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雪娘盯着手里的酒壶,壶里本来就只装了小半壶的酒,此时剩得还多。
她咽了口唾沫,那就…再试试?
“咕咚。”又是一口下肚,这一口喝得比之前那两口都要多,雪娘眯着眼睛呼出一口浓浓的酒气,眼神有些迷离。
这是什么感觉…好像,好像…感觉还不错的样子…
随着一口接一口的酒进了雪娘的肚子,壶里的酒渐渐见底了。
雪娘的眼神变得迷离了起来,模模糊糊中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向着自己走来…
“呃…”雪沏茗看着歪着头靠在树上的小女孩,从地上捡起空空如也的小壶,“好吧,比我想象中要能喝。”
雪沏茗手中提着一个简单包起来的包袱,他放在地上打开,露出了里面的几件干净衣服。
“好吧好吧…至少你睡着了会老实点…”雪
沏茗嘴里喃喃自语,手上的动作却没慢下来,三两下便把雪娘身上已经湿透的衣服扒了下来,替她擦拭干净身子,最后替她换上干净的衣服。
当雪沏茗给自己换上干净衣服后,雪娘还是昏昏沉沉地睡着。
雪沏茗摊了摊手,有些无奈:“…我开始想那辆牛车了。”
天色渐渐昏暗了下来,森林中,一名男子背着一个睡得昏沉的小女孩渐行渐远。
第124章 新芽
今天对于天京来说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晴空万里。虽然室外还是很冷,但至少照射下来的阳光能带来一丝暖意。
正是晌午时分,皇城跃鲤湖,陈开名正带着太子,坐在湖边的小亭内用膳,岳公公垂手站在一边。
跃鲤湖是陈开名在皇宫最喜欢去的地方。
湖中心坐落着假山瀑布,山石奇骏,白瀑四季不止,巍峨嶙峋。湖中饲养着万千锦鲤,或尔能看到一尾跃出湖面,鳞片在阳光下泛着烨烨金光,每当喂食时分,便可见到万鲤过江翻腾起百丈浪潮,蔚为壮观。湖边沿途栽满了梨花树,据说皇后娘娘生前最是喜爱梨花,在她撒手人寰后陈开名便命人种下了这片梨花林,近十年过去了,到如今也已经有些树影绰绰的感觉了。梨花林中设有形式各异的亭榭楼台,此时陈开名父子便在此处用膳。
“圣上,戚大人近日似是遇到了麻烦。”岳公公微微躬身。
“哦?”陈开名从宫女手中接过绣帕擦拭了一下
嘴唇,“说来听听。”
岳公公眼睑低垂,语气平淡:“前日有人潜进了相府,意图行刺戚大人。”说罢,又不轻不重地添了句:“…据东厂探子返来的消息,那人可能是鬼见愁的定风波。”
“又是定风波?”陈开名的眉头微微皱起,“上次不是已经放过他一马了么?我记得当时还是着你去与戚宗弼说的,让他不要再追究此事,怎么定风波还会去找他麻烦?”
“这…”岳公公弯腰拱手,“老奴也不甚清楚其中经过,不过…戚大人好像命锦衣卫将定风波当初藏身的一个镖局灭了满门,也不知道和这事有没有联系…”
陈开名冷哼了一声:“真是荒唐!怎么就他戚宗弼麻烦事多?”
岳公公低下头去,不敢接话。
陈开名将筷子重重拍在桌子上,说道:“不管他,他自己捅出来的娄子还要朕去给他擦屁股不成?他要开战朕都允了他了,现在战事在即,他还有心思搞这些琐碎,朕不治他的罪都是皇恩浩荡了!”
“圣上息怒,龙体要紧。”岳公公上前一步,冲
陈开名拱手劝道。
“嗯…”陈开名点了点头,手指在石桌上轻轻敲着,“是了,说起战事,应谷通那边可都应对完全?”
“遵圣上的吩咐,应元帅那边早已经准备妥当了,像武陵军和山阵军那些离得远的都已经开始发兵北上了。”岳公公答道。
“嗯…”陈开名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此战非同小可,需小心对待,一步走错,便要将我闰朝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不过,若是真能成事…”
“那便是为我朝开万世基业之功,我说的没错吧父皇?”在一旁吃饱喝足后的太子陈勋接话道。
“呵呵——”陈开名微微笑着,摸了摸陈勋的小脑袋,“勋儿聪明,说的对。”
“太子殿下果真天资聪颖,将来定会是一代明君。”一旁的岳公公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毫不吝啬地夸赞。
“哎,阿窦你可莫要这样捧他,”陈开名笑着挥了挥手,“自信是好事,可若是自信膨胀了那便是自大了。”
陈勋转过脸去瘪了瘪嘴。
陈开名哭笑不得,把手放在陈勋的肩膀上:“勋儿,你和你那老师…是叫苏亦的吧?你可有学到什么?”
