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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4章

  “我当然知道。”苏亦得意地瞥了叶北枳一眼,“今日我要钓的便是这帮北羌人。”
  “京城怎么会有北羌人的谍子?”叶北枳好奇问道。
  苏亦嗤笑一声:“这有什么好奇怪?北羌大都元阳城亦有我们锦衣卫的谍子,只是相较于别的地方更难以渗透罢了,就算渗透进去,也得小心翼翼经营,不瞒你说,光是去年,锦衣卫在京城清理掉的北羌谍子就不下一手之数。”
  “一手之数?”叶北枳眉毛一挑,“光是刚刚这些人怕是就不下三十个。”
  “你有所不知。”苏亦叹气道,“刚刚那些人,大多数都是闰人,他们被渗透进来的北羌谍子或威逼或利诱,或本身就对朝廷不满,所以才跟了北羌谍子
  做大逆不道之事。”
  叶北枳恍然大悟。
  苏亦冷笑着说道:“之前虽然也偶有捉到北羌的谍子,但要不是自尽了,便是死不开口,对北羌忠心得很。我此番便是想趁着离京一事,将这帮谍子的大拨人马引出——我倒要看看他们是不是每人都这般嘴硬,只要有一人松了口,便要将他们在京城的经营连根拔起。”
  叶北枳想了想,提出建议:“不止如此,还可借这些谍子的手,修书与北羌接头人,将假情报送去,若用得好了,对我们有大好处。”
  苏亦一惊:“你这人好毒啊!”
  叶北枳脸一黑,没好气拱手道:“哪里哪里,比不过你们这些黑了心的读书人。”
  此时有锦衣卫来唤,说晌午已经做好,问要不要给苏亦端来。
  苏亦摆手,说要与众人围坐同食,锦衣卫便领着二人去了。
  苏亦走在叶北枳身边,还想着叶北枳之前的话:“此计可行,不过还需好好谋划一番,怎么才能让北羌那边察觉不出倪端。”
  “那是你这个读书人该想的事,问我作甚?”叶北枳没搭理他,随便找了块石头坐下。
  苏亦心里想着事,自顾自也跟着坐下了,半晌后听四周没了动静,一抬头才发现大家都端着饭碗眼巴巴望着他,这才反应过来,笑骂道:“都盯着我作甚?这既是在行伍途中,那些冗杂规矩便抛了去,该吃饭吃饭,不用等我发话。”
  指挥使冷着脸发话:“大人说了,吃饭!”
  众锦衣卫见传说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苏太师并不像想象中那般严肃,气氛顿时也轻松了许多,纷纷松了口气,低头刨起饭来。
  吃过饭后,自有锦衣卫去收拾残局,待一切收拾妥当,苏亦便下令开拨,车队再次上路了。
  马车上,叶北枳按捺不住好奇:“我听说你之前曾亲至战前领军,于五虎山隘口大破北羌军,收回了冀北宁邺失地,还逼得北羌从凉州府退军,只能固守登昌、泽安二城?”
  “是有此事,如何?”苏亦瞥了眼叶北枳。
  叶北枳想了想:“我也曾是大闰步卒,深知北羌是有多难对付,说句不好听的,哪怕是当初在边关游击,面对北羌大闰也是输多赢少,你既然能做出这等
  事迹,倒是令我佩服。”
  苏亦本是有些得意,此时反倒被叶北枳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转头看向车窗外:“我也是站了天时地利,北羌骑兵凶猛不假,但五虎山隘口却是山林地区,骑兵不好发挥,而我们的骑兵却是由高处向隘口低处冲杀,又占了夜袭的便宜,打不赢才有鬼了。后趁着大军新胜的锐气,一鼓作气才能连破北羌。凉州府则是因为失了五虎山隘口后孤立无援,他们若是不主动退兵,也会被我们合围,反倒徒损兵甲。没看我们拿下凉州府后便就没有继续北进了吗?因为再往北便是大平原了,到时候阵线拉开,骑兵对冲,我也没把握就能稳赢。”
  第615章 大荒边的散营
  “那这一次呢?”叶北枳问道,“有把握吗?”
  苏亦哭笑不得:“你这话说的,打仗这种事谁又敢说有十全的把握?枉你还是当过兵的,居然问出这种话来。”
  叶北枳无意识摩挲着刀柄:“我当初也只是个小小步卒,上面说怎么打就怎么打,说打谁就打谁,哪里懂得这些兵法谋略。”
  话说到这,苏亦突然想起,便问道:“当初飞凫营常年驻守大荒边境,那若是在隆冬季节,你们如何同北羌兵马交战?可与热和时节有甚不同?”
