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5章
萧瑾自嘲一笑,然后眼神坚毅,沉声道:“无论怎么讲,这盘棋的先手在我。”
蓝玉伸手在沙盘上的辰酉谷位置重重敲击数次,一字一句道:“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可我们这次就是要后发制人,让萧瑾在此折戟沉沙。”
……
在上官郯的大军进入辰酉谷大概一个时辰之后,又有一支骑军来到辰酉谷的入口处。
这便是剑阁行营和江陵行营的最终决定,由闽淳率军由蜀州一端进入辰酉谷中,阻住上官郯大军的脚步,然后再由江陵行营这边的人马,长途奔袭,最终赶在上官郯击溃闽淳所部之前,在上官郯大军的尾部狠狠插上一刀,使其首尾不能兼顾,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这次江陵行营的掌印官人选之所以选定了魏无忌而不是禹匡,除了禹匡的战败之罪,还有就是魏无忌除了领兵打仗之外,还曾辗转于六部之中,乃是像蓝玉那般出将入相的人物,考虑到江南那边是钱粮重地,必然不能让纯粹的武夫将领去处置,所在萧知南在几经斟酌之后,还是决定任命魏无忌为江陵行营掌印官。
这次魏无忌派出的领兵人选,乃是出自江南后军之人,与闽淳不同,此人不仅不是出身名门,而且还是一名女子。
女子姓白名玉,擅用弓弩。
此时白玉骑在一匹“胭脂”马上,身上仍是披着那身紫色棉甲,满头白发被束成一个高高马尾。
她望着辰酉谷的谷口,先将那张名为阴阳破势的黑白大弓负于身后,然后将一张青面獠牙的夜叉面具覆在自己的脸上,最后又将马尾解开,白发披散垂落。
此时那名英姿飒爽的女子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披头散发的夜叉将。
此战,并非想象中那般容易。
在仓促之间,两大行营也不能在萧瑾的眼皮子底下抽调出太多的兵力,一前一后共是六千骑,已是所有能够投入战场的兵力。
而她所率领的三千骑,面对的正是负责殿后的辎重营,也就是大名鼎鼎的车营。
此战极难,就像一锅夹生饭,可夹生就夹生,也要把它吃下去!
白玉从腰间抽出一柄长刀,以两指在刀身上轻轻一抹,刀身清亮如水,映出一副青面獠牙的骇人面容。
女子藏在面具下的面容上扬起一个浅淡笑意,然后猛地举刀前指。
白玉几乎与山谷另一端的闵淳同时下令,且如出一辙。
冲锋!
骑兵踩踏大地,如山崩,如地动。
此战,无论生死,必不能败!
第五百零八章 骑兵如潮相对撞
辰酉谷并非是笔直一线,中间略微稍许弯曲弧度,弧度不大,可经过百余里的延伸之后,这个弧度便有些大了,使得进出两个谷口遥遥不得相望,即便是行进在谷中,也难以一眼望到头去。
所以当闵淳的三千骑冲入辰酉谷时,行进在谷中的上官郯先锋骑军只闻马蹄之声,却未见骑军身影。不过很快,最前方的先锋前军仅用眼力就可以看到来势汹汹闵淳骑军。
几乎就在同时,闵淳三千骑的弓弩箭雨,上官郯骑军的三眼铳,一齐发射,箭矢弹丸如雨,双方顿时就有几十骑被射中落马,但双方骑军总体上仍是势头不减。
大地在马蹄锤击下震颤不止,烟尘升腾四起。
两线潮头向前以迅雷之势推进,然后如潮汛时的磅礴潮水一般轰然撞击在一起,仿佛是大潮拍岸,席卷起千层白浪。
双方初次接触,便都是入骨三分。
一名蜀军骑兵和一名魏国骑兵几乎同时将长矛刺透了对方胸甲,战马继续前冲,长矛穿心而过,两人分别将对方捅了个对穿。
有两名骑兵擦身而过,双方各自劈出一刀,蜀军骑兵一刀砍去那魏国的骑兵的脑袋,不过其小腹处也被对手拼死砍了一刀,血流不止,甚至肠子都要随之流淌出来,只是他浑不在意,一手捂住小腹,双腿一夹马腹,继续策马沉默前冲。
有两骑连人带马对撞在一起,两匹战马当场跪地栽倒,而它们背上的两名骑军也被掀飞出去,重重落地,一人当场身亡,另外一人还不曾爬起,便被随后而至的滚滚马蹄踩踏而死。
有一名武力过人的蜀军战骑一矛刺落对手,然后弃矛拔刀,一刀削掉了另一名敌人的整只肩头,只是不等他继续出刀,有一骑魏国骑军呼啸而至,以手中已经发射过的三眼铳狠狠砸在他的头上,顿时脑浆迸裂。