一说起苏亦,陈勋就兴奋了起来:“有啊有啊,这位先生可和那些老夫子不一样哩!”
“不一样?”陈开名来了兴趣,问道,“怎么个不一样法?”
陈勋晃了晃脑袋,似是在回忆着:“虽然说先生才教我不久,但他却不像以往的先生那样成天给我说四书五经那些索然无味的东西。”
“不说这些?那他都教了你什么?”陈开名皱了皱眉。
“他给我讲故事。”陈勋掰着手指如数家珍,“比如像一些很穷很穷的地方的人都是怎么生活的,又比如在以前举反旗的人为什么多是农民,或者一些地方的官吏是怎么剥削百姓的,等等等等。”
岳公公站在一边听着,后背上已经全是汗水——这苏亦是不要命了?!
“他就成天给你说这些?”陈开名眼中怒意更甚,显然已经是动了真火。
“没错。”陈勋像是没有发现父皇眼中的怒意,
与陈开名对视说道,“先生说了,一个皇帝可以没有文采,可以不懂孔孟,但不能不知民心。只有了解了百姓,知百姓之所想,为百姓之所欲,才能成天下之所利,这样,才算是一个好皇帝。”
“…”陈开名半晌无语,过了良久才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岳公公,“这个苏亦…不简单呐…”
岳公公咽了口唾沫说道:“状元郎他…想法是与常人不甚相同,但确是有大才之人。”
“哼…”陈开名哼哼了两声,“大才是有,只是我这个皇帝在他眼里,恐怕也算不上一个好皇帝吧?”
岳公公苦笑,不敢接话。
“…父皇?”陈勋眨了眨眼睛,抬头望着陈开名,“难道先生说错了吗?可是儿臣觉得先生说得有道理…”
“…没说错。”陈开名低头看着陈勋,眼里满是慈爱,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勋儿,日后好生跟着先生,多学点东西…”
说罢,陈开名站起身来,岳公公连忙走上前扶住他。
陈开名目光放远,望向亭外的一片梨花林,此时
还未到三月,林中只有光秃秃的树枝,但他却像看到了那一片漫天的雪白,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岳公公也不去打扰他,只是扶着他静静地站着。
过了良久,陈开名才回过神来,说道:“差不多了,回去吧…还有奏折未批完。”
陈勋一听回去了,从石凳上站了起来,率先跑到前面去了。
“慢些跑——勋儿你小心点儿!”陈开名连忙在后面招呼道,然后对身边的岳公公吩咐,“阿窦你去看着勋儿,莫让他摔着了。”
岳公公笑着摇了摇头:“圣上莫怪,现在您才是需要老奴陪着的人。”
一行人渐渐走远,寒风吹过林子,梨树光秃的树枝在风中摇曳,等待着抽出新芽来。
第125章 太学殿
葫芦街,福照大院。
早晨的天气还是很凉,屋外的飞檐上都打起了霜,屋内的叶北枳却裸着上身,衣服摆在一边。
池南苇搬了个椅子坐在他边上,小心翼翼地为他拆下缠在伤口处的纱布。
“于婆婆让我们中午去她家吃。”池南苇一边拆着纱布一边说道。
“…嗯?”叶北枳歪了歪头,看着池南苇。
池南苇耸了耸肩说道:“于婆婆一大早就去买菜了,推脱不过。”
“这几天都去她家三次了…”叶北枳抬了抬手臂,好让池南苇拆得方便一些。
“哎,我知道啊——”池南苇瘪了瘪嘴,“于婆婆她儿子,那个叫苏亦的,都连续好几天不曾回家吃饭了…其实于婆婆也不愿老是一个人的吧。”
“…苏亦?”叶北枳转头看向池南苇。
“是啊,好像是说他又升官了吧,公务繁忙什么的…”池南苇解下最后一圈纱布,将其丢在了一边。
纱布被解下,露出了下面丑陋的伤疤。伤口已经开始结疤了,有些地方还能看到新嫩的肉芽。
池南苇从药箱取出一卷全新的纱布,用剪刀裁下长长的一截,替叶北枳上好药后,重新给他缠好了。
“行了——再养个几天就能痊愈了。”池南苇拿起旁边摆着的衣服,替叶北枳披上。
叶北枳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就往门外走去,在走到门口时又转身对池南苇说道:“中午你早些过去…给于老太打打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