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3章

  可话又说回来,在江南水乡之地,重骑军根本无法施展开来,所以这种车阵在于江南水乡之地,被说成是无敌也不为过。
  这支大概万余人的大军,由萧瑾心腹上官郯亲自统领,乃是整支魏国大军的精锐核心,算是萧瑾的最后的压箱底本钱,哪怕是攻打两襄这种关键战事,萧瑾都未曾将其放到战场,而是让他们一直停留在江州境内,直到此时此刻,才被萧瑾调到湖州境内。
  既然是压箱底的本钱,除了说明萧瑾已经走到绝境之外,也说明萧瑾绝不会让这支精锐之师做无用之功,必然有大谋求。不过这也毫不奇怪,毕竟好钢用在刀刃上,萧瑾想要走出绝境,只能行险一搏。
  披坚执锐的上官郯骑在一匹出自草原的“天马”之上,前些时日还是志得意满的上官氏三家主此时眼神深沉,甚至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阴沉意味。
  上官氏五兄弟,撇开上官秋水这个女子不去说,老大上官锋、老二上官云、老三上官郯、老四上官乱,大哥上官锋死在了梅山明陵之中,四弟上官乱死在了徐北游的剑下,如今二哥上官云也未能幸免,又在从东北返回江南的途中,死于冰尘之手,如今就只剩下他一个上官郯,不知何时何日也会如他的三个兄弟一般,说死便死了。
  这让上官郯不禁扪心自问,当初上官氏选择依附魏王萧瑾的决定,真的对吗?现在上官氏几乎要因萧瑾而亡,这又让上官郯如何不会感到悲愤?
  只是这条路没有回头二字,要么半途而死,要么一直走到尽头,上官郯早已是没有退路。
  就在此时,上官郯忽然勒马驻足,眯眼望向前方的一处山谷。
  紧随在他身侧的一名老者好奇问道:“将军,这条山谷已经被我们搜查过了,上方两侧并未发现伏兵,应该不会有问题,将军在担心什么?”
  这名在军中略显鹤立鸡群的文衫老者乃是鬼王宫中人,这次大批鬼王宫修士随军而行,在很大程度上便是充当斥候之责。
  上官郯略微犹豫了一下,皱眉道:“有些太过于平静了。”
  文衫老者微微一笑,道:“王上这次派兵入蜀本就是出人意料之外,禹匡等人又龟缩在两襄城中,消息闭塞,来不及反应也在情理之中。再者说了,就凭两襄城中的兵力,固守城池尚可,可想要跟我们出城野战,又哪里会是我们的对手。”
  上官郯叹了口气,仍是忧心忡忡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第五百零五章 辰酉谷入蜀奇谋
  上官郯远远眺望着这条幽深山谷。
  此地名为辰酉谷,长达百余里,乃是连接湖州和蜀州的要道所在,只是地形狭窄,并不适宜大队军伍通过,不过此番萧瑾决意效仿“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机谋,绕过两襄直接进军蜀州,一举拿下白帝城和锦城,扭转整个江南的颓势,此计之关键在于兵贵神速,故而上官郯想要赶在大齐反应过来之前进入蜀州,就不得不从这条捷径通过。
  上官郯缓缓说道:“如今战事胶着,随着东北牧王败亡,江北大势已定,这就让大齐朝廷得以腾出手来,将原本屯兵于山海城一带的大军调往江南,所以江南战事不能再久拖下去,此番王上决意行破釜沉舟之举,撇开湖州,直取兵力空虚的蜀州,意图与西北的草原大军会师。可自古以来,蜀州都是易守难攻之地,如此一来,胜负关键便在于入蜀二字,辰酉谷乃是湖蜀两地之要道,长达百里,历史上多次有兵家想要偷渡此地,但却从来没有人成功,当年恒术率军攻打盘踞蜀州的公孙氏,也曾像我们这般偷渡辰酉谷,结果还未出谷,便中了公孙氏大军的埋伏,我怕就怕这次会重蹈前人的覆辙……”
  那名文衫老者赶忙打断上官郯的晦气言语,“将军莫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言语,毕竟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上官郯自嘲一笑,深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的负面情绪尽数收敛,沉声道:“如今禹匡和魏无忌俱在两襄,禹匡还好,毕竟他长年居于江北齐州,来江南任职也不过是这一两年的功夫,可魏无忌却不一样,他本就是湖州之人,当年的红巾军太湖起事,也是由他一手主导,对于湖州的地形地势,可谓是了如指掌,这次他亲领十万援军入湖,决不可小觑半分。”
  上官郯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吩咐道:“传我的命令,以马队为先导,以车队殿后,全军徐徐进入辰酉谷中,若是稍有异样,马队务必以最快速度冲锋,保证后方车队可以展开阵形。”
