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但唯一有点不和谐的是…这位穿着从一品官袍的人手中,提着一筐鸡蛋。
一个穿着云纹仙鹤袍的大官,提着筐鸡蛋,来拜访自家老爷?相府看门的门房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敢问这位…这位大人?”看门的门房有些犹豫地拱了拱手,“…有何贵干啊?”
“哦,是这样的,”苏亦礼节很到位,并没有因为对方是个下人便心生轻视,“劳烦通报一声右相大人,就说太子太傅苏亦有要事相商。”
“这…”门房的脸色有些难看,“苏大人,这可
真是不巧…”
“嗯?”苏亦一愣,“怎么了?”
门房摊了摊手,说道:“我家老爷今日一早便出门了,此时不在府上。”
“右相大人出门了?”苏亦有些疑惑,“这才新年第一天右相大人怎么会不在家?”
“苏大人有所不知,”门房答道,“每年的今日,我家老爷都会去祭拜先师,所以…确实不巧。”
苏亦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那右相大人多久能回来?若是不久的话我可以等等。”
“这就不好说了,我只是个下人,哪能知道老爷的安排?”门房顿了顿,诚恳说道,“若是苏大人真有要紧事,还是尽快去找我家老爷,当面说清为好,我家老爷这马上就要离京了,据说是要去打仗…到时候可就不好找到他咯!”
门房一提打仗,顿时就牵动了苏亦的神经,他连忙问道:“那我这就去找他!敢问右相大人是去了何处?”
门房指了一个方向:“城里最西北的方向,那有一座叫算天祠的地方,老爷便是去了那里。”
“多谢。”苏亦拱了拱手,就欲提步离去。
门房急忙回礼:“苏大人客气了,这是小的应该做的。”
苏亦刚走出没两步,突然又转身回来了。门房还没来得及把门关上,见苏亦回来忙停下了动作。
“那个…”苏亦把手中的鸡蛋往前递了递,“…一点心意,替我转交给右相大人。”
门房愣着神把那筐鸡蛋接过来:“呃…好。”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苏亦却已经走远了,他低头盯着手中的鸡蛋喃喃自语:“…难道今年送礼变花样了?”
再说苏亦这边,早上起来时就已经不算早了,途中再几经耽搁,时辰就已到了晌午。
他摸了摸肚皮,早上没吃饭,此时腹中空空,却是饿了。心想戚宗弼那边应该也没这么快忙完,便随便进了街边的一家铺子,打算先填饱肚子。
苏亦这一走进来可吓坏了这铺子的掌柜,他这只是个小店,何曾有过穿着这一身官袍的人进来过?看那官袍的样子,缥缈流云中几只仙鹤翩翩起舞,衣摆袖口皆用银线描边,没一处不显得精致大气——他就是再没眼力见儿也知道是来了个大人物。
掌柜的一把推开已经看得愣神的小二,忙迎了出
来,小跑着来到苏亦身边:“这,这位大人,敢问…敢问来小店有何贵干啊?”
苏亦见掌柜这番态度,也愣了一下,但随即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他忘了自己还穿着官袍了。
不过说来也是,哪有穿着从一品官袍来这种小店吃饭的官老爷?
