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王月桂收了笑容,思忖了片刻道:“傅老头刀法大开大阖,我在他手上怕是占不到便宜。不过若是再年轻几岁,我应是能应付下来定风波。不过…”王月桂转头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罗梦寒,道:“罗掌印这些年来倒是一直没把功夫落下…应是能与傅老头掰掰腕子吧?”
话提起此处,三人都朝罗梦寒看来,就连阿三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罗梦寒见众人都看着自己,半晌后点了点头:“我尚站在门外,不过生死相搏的话…应是不分伯仲。”
三殿殿主点了点头,似乎并未有太多惊讶。
唯有阿三心中讶异,才知道自己一直小视了这几位年纪不轻的殿主。
“那定风波似乎要撑不住了。”宋文宣突然出声,他发现银球中火星乍现的频率要少了许多,此时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了。
韩凛生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这一点。
王月桂皱了皱眉,似乎欲言又止。
罗梦寒眼神微凛,嘴唇动了动似乎要说什么,却被阿三抢了先。
“错了。”阿三轻声叹道,“…是定风波要发力了。”
话音刚落,只见银球中一道更为耀眼的刀光迸发出来,硬生生将银球一分为二,下一刻——一道人影倒飞而出!
竟然是傅一然!
傅一然双脚在地上犁出了两道深深的沟壑,乱石飞溅间直退了数丈之远才停了下来,他身上衣衫有些杂乱,他抹了抹额上的汗渍,笑道:“
居然跟得上了…现在才算是让我高看你一眼。”
反观叶北枳,就在原地提刀而立,只是身上衣衫布满了裂口,胸前最大的那处裂口中隐隐有血迹渗出,但身形却如一杆标枪一般伫立在此。
宋文宣皱眉,神色不解:“这…怎么回事?”
罗梦寒微微抬眼,看了看阿三,见他似乎不欲再说话,便开口解释道:“你之前便猜错了,你看不到火星不是因为定风波撑不下去,而是因为他逐渐能跟上傅老头的速度,不再需要用刀去格架,所以只需腾挪闪避便能躲开傅老头攻势了。”说到这里,罗梦寒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若是世间进天门者有名额之限,当有此子一个位置。这一战,傅老头怕是不好打…”
罗梦寒的话戛然而止,瞳孔猛地缩成了针尖。
叶北枳轻轻舒了一口气。
就在这一个瞬间。
广场上仿佛定格在了一个画面,就连空气都静止了不动,原本呼啸耳边的风声也不再响起,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逐渐粘稠,直至凝若实质——
刀意降临!
第357章 大逆不道
若说傅一然是汪洋中掀起万丈波涛的大鲲,那此时的叶北枳就是从那极北之地吹来的彻骨寒流——要将这汪洋冻结成冰,直到再无大鱼能掀起波涛为止。
一滴汗珠顺着傅一然的脸庞滑落,摔在地上碎成了八瓣。他手中紧握日月刀,厚重的刀意下,日月刀刀刃颤抖,发出阵阵不屈的嗡鸣。
刀意愈发凝实。
傅一然伸出一只手在空中虚握一下,道:“你的刀意…好生古怪。”
广场上,每一寸空气中仿佛都透着锋芒。
“这就是你通往天门的路?”傅一然微微颔首,似乎是在沉思着,“确是令我没有想到,霜天晓角确实不如你,他败在你的手上也不冤枉。”
“不…”另一边,叶北枳额前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沾湿,连成了一片,眼睛被遮在了刘海后看不清视线,只听他的声音说道,“…我也是刚想到的。”
“刚想到的…?”傅老头眉头一皱,“想到什么?”
叶北枳提刀直值傅一然,沉声道:“…所谓天人。”
“开什么玩笑…”傅一然愕然开口,后半截话却戛然而止落回了腹中,他微微抬头,望向叶北枳身后那一片天地,双眼微微有些出神。
只见叶北枳身后,风起云聚,竟是隐隐有一柄万仞长刀在若隐若现,刀口微斜,作要斩天裂地之势,锋芒毕露!
傅一然有些失神,口中喃喃说着刚刚才说过的那句话:“开什么玩笑…”
杀心殿,正殿。
司空极乐与戚宗弼隔桌对坐。
司空雁舔了舔嘴唇,道:“师兄可还记得李荀此人是谁?”
戚宗弼顿时大怒:“大逆不道!你岂敢直呼先师名讳!”