  “冬天啊…”叶北枳张了张嘴,回忆了许久才继续说道,“其实冬天更多时候我们是在应付大荒上的马匪,不过偶尔也会遇上北羌军马,你知道的,不光是马匪在冬天没吃的,北羌那边本来就很缺粮,所以也时常有骑兵营冒着冻死的风险越过大荒来打草谷。”
  “冬季严寒,不利行军。”苏亦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他们跋涉过大荒本就劳顿,又要打仗,想必
  会好对付得多?”
  “错了。”叶北枳摇了摇头,“恰好相反。”
  苏亦愕然:“怎么说?”
  叶北枳缓缓说道:“他们本就是因为没吃食才冒险南下,所以心里更是清楚,若是抢不到粮食,就算不战死沙场,便也会饿死在从大荒回去的路上,唯独只有抢到粮食才有生路,所以打仗时个个悍不畏死…相较于热和季节过来的北羌军马,反倒更难对付。”
  “原来还有这个说法在里面。”苏亦低头思忖,“那你觉得这次的大战怎么说?也是在隆冬时节开战的,他们是否也会如此?”
  叶北枳看了一眼苏亦:“怎的问我?若是非要我说,我倒觉得无甚两样,顶多是悍不畏死的人更多罢了。隆冬缺粮,天气严寒,北羌却仍执意在此时开战,那肯定便是报了决一死战的心了。”
  苏亦叹气摇头:“枉我之前还觉得在隆冬开战对我们来说是优势,现在看来是我欠考虑了。”
  叶北枳诧异道:“优势?怎么可能。虽说北羌的冬季更冷于中原,所以往年每到冬季都修养生息,但此番在冬季开战,与我们而言反倒不利,闰朝将士又可曾在冬季动兵?同是在这个时节交战,但要论耐寒
  ,闰朝人是拍马都赶不上北羌人的,所以严寒对大闰将士的影响反而更大一些。”
  苏亦被叶北枳连翻反驳,也有些不悦:“光知道有什么用?你有什么好办法?”
  叶北枳撇嘴:“你刚刚不也说了,大荒边境有闰朝游击巡视的散营,就如当初飞凫营那般的,这帮人应是最擅在冬季作战的营队,你可将这帮人召集起来,自成一军,或让其中老兵下放到各营去传授经验——总比打起来时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苏亦双眼大亮:“善!”他脸上喜色浮于言表,好似恨不得抱住叶北枳亲上一口:“还说你这小步卒不通谋略,我看你完全不逊色与我嘛!”
  叶北枳不耐烦拉住苏亦:“你可别急着高兴,这帮人若要下放到各营,你也得派人小心看着了。”
  “这又是为何?”苏亦却更加不解了。
  叶北枳面色古怪:“怎么?苏太师难道不知这些游击大荒边境的散营从何而来?”
  苏亦语气一滞:“这…我还真不清楚,只隐约知道这些散营似乎并非是正规的军队编制,在兵部那里也只是挂了名罢了。”
  叶北枳盯着苏亦眼睛:“也是,你堂堂太师,不
  知这些小事倒也正常。”
  “你可别讥讽我了,你便直接说罢。”苏亦摆手。
  “游击大荒边境的散营,他们的作用是牵制南下的敌国军马,还有在战时通传情报。”叶北枳娓娓道来,“朝廷的正规军马大多都驻守边城,是不会来大荒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的。那这些散营的兵卒又是哪来的——全是犯了事被抓的罪人,被判充军,就到了这些散营里。”
  苏亦瞳孔一颤:“那你…”
  叶北枳挥了挥手,哂然一笑:“当初我家里人私贩铁器,全家通斩,我那是年岁不大,依律不得赐死,便被判充军了。”
  苏亦沉默着不知该说什么。
  叶北枳却浑然不在意,继续说道:“散营的老兵无不是在死人堆里滚爬出来的,有多半当初都是杀人放火的狠人,把他们下放,你可得看紧了。”
  “…我明白了。”苏亦点头。
  “但若是用得好了,这些散营兵卒的战斗力亦不可小觑。”叶北枳再次提醒道,“你想,这帮人可不同驻守边城的老爷兵,散营常年都在打仗,不是跟北
  羌打就是杀马匪,一个个都是被血泡过的,哪怕是步卒都敢跟北羌的骑兵对冲,用在战时,正是能鼓舞士气以振军心的队伍。”
  苏亦也是干脆,把车帘撩开,冲车外护卫的锦衣卫道:“拿纸笔来。”
  车队停下,苏亦将就就在车辕上挥毫,龙飞凤舞间一封书信已成,吹干墨迹,收进信封再印上烤化的红漆,苏亦将信交由一名锦衣卫:“快马送去凉州府齐宴竹将军,让他照信上行事。”
  锦衣卫领命,取了快马离去。
  回到车上,苏亦对叶北枳道:“我已命齐宴竹去收拢大荒边的散营,希望他们真的如你说的那般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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