贝自会警示。
  亭画垂眼,心道,这倒和前阵子占星台做出的红鸾琉璃像有些相似。只不过,代表徐行的红鸾星平静如水,一动不动,她徒弟倒很是坐不住了。
  “这等阴私之事,在殿中无益说太多。寻舟自幼不在族中成长,一些事情未受教诲,是以这才……如此异动,着实罕见。”平心皱眉道,“我与质子并不熟识,若是徐掌门在,尚可问她一问,这引动情变者是谁。”
  亭画:“……”她要是知道还得了。
  平心道:“若是人族尚好,若是妖族就麻烦了。”
  亭画:“……”放心,比这两个还麻
  烦百倍。
  “最近……或许已经有所端倪了?”平心试探着道,“若遇到恋慕之人,他身上或许会散发出一种奇异的香味。”
  “多谢告知。”亭画冷冷道,“但若是我闻到的话,不是糟了么。”
  平心干巴巴道:“我猜……也是。”
  默然之中,亭画缓缓开口道:“大战虽止,穹苍无需再留质子,但说要奉还,又是无稽之谈了。他是人,岂是穹苍可以轻易下决定去留的物件。你若有心,不如让他自己决定。”
  平心倏地抬眼道:“正因如此,我族才想劳烦徐掌门……”
  那般受尽欺凌毫无美好回忆的地方,寻舟定然不想回去。正因如此,才想让徐行要求他回去,是么?也不知寻舟回鲛人族受洗时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才让族中也认为,只要徐行开口,哪怕是让他跳入火坑,他也定会心甘情愿去做。
  虽不知鲛人族一反常态要让寻舟回归的目的具体是什么,但想也知道,多半和那迟迟尚未觉醒的第二天赋有关。扪心自问,平心给出的条件已经足够优渥,甚至优渥到了令她不得不应下的地步了——只要令寻舟归族,鲛人便不再是中立族群,而是会站在灵境这边……准确来说,站在穹苍这边的立场之上。
  她最终还是没有给出一个确定的答复,只说穹苍尚需决议,送走使臣,再度回到殿前,寻舟还站在方才的树荫之下,近了,亭画才发觉他手中持着的是徐行的佩剑野火,还有那被水泡到晕乎乎的剑灵神通鉴。鱼还站在那,魂却不在。
  亭画走过去,太阳穴酸胀间,心中莫名好笑,想道,他第一句绝对不是叫自己“师姑”,而是“师尊”。徐行想得太多了,寻舟对他出身的鲛人族根本毫无兴趣,这里的毫无兴趣,指的是连厌恶都懒得,不见面很好,见了面亦无不可,说到底,他真正心神所牵的只有一人罢了。
  寻舟哑声道:“师尊……”
  亭画眼前蓦然闪过几个画面。自虎丘崖中将徐行挖出后,寻舟满面都是干涸的血,那些石花甚至都尚未来得及收回,他便彻底脱力昏迷。只是昏迷之时,他的手还紧紧抓着徐行不放,实在难以分开,穹苍只能将两人一同带回静室医治。寻舟醒后,每日不吃不喝地待在静室中,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探人的气息——
  亭画没忘,自己和一众人打开门时,恰好撞见他薄唇紧紧压在徐行颈间脉搏上才敢沉睡的模样,若说找寻躯体时还能勉强用师徒之情来掩蔽,这般痴缠的样子实在太过火了,过火到连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死老头们都将其心照不宣地当成了“丑闻”,对此三缄其口,再也不提。
  ……那之后怎么办?
  徐行……究竟是知道好,还是不知道好?该让他回归海底,为穹苍消去强敌,还是……
  好的选择是什么,正确的选择亦是什么,人在局中,当局者迷,总是迷雾遮眼,看不清晰。待到真正看清的时候,也已晚了。
  “你不能下山。”走一步看一步吧,亭画神情冷淡地说,“我知道她在哪,我亲自去带她回来,很快,半日之内,就回来。”
  -
  徐行正在铁杆上头磨指甲。
  纵使现在出不了笼子,两人手上都无兵器,但她还是轻松能以最简陋的条件创造出最惹人厌的效果,铁杆发出阵阵刺耳至极的声响,黄时雨在这种吵闹中依旧抱着她的腿仰天睡得昏天黑地,绫春忍耐了一阵,冲进来掀起布帘道:“你吵什么吵?!”
  “吵?”徐行面不改色地坦然道,“我只是觉得无聊。”
  “无聊??”绫春气冲冲道,“我要不要搭个戏台在前边给你看?”