当冲锋渐渐陷入颓势之后,两军开始互为绞杀,闵淳一马当先,无人是他的一刀之敌,使得他如入无人之境,在魏国的骑军中不是没有专门对付修士将领的高手,此时便有十余名鬼王宫修士隐藏在军阵之中,个个都有鬼仙境界,领头之人更有人仙境界,精于刺杀之术,寻常人仙巅峰境界的高手也不是他们的一合之敌,只可惜遇上了已经踏足地仙境界的闵淳,只要敢对闵淳出手,便是被一刀斩落人头的下场,无一例外。
不要觉得地仙修士是街边的大白菜,要多少有多少,当今世上的地仙修士不过百人,哪怕是堂堂道门也不过才三十余人。纵观这几年,死在徐北游手中的地仙修士便有十余人之多,再加上那些避世之人,真正能出现在沙场上的地仙修士,可谓是少之又少,能出现在此地的,更是屈指可数。
此时闵淳无视一名魏国骑军的长矛,一刀砍下一名魏国都尉的头颅,任由鲜血泼洒,长矛刺中闵淳心口,那名魏国骑军心中震骇,这名大齐将领分明只是批了一身寻常甲胄,可不论他如何用力,手中长矛都不得入肉分毫。
闵淳一刀之后,不等这名甲士脱手弃矛,又是一刀横斩,直接将这名骑兵甲士从腰间一分为二,鲜血秽物洒落一地,下半身仍旧是端坐在马上,上本上却已经向后飘落,跌落在地,还未死绝,以双手向前爬行,在身后拖出一道长长血迹。
闵淳坐下的骏马长嘶一声,整个人立而起,两只前蹄狠狠踩落,将此人的双臂和头颅直接踩碎,死得不能再死。
两军形成绞杀之势后,死人越来越多,双方尸体连同战马一并倒地,人与马的尸体重重叠加,鲜血流淌,使得原本就不甚平坦的谷内地面愈发难行,骑兵已是无法上马冲锋,此时不乏下马步战之人,对于握有火器之利的魏国大军,自然是占据优势,可也正是这些尸体堆积形成的天然屏障,严重拖延了魏国大军的前行脚步,让魏国大军的前行愈发艰难。
因为山谷狭长的缘故,前锋已经开战时,位居中军位置的上官郯还只走到辰酉谷的一半位置,不过很快就有一骑疾驰而来,翻身滚落下马,单膝跪地,禀报道:“前方二十里处,有骑军杀入谷中,已与我军先锋展开交战。”
终于来了!
上官郯的眼神中浮现出阴霾,长呼出一口气,握拳抬起一臂,沉声道:“除辎重营殿后之外,其余各部放弃一切辎重,全力向前,务必冲出辰酉谷。”
放弃辎重,意味着他们即便冲出了辰酉谷,也失去了攻打白帝城的资本,可如果不放弃辎重,那他们很可能就被人家生生堵死在辰酉谷中。
上官郯领兵多年,乃是果决之人,在瞬间便已经下定决心,要彻底背水一战。至于身后的可能来敌,上官郯也已经考虑到了,不过他并不过于担心,这支魏国精锐,真正的核心战力不在于先头的数千先锋骑兵,而在于最后的辎重营,辎重营名为辎重,其实是掩人耳目之词,其中并无粮草,唯有整支大军的半数火器,结成车阵之后,辅以火炮和鸟铳,只要不是人马披甲的重骑兵,都可一战。
当年萧煜听从萧瑾的建议,建立火器营,以应对江南各州的红巾军残部,当时红巾军只剩下最精锐的马队,经过近十年的转战厮杀之后,战力丝毫不弱于当时的西北铁骑,虽然只有八千余人,却曾正面突破萧煜收拢的陆谦残部三万余人,其战力可见一斑。
黄龙二年,火器营组建完成,由萧瑾心腹石勒率领,进入湘州平乱。遭遇红巾军伏击之后,石勒结成车阵,固守待援,以不过三千余兵力,面对八千精锐骑军,以车阵为掩护,以火铳三叠阵还击,坚守三天三夜,自身不过损伤一千余人,却杀敌近四千余人,成功坚守至援军赶到,成功一举歼灭红巾军,扫平江南境内持续了近十年之久的红巾之乱。
此时的魏国大军中的辎重营,便是以当年的火器营为根本,重新整编而成,战力更甚于当年。
这也是上官郯冲出辰酉谷的底气所在。
第五百零九章 车营对阵三千骑
上官郯作为上官氏的现任家主,作为上官家唯一的领兵之人,同时也是魏国大军中的砥柱人物,他与他的其他三名兄弟截然不同,上官郯自幼便不在乎虚无缥缈的飞升长生之事,他还是少年的时候,便立志要做李孝成第二人,不是向往李孝成的盖世武力,而是钦佩李孝成差一点便能挽救大楚江山的运筹帷幄。
当年李孝成之所以功败垂成,说到底也不在于人力,只能说天数如此,人力有时而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