但此时又不可能再回去换衣服,苏亦无奈地摆了摆手:“没事——你给我上碗阳春面便是,我吃完就走。”
“阳…阳春面?”掌柜的以为自己听错了,这阳春面,其实就只是名字好听,有点常识的都知道,其实所谓的阳春面就是素面罢了,一大碗只要两文钱。
官老爷走进来只为了在我这小店吃一碗阳春面?掌柜觉得,这事儿自己可以拿出去吹一年。
掌柜的正欲再向苏亦确认一下,却发现苏亦看着一个方向眼睛都瞪直了。他顺着苏亦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戴着斗笠的男子正穿过街道,往那个鲜有人踏足的算天祠方向走去,这人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但唯一一点与常人不同的是——
他的后腰挂了一把刀。
第134章 拦路之刀
叶北枳抬头望去,眼前是一座小山,一条石阶小道蜿蜒向上。石阶小路铺设在树林中,路上不见一个人影,显得葱郁森森。站在山脚处,隐约可见山顶密林中一栋建筑的屋顶房檐,想来应是那算天祠无误。
石阶间杂草丛生,长满了青苔,看得出很少有人来到此处。叶北枳回头看去,身后不远便是人来人往的街道,与此处的空无一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两边泾渭分明,如在两个世界。
此时正是晌午,烈阳当空。
叶北枳整张脸遮在斗笠阴影下,阳光洒不下来,唐刀悬于后腰,他右手轻轻拂过刀身,提步登上了第一阶石阶。
一路渐行渐深,脚下便变得有些湿滑了起来,那是没被阳光照射到,还未蒸发的露水。
叶北枳一路无言,若是不考虑他后腰的那把刀,俨然就与一个游人无异。
这条路说长不长,叶北枳走了不到半个时辰,感觉就已经到了山腰了,回头望去,透过林中的缝隙还可以看到山下的街道,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叶北枳扶了扶斗笠,就欲继续上行,脚还未抬起,就又收了回来。
“我就知道你会来…”
一个声音自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道人影从林间走出,露出了身影。
叶北枳低垂着眼帘,右手后探,缓缓握住了刀柄。
是林九牢。
林九牢还是背负着那柄巨大斩马刀,走到石阶小道上,拦住了叶北枳的去路,他的眼里有一种叫做狂热的情绪在燃烧。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定风波。”林九牢从背后取下斩马刀,提在手中,“…今天,我们终于可以做出了断了,这里就你我二人,不会再有人来捣乱了…”
“…让开。”叶北枳声音低沉。
斩马刀的刀刃磕在地上,擦出一阵火星。林九牢咧嘴一笑:“嘿,你要去杀戚宗弼,这当然可以——杀了我,你就可以过去。”
“定风波,你可知道我有多想杀了你?”林九牢活动着脖子,发出一阵咯咯声,只听他开口说道,“想当年,我刀法大成,自认刀法世出无双,时闻悬锋谷谷主施无锋刀法集万家之长,乃刀道大家…为求更上层楼,我一人一刀前往悬锋谷,希冀施无锋能有点让我觉得新鲜的东西…施无锋刀法确实精妙,他与我斗了三场,三场皆用不同的刀法与我交手,不过可惜的是,三场都败于我刀下,介时我问他,我的刀法可已是天下第一?结果你猜怎么着——?!”
林九牢话锋突然一转,眯着眼盯死了叶北枳:“施无锋此时已然双刀尽碎,可是他却说:林九牢,你不过是只井底之蛙,太小瞧了天下高手,若论刀之一道,你不及定风波十之其一。我便问他,定风波是谁,他告诉我说,定风波使的是一口天下最为锋利的唐刀,用的是天底下最为玄妙的刀法。”
林九牢咧嘴一笑,像是在自嘲:“当时我只当施
无锋是输不起,拿了个莫须有的人来糊弄我,实在有愧刀法大家的名号,一怒之下斩其双臂,让他一辈子都不能再使刀…直到那天夜里我看见了你!”
叶北枳微微颔首,整张脸埋在斗笠下看不见表情,只是手已经紧紧握在了刀柄上,浑身慢慢散发出慑人的杀意。
林九牢却像是没感觉到一样,仍然盯着叶北枳自顾自说道:“直到我看到了你——那把唐刀,那凌厉的刀法…我一眼便认出了你——你就是施无锋口里那个刀法第一的定风波!”
“锵——!”
出鞘声如龙吟于野。
林九牢瞳孔一缩,只见不远处的叶北枳前踏一步,整个人瞬间便消失在了视野里!
——来了!在哪?!
林九牢双目瞪得睚眦欲裂,但眼中却没有一丝害怕和慌张的神色,只有着几乎快要燃烧起来的熊熊战意!
一股浓郁到如有实质的杀意从头顶传来——在上
面!
“哈哈哈——!”林九牢眼中狂热之色更甚之前,只见他双手抡圆了斩马刀,整只手臂青筋暴起,向着头顶的天空全力挥出——
“来啊——!定风波!!”
空中,叶北枳右手高举唐刀,直直落向林九牢,斗笠已经被风吹掉了,露出了他如刀锋般凌厉的眼神,这双眼盯死了林九牢的脖颈,只待斜劈而下让它迸射出鲜血来!
“嘭——!!!”
两刀相撞发出了震天的响声,鸟雀受了惊,成群的展翅飞远,整座山似乎都在这响声里发颤。
巨大的风压吹得道路两边的树木弯下了腰去,不少还未长成气候的树就此拦腰折断。
算天祠顶楼,那个披头散发的人听到这一声巨响,转头望向窗外的方向。
窗边,背着黑伞的阿三也正探头望下去:“呵,那个方向…是霜天晓角?”
披头散发的人把头转了回来,继续看着手中的一
卷典籍,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说道:“嗯…应该是那天刺杀戚宗弼的那个人,定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