司空雁笑道:“原来师兄还记得老师,如此便好。”
“此话何意?”戚宗弼怒目视来,“戚某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
司空雁摆了摆手:“师弟说些玩笑话,师兄莫在意,只是…”司空雁斜着眼看了过来,幽幽说道:“这些年师兄心里是不是还对老师有着怨气…师兄自己该是清楚的。”
“一派胡言!”戚宗弼勃然大怒,桌下的双手却是紧紧攥紧了膝上的衣摆。
“一派胡言么?”司空雁轻轻说道,他微微摇着头,“那这么多年,你为何总是不愿别人提起你的表字?京中为相呵,一人之下呵,你若不愿别人提起,谁又敢在你面前说?这么多年了,
天下人只知右相戚宗弼,可谁又识得…李荀门下戚悲生?”
戚宗弼沉默了下来,视线定定地落在司空雁脸上,脸色竭力保持着平静,只是那微微发颤的脸颊让他的心情昭然若揭。
司空雁继续说着:“从小老师就偏爱与我这小徒,虽然你从没说过什么,但我知道,老师也知道,你心中有怨。就连表字都是如此,同是老师赐字,取一乐字与我,却又予你悲字。呵…想想看,就算把我放在你的位置上,我心中也难免会有怨言罢。”
戚宗弼缓缓吐出一口气,低声道:“师授,不敢辞。你自幼聪颖,胜我甚多,老师偏爱你也是正常。你说的不无道理,或许我心中是有怨气,不过现在想来却是我这些年着相了,我心中抱负早早既定,求的是治国济世,早年老师就曾与我说过,这条路注定了我会看遍世间的悲苦与肮脏,一生在这悲苦的泥沼中打滚,所以赐字悲生
。”
“呵…”戚宗弼苦笑一声,摇头道,“现在看看,老师早就料就了今日,无愧算天无疑。”
“如今戚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的抱负算是实现了,可老师的抱负还没呢。”司空雁的声音打断了戚宗弼的沉思。
戚宗弼抬起头来看向司空雁:“所以你现在做的这些就是在完成老师未完成的抱负?你口中老师未完成的抱负又是什么?”
司空雁瞪着眼睛作惊讶状:“说什么玩笑话?老师的抱负当然是要老师自己去完成了!至于我现在做的这些…哈,我只是在负责把这盘棋重新打乱,等着老师来收尾罢了,当然了,在这之间我也会顺便替老师报当年那一杯毒酒的仇而已。”
戚宗弼眉毛紧皱,眼中疑惑,正打算说话却又被司空雁抢了先,只听司空雁继续说道:“师兄,你到底知不知道老师到底要做什么?”
戚宗弼微微张嘴,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开万世太平…”
“那…如何开万世太平?”
不知为何,戚宗弼脑海中突然想起了在来的路上时和叶北枳的那番谈话,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安来。
司空雁见等不来戚宗弼回答,遂又道:“你想想…老师最后那几年,时常头疼,夜不能寐,常常自言自语,他说了什么?想了什么?”
戚宗弼眼前一亮,脱口而出:“大——大同?!”
“很近了。”司空雁面露微笑,好像是颇为欣慰,继续谆谆善诱,“师兄你再想想,若要大同,第一步要做什么?”
戚宗弼陷入沉思,许久不言,良久后又仿佛有了思路,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司空雁,嘴唇微张却久久不曾说出口。
司空雁眯着眼笑着,轻轻吐出了一句话。
“他要杀皇帝。”
大殿内针落可闻,沉寂了很久很久之后突然传来了戚宗弼恼怒的咆哮:“你——司空雁!你在说什么疯话?!老师已经死了!!!”
司空雁施施然站起身,朝着殿中玉榻走去:“死这种事…有什么大不了?”
戚宗弼双眼圆睁跟着站了起来:“你又在发什么疯?”
“师兄呐…”司空雁单手扶在玉榻边上,轻轻触动机关,“你想老师了吗?”
玉榻下传来机拓传动的嗡鸣,玉榻横移,一具玉棺呈出,棺中老者须发皆白,面色有些苍白,面容却依然栩栩如生。
戚宗弼噗通一声软倒在了地上,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嗬嗬声,他的目光紧紧落在玉棺中的老人身上,嘴里喃喃着:“大逆不道…大逆不道…”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找点睛石了吗?”司空雁口中继续说着,目光却始终停留在老人脸
上,眼中流露着狂热的崇拜神色,“两颗点睛石曦光与暮影,合而可活死人,我在算天祠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另一颗点睛石的消息,却不想被你给搞砸了,所以我只能自己出来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