  “谢了。我喜欢看虐恋一些的。”徐行彬彬有礼道,“最好什么三生三世缘起缘灭的,不要书生小姐,太俗。”
  绫春道:“给你放个师徒要不要。”
  徐行:“……”
  怎么扯到师徒上了?虽然说师徒没什么,她一向对话本作者爱写什么不设限制,但怎么突然又扯到师徒上了?
  绫春道:“来送手臂的蠢货太多,情报都快听不过来了。有人替我去打听穹苍之事,说是你和你的小徒弟有点不清不楚呢。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看你的样子……你这么理直气壮的样子,那应该是空穴来风吧。”
  “把‘应该’去了。”徐行假笑道,“谁传的消息?明日全部拖出去一起把六长老斩了。”
  “我想也是。”绫春有点古里古怪地看她一眼,道,“你那个小徒弟不是据说才前阵子刚满十六岁么……算上培养感情的两年,若是真的,那你岂不是……”
  徐行:“…………”
  首先,是十六珠,不是十六岁。鲛人的事,和人能一样?其次,要说就说完,不是就不是,什么“岂不是”?她徐行一辈子堂堂正正做人,搞得她跟喜欢小的一样,能别破坏她的风评了吗?!喜欢老的都比喜欢小的好,后面那个是要吃牢饭的啊!
  纵使她心中惊涛骇浪,手上制造响声的动作却丝毫不停,可见惹人讨厌已经刻入她的本能,如呼吸一般自然。绫春来来往往几次,都拿她没办法,最后只能退一步,将布帘割出一个能容两人看出的小口子,这下徐行才终于肯安静了。
  她站在那儿往外看,忽觉脑袋被人拱了下,徐行让开半边位置,黄时雨的脑袋凑过来了,两人一齐往外看,从这个方位看出,正好是绫春的背影,小小一个矮子劳累地上窜下跳,真是莫名令人心酸。
  黄时雨打了个哈欠:“过多久了?”
  “一晚上,一早上。”徐行估算道,“差不多半日吧,我看亭画也差不多该发现了。”
  黄时雨奇道:“这么久了她还没来找我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会在哪。”
  “想开些。”徐行善解人意道,“可能已经把我二人遗像画好了,忙着继任仪式,上任之际给你追封一个四掌门这般。”
  黄时雨喷道:“哪般?!你这也想得太开了!”
  转念一想,他又悻悻道:“半日时间,小师姐都好了,那条死鱼不是
  又要发癫了。”
  “什么死鱼不死鱼的不许这样再叫。很不吉利。叫活鱼都行。”徐行想了想,倒是不怎么担忧,“好了,他是会生气的,但是他生气很好哄的啊。上次我晚回山了,路边给他带个冰糖葫芦,拔根花啊草的,他都很开心。”
  破案了。在此人眼里寻舟根本还是小孩子形态。黄时雨被亭画下了禁令不能直言,急得浑身刺挠:“敢问这个‘上次’是什么时候。你现在还给他带冰糖葫芦试试看?”
  “好了别吵了,话真多。”徐行正色,朝外边努了努下巴,冷静道,“看出来了么,足面上的机关。”
  绫春的确没有用妖力使诈。这一方小台,铁笼,骰盅,都为了隔绝灵力而制,她出的老千,也只是民间的手法罢了。利用足面上带有磁力的小石和精妙的手劲来控制骰子的点数,要破解也不难,去红尘间的赌场找几个浸淫多年对千术了如指掌的红眼赌徒,那在这些影响下摇出九点并非不可能之事。
  只是,修仙之人哪有经常在赌场流连的?红尘中人又怎么进鬼市?要找一个对民间千术掌握精深的修者,才是难上加难。
  黄时雨自也看到了,难怪绫春一直不欲掀开布帘。如今让步,估计是打算收手驼人去穹苍了,他视线游弋之间,忽的“咦”了声。
  徐行道:“怎了?”
  黄时雨迟疑道:“最左边那个从头盖到脚的黑衣人……身形是不是有点眼熟?”
  那黑衣人不疾不徐地站至台前,阴影下隐隐一双黑沉锋利的眼,开口道:“赌?”
  亭画竟然亲身下来了!!
  两人近乎都想在笼内喊,大师姐,你糊涂啊!但又不能一语道破她身份,只能按下不发。绫春肃然地上下盯了她一阵,道:“你也是为了灵器而来?”
  “不。”亭画道,“后面那两个人的命,我要了。”
  “……”绫春近乎浑身紧绷,道,“你是谁?!”
