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周仝缓了口气,闭上双眼再次深吸一口气,
再睁眼时已经是双眼赤红,他突然高声怒喝:“众将士——能战否?!”
城墙上寂静了片刻,然后便爆发了震天的呼声:“死战!死战!”
见士气已然被调动了起来,周仝这才悄悄呼了口气,稍稍放心了些,但此时此刻却再无时间让他缓气,北羌转眼便已到了城下,周仝再次高声下了命令:“弓矢队戒备!”
话音刚落,只闻城墙下簌簌有声,北羌的第一轮箭雨已经到来,一支羽箭擦着周仝的脸颊飞了过去周仝都无暇去管,只是高声下着命令:“给我放箭!不准他们靠近城墙!”
不让北羌军靠近城墙自然是不可能的,闰朝军士的箭雨并没哟对北羌军造成太大的损失,这个生于马背长于马背的民族,对于骑术一道已经是炉火纯青,在第一轮箭雨到来之时他们一个俯身便藏到了马腹下,只有寥寥数人被射下了马。
北羌军借着冲锋的速度优势,迅速逼近了城
墙脚下,这个位置弓箭能对他们造成的伤害已经是微乎其微了,奔跑在最前面的正是那数千罗汉军,这群悍不畏死的兵士早已准备好了飞索勾爪,在手中抡圆了顺势一甩,便将飞爪稳稳地挂上了城墙,凉州府北面城墙不消一会便密密麻麻挂满了绳索,无数北羌军人翻身下马,抓住绳索便往上爬去。
望月罴在后方军阵中,不时驱策着坐下巨熊来回踱步,在他的身边,尚有一千罗汉军将他团团围住。
“熊帅,你觉得那二人还会出现吗?”说话的瓜尔佳阿朵,他就骑在望月罴上边的一匹马上。
望月罴从鼻子的喷出一股热气:“你问我?”
瓜尔佳阿朵颇有深意地看了眼望月罴:“听闻出征前熊帅一直在养伤…那二人中使葫芦那人,可是熊帅旧识?”
望月罴揉了揉蒜头鼻,斜眼瞥了眼瓜尔佳阿朵:“阿朵将军倒是长了一双好眼睛。”
瓜尔佳阿朵轻轻一笑:“草原儿郎都有一双雄鹰般敏锐的眼睛。”
“你的意思是…我很像你鹰爪下的兔子么?”望月罴咧开嘴笑道,一排利齿反射着寒光,“我记得大帅是派你来协助我的,不是派你来监视我的吧?”
瓜尔佳阿朵心头猛跳,此时才感觉到望月罴话语中那毫不掩饰的杀意,他忙低头说道:“熊帅赎罪,是阿朵多言了。”
望月罴笑得寒意森森,他拿胡萝卜粗的手指指了指瓜尔佳阿朵的眼睛:“不要在我这里卖弄的你小聪明——你的眼睛很漂亮,我不介意帮你把它挖掉。”
瓜尔佳阿朵出了一身冷汗,像是刚从水缸里捞出来的一般,忙不迭地点头应是。
望月罴望着城头舔了舔牙齿,喃喃说道:“
就算他不出来…待破了城也要逮住他报那一拳之仇。”
此时城墙上战火连天,攻守愈发惨烈,无数人命在刀光中陨落消逝,城头和城墙根下的尸首堆积如山,鲜血将城墙染成了殷红,北羌军士们好几次已攀上城头差点破城,却总在最关键的时刻被豁出性命的守城将士击溃。
周仝亲自那把长刀在手上,不时奋力向北羌军挥刀,他口中还不停下着命令:“不要停下烧油!再多架几口锅!把油倒下去——巨木不够了就拆房子!把这群杂碎给我打下去!”
一名亲兵杀出重围,带着一身血污来到周仝身边,他一把抓住了周仝的衣襟,声嘶力竭地喊道:“大人!这里太危险了!下城墙去吧!”
“放屁!”周仝一把推开亲兵,怒声喝道,“我大闰将士都在此处厮杀,我身为城守怎可畏战先逃!”
“大人!”亲兵大急,“你是何等身份——
你若出事凉州府就没了主心骨了!”
周仝大怒道:“给我滚开——再敢这番言语乱我军心,我定先斩你于阵前!”
亲兵咬了咬牙,却终究是不敢再说什么了。
城墙上战事已经到了如火如荼的地步,凉州府守军此时哪还关心战事输赢,在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修罗场上,唯一记得的便是杀掉面前的敌人罢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仝只觉得双臂酸软,抬手挥刀便也只凭借着本能了,忽然耳边远远传来清脆的鸣钲声。
敌人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了一城墙的尸体。
周仝双目发神地望着城墙下,直到有亲兵过来提醒他,亲兵的语气里透露着毫不掩饰的劫后余生的喜意:“大人!敌人退兵了!”