  文衫老者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重重应诺一声。
  这位魏国大将又是轻轻叹息一声,他之所以忧虑重重,不是担心山谷上方埋藏有伏兵,而是担心在辰酉谷的尽头处藏有伏兵,待到他全军进入辰酉谷之后,再有人从后方入谷,以前后夹击之势,将他这支精锐大军彻底堵死在辰酉谷之中,虽说他的车阵堪称无敌,但无奈在山谷之内,根本无法布展开来,甚至大齐大军只要占据住两侧谷口,然后再派人占据山谷上方两侧,形成居高临下之势,到那时候,被困于山谷内的魏国大军便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虽说上官郯在临行之前曾经与萧瑾有过一场秘密议事,在这场议事中,上官郯也向萧瑾提出了这个问题,如果一旦事败,这万余精锐全军覆没事小,还在湖州境内的魏国大军完全陷入被动之中事大,将满盘胜负全部押在这一役之间,是否太过冒险。但是萧瑾认为,此次兵发蜀州的前提便已是行险,在于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若是对方早已有了防备,无论是否走辰酉谷,都已是同样的结局。萧瑾正是在赌,赌蓝玉、魏无忌、禹匡、孙少堂等,无人能够想到萧瑾会孤注一掷,将所有的赌注都押在蜀州。
  在过去多年之中,萧瑾对于自己的评价都是“用兵唯有谨慎二字”,事实上也的确如此,真正的行险之人是魏禁和查莽,一人曾经偷越阴平,拿下蜀州,一人曾亲率精锐攻入西河原,兵临中都城下,可反观萧瑾,多是留守一地,不曾有失,给人以谨慎印象,也在于情理之中。
  平心而论,谁又能想到谨慎了一辈子的萧瑾,会在自己最危急的时候,在还有退路的前提之下,选择行险一搏?
  上官郯想不到,那么蓝玉等人就更想不到。
  上官郯自言自语道:“只要能够顺利通过辰酉谷,便可兵临白帝城下,再配合道门的倾力相助,到那时候,任你孙少堂有什么本事,也无力扭转大局,然后再以白帝城为支撑,我魏国大军便可源源不断进入蜀州,任你蓝玉是天机榜上的神仙,又如何能拦得住这几十万大军?”
  ……
  事实上,的确没有人能够想到萧瑾会行险一搏。
  蓝玉、禹匡、孙少堂、魏无忌这些深处前线的重臣将领没有想到,身处中枢的萧知南、韩瑄、张百岁、谢苏卿等人同样是没有想到。
  可正如上官郯所言,凡事就怕万一二字。
  在苍云之事后,白云子令慎刑司严查道门内部,也着实将许多朝廷和剑宗埋在道门中的钉子拔出,可白云子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一直跟随在他身旁的那位嫡传弟子,与掌教秋叶大有渊源的叶家公子叶澜依,竟然会是张雪瑶的人。
  这可谓是卧榻之侧,犹有他人酣睡入眠。
  萧瑾因为需要道门从旁助力的缘故,不得不将自己的谋划告知了白云子,虽然白云子未曾将此事直接告知于叶澜依,但也并未避讳叶澜依,在叶澜依的有心之下,大概猜测出部分事情真相,并将此事以隐秘渠道传递到了张雪瑶的手中,这才有了张雪瑶派遣吴虞亲自赴京面见萧知南之事。
  至于吴虞为何说要面见徐北游,不过是面对萧知南时掩饰自己窘迫的话语罢了。
  萧知南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立刻以十二道飞剑传书传令于坐镇锦城的蓝玉、驻守白帝城的孙少堂、驻守襄阳的禹匡以及驻守襄樊的魏无忌四人。
  四人俱是沙场老将,禹匡和魏无忌不必多说,都是大齐四大名将之一,孙少堂也是由魏禁亲自调教出来的将领,参加了当年整个南疆战事,而蓝玉更是跟随萧煜打江山的首功之臣,凌烟阁上第一人,整个十年逐鹿中都有他的身影。
  虽然萧知南并不知道萧瑾的鱼死网破之举到底是什么,但四人在接到飞剑传书之后,很快便反应过来,然后不约而同地将注意力都放在了辰酉谷这个关键之地。
  第五百零六章 无论生死战必胜
  大江之所以被称为天险,便是因为其江面广阔,大军很难在极短时间内迅速通过,而在过江的过程中又很难有还手之力,容易被守在另一岸的敌军半渡而击,进退不得,首尾难顾,故而成为庇护广阔江南的天险。
  其实因地而异,并非是江河之地如此,如今这条连接了湖州和蜀州两地的辰酉谷,也可以称为半渡而击之地。
  在辰酉谷的另一侧,一名年轻将领勒马而停,在他身后的三千轻骑也随之停下脚步,其动作起伏如出一辙,让人不得不感慨这支骑军的精锐战力。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