  “这不重要。”亭画冷酷道,“没道理你能赌别人的命,别人就不能赌你的——若是这两人不能赌,那就拿你的命来赌,如何?”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绫春紧紧望着这双陌生又冰冷的黑瞳,像是被激怒了似的,跳起道:“赌就赌!”
  规则按常,仍是押九骰九,才算赌客胜出。亭画将玄武镇兽押至中间,盯着那只发着黯光的骰盅看了片刻,伸手,盖住了它。
  因常年不见阳光,又长期吃药,她的肌肤惨白,五指颀长,上面密密麻麻被匕首划出的伤痕泛白,有的还微微鼓起,看着有些狰狞。
  甫一落下,灵气便动,霎时被玉石吸收殆尽,亭画眼色不变,似在意料之中,手中摇盅愈快,沉闷急促的碰撞声如同鼓声,又如心跳,随着“啪”一声盖至桌面,所有声响归于寂静。
  才只是几下而已,绫春戒备道:“这就好了吗?”
  亭画退后半步,摊开一手。
  绫春紧皱着眉头,打开骰盅——三颗骰子叠成竖形,齐齐站立,最上面一个是“三”。她拿走第一颗,第二颗也是“三”,再拿走第二颗……点数分别为三、三、三,不是正好凑九,这样的点数,近乎把无言的挑衅写在了脸上。
  那双黑色的眼睛并未去看点数,而是透过不起眼的布料中那道小口子直射过来,蹙眉看着笼中二人。
  亭画一字一句道:“放人。”
  第175章 小玉笛徐行:这种东西不要让我看见啊……
  想必绫春定也没有料到,一对眉毛拧成了麻花,不可置信地盯着那三颗一字排开的骰子,急道:“你……”
  亭画漠然道:“我如何。”
  两方都出千了,就没有道义可言,谁技高一筹,谁就是赢了。绫春毕竟年纪太小,气急之下红了眼眶,然而亭画很有师门的优良传统,没有丝毫欺负童工的罪恶感,亦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只是满脸冷漠地看着她,少顷,绫春气急败坏地喊道:“愿赌服输!还你就还你!”
  绫春袖中一动,那道铁笼应声而开。徐行和黄时雨从中走出,一个望天,一个望地。很忙的样子。
  亭画懒得骂这两个,至少现在不是时候。她将掩着面目的布袍拉得更低了些,遮住半截眉眼,呵斥道:“走!”
  不等绫春再度发难,她便一手扯一个,将好似还不舍得走的两只一拉而过,片刻之后,已出鬼市,重返人间。
  此时已是晌午,艳阳高悬,远处的小溪流上也慷慨地镶了一层金边,亭画不欲见人,选的出口是片人迹罕至的荒凉墓地,此刻足边青青嵩草已长到小腿肚那么高,被微风吹得渐渐连成一片。
  “你方才那一招怎么来的?”徐行站都没站稳,立刻问道,“那小矮子足上的机关未必没有奏效,莫非你找到了破解的方法?”
  亭画脚步未停,往归山方向行去。她毕竟不能在山下久待,只敷衍道:“没有什么破解的方法。”
  千术对千术,就是所谓破解的方法。只是白族小矮子都用上机关了,还是抵不过亭画随意出手那两下子,这高下之分可是十分悬殊了。徐行从不知亭画有这等本领,她这个大师姐自认识开始第一日就是循规蹈矩、从不逾矩的模样,说亭画完全没碰过这种东西才更可信些,她快几步跟上,还要再问,余光却见一向话多成疾的黄时雨此刻竟一声不吭,一时间,她竟然破天荒地把话也给咽下去了——尽管徐行自己都没意识到为了什么。
  她安静了,亭画反倒不习惯了,转头睨她一眼,冷淡道:“你没话要跟我解释吗?”
  “没有。我是为了探听白族的消息,才故意输给她的。”徐行气定神闲道,“现在,我也差不多知道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了。你要不要猜一猜?”
  亭画道:“我也猜到了。”
  徐行:“哦。”
  “……”
  寂静间,亭画忍无可忍道:“你想问就问,别一副这个表情!”
  徐行心道,我什么表情?我怎么不知道我又是哪个表情了?我只是盯着你看了久一点,又让你哪里需要忍耐了?
  其实,非是什么机密之事,只是她不说,也很少人会去探听罢了。
  亭画起初对徐行有那般的敌意,一是她年少无知时实在顾人怨到万分欠抽,二则是她一来就占尽风光出尽风头,三则,就是较为隐秘的事了。和徐行一般,亭画也是年青时的前掌门外出游历时在街边捡回来的,比起徐行这没爹没妈的身世,她的身世要说更差没有,说更好也未必——亭画的父亲,竟是个无可救药的赌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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