“退,退兵了…”周仝喃喃道。
亲兵使劲地摇了摇周仝的肩膀:“大人!我
们守住了!”
第220章 不速之客
京城,苏府。
最终余老太还是架不住苏亦的劝说,跟着已经位极人臣的儿子搬进了这座三进三出的大宅邸。毕竟苏亦也没有说错,哪怕是为了儿子未来的仕途考虑,也得有个像样的宅子,不然难免让人看了笑话。自从苏亦幸进从一品大员后,前来递名帖拜会的人也愈发的多了起来,总不能还在原先那个漏雨小平房里招待人家吧。
苏亦怕老太太一个人寂寞,除了招了个管家以外,还特意请了许多下人来伺候老太太,没事就让侍女搀扶着老太太在院子里专有,看看亭台流水什么的。虽然余老太没说过,但知母莫若儿,苏亦还是能看得出来,余老太过得反而不如之前在四合院里过得舒心。
这一日苏府来了个客人。
夜凡坐在苏府前厅里,陪着笑和余老太聊着。
余老太还是那副寻常百姓打扮,穿着粗布衣服,脚上蹬着一双自己亲手缝制的绣花鞋,她与夜凡隔着个小桌坐着,笑眯眯地拉着夜凡的一只手:“你是我家那崽子的朋友?”
夜凡笑着回道:“老夫人慧眼,后生夜凡,乃立之的至交好友。”
余老太笑得合不拢嘴:“不错不错,我家那崽子还真没几个像你这样一般年纪的朋友,往日来家里拜访的都是些糟老头子,说话都打着官腔,我闻那文绉绉的酸味儿都知道是当官的士大夫,我都不稀罕待见他们。”
糟老头子…
夜凡眉角情不自禁抽了抽,故作掩饰地端起茶杯喝茶,尴尬地笑着:“呵…呵呵…”
“你得和小亦子多亲近亲近,我怕他天天和那些老头子打交道失了年轻人的朝气。”余老太拍了拍夜凡的手背,话锋一转问道,“对了,夜公子可有婚配?”
“唔——咳咳…”夜凡一口茶水呛在了喉咙了。
余老太连忙替他拍着后背,埋怨到:“喝慢点啊,年轻人就是性子急。”
夜凡缓过气来,有些招架不住地摆手道:“多谢老夫人关心,小子…小子尚未成家。”
“哦…”余老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现在可有家业?”
夜凡苦笑:“做点小生意,在城西有处茶馆正是我旗下产业。”
夜凡此话一出,余老太顿时眼睛就亮了,夜凡一看她这眼神就便知不好。果不其然,不待夜凡开口,余老太又说道:“做生意好啊!年纪轻轻便有自家产业,怎么还不成家呢?这样老太我擅自做一回主,替你当个媒人!”
“不…”夜凡连忙就想摆手,却被余老太打断。
“之前我住在葫芦街时,街口刘裁缝有个女儿,正是年方二八待字闺中的好年纪。”余老太兴致勃勃,“刘姑娘长相貌美,与夜公子简直就是良配!”
夜凡强忍下想要落荒而逃的欲望,用最诚恳地目光看着余老太,拱手说道:“多谢老夫人关心了…小
子,小子真的不急!”葫芦街夜凡当然知道,之前叶北枳带着池南苇来到京城时便是他给安排在葫芦街福照大院的,手下的谍子早就把这一条街的人底都给摸透了,对于这个什么刘裁缝的女儿,余老太一提起他便也有了印象,余老太也没说错,这个刘姑娘长相也算貌美——但问题是她是个瘸子啊,不然也不会“待字闺中”至今还未嫁出去了。
夜凡悄悄用怀疑的眼光看了眼余老太——他想确认这老太太是不是故意想坑自己。
见夜凡拒绝,余老太一脸的失望,用惋惜的眼神瞥了夜凡一眼,那眼神仿佛是在说“你错过太多了”。
“说起葫芦街…”余老太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转头看向夜凡,“我住在福照大院那会,邻居还住了小两口,一个叫叶北枳,一个叫池南苇,与我家小亦子关系可好了,你既然是小亦子朋友,你可认识他们?”
见余老太终于把话题从自己身上转移开了,忙不迭地答道:“认识!当然认识!”
“唉…”余老太叹了口气,“后来也不知道他们出了什么事,一夜之间就不见人了,像是走得匆忙,家里的东西都没收拾人就不见了,也不说走之前打个招呼,对了——”余老太突然看向夜凡,“我家那崽子给我说他不清楚,但他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撒没撒谎我会看不出来?他就是不想告诉我——那你知道他们去哪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