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4章

  所谓符剑,有些类似于法剑,不过不同于法剑的无形无质,符剑有形,剑身上篆刻各种晦涩符篆,以此使剑有诸般玄妙功用,最适合以剑用术法,以道门中人尤为偏爱符剑,凌云所用的大德雷音就是符剑之属。
  至于剑宗所用之剑,倒是不必那般繁琐,一般只要求两点,一是坚固,不会轻易折断,二是锋利,最好所向披靡,再经温养之后,生出灵性剑气,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徐北游一直认为剑宗中没有符剑。
  陈公鱼开口道:“剑宗毕竟是出自道门一脉,两者同根同源,剑宗十二剑中有一把符剑也不足为奇。”
  徐北游点了点头,正要开口说话,忽然望向石门。只见取走天问之后,石门上竟是出现了一道剑形凹槽。
  就在此时,一直悬于半空中的诛仙开始轻轻颤鸣,紫青二色的剑气如道道流苏垂落,使得山腹中除了满目红色又多了另外两种颜色。
  甚至石门上的剑形凹槽周围也有紫青两色萦绕。
  陈公鱼的表情很温和,眼神也很平静,语气更是轻柔,只是其中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决,“诛仙就是此地钥匙。”
  徐北游略有迟疑。
  陈公鱼正色道:“南归,此时不取剑更待何时?道门尘叶此时就在魏国,若是让他知晓了此地机密,那你又要如何凑齐剑宗十二剑?”
  徐北游低头望向手中的天问,默然不语。
  陈公鱼继续说道:“天问已经在手,只差最后一剑,你便能实现你师父的遗愿,以十二剑铸就十二剑骨,成就陆地无敌的大剑仙。”
  徐北游仍是迟疑着没有说话。
  陈公鱼稍稍缓和了语气,转而说道:“南归,在这之前,你想不想听一听我的故事?”
  徐北游愣了一下,点头道:“公鱼先生请讲。”
  陈公鱼以两指捏住腰间的玉佩,略微沉吟后开口道:“许多人都叫我前辈,有人说我已经活了上百岁,实际上我今年仅仅只有不惑年纪而已,比起李清羽和叶道奇还要小上一些,在儒门八位大先生中,以我的年龄最小,不过除了孙老先生之外,其他六人并不知道此事,只以为我也是青春长驻之人。说些不要面皮的话,在八人中以我未来成就最高,而我之所以能有今日的成就,皆是因为家慈留给我的一样东西。”
  徐北游下意识地问道:“什么东西?”
  陈公鱼举起手中的玉佩,笑道:“就是它。”
  第一百一十五章 陈公鱼说当年事
  徐北游曾经见识过李清羽得到张载遗赠之事,所以也不觉得如何不合情理,只是略有疑惑道:“玉佩?”
  陈公鱼点头道:“这块玉佩本是一位儒家先贤的贴身佩戴之物,其中有那位儒家先贤遗留的一缕残魂,在这位前辈的帮助下,境界一日千里,又有些其他机缘,终是在及冠之年踏足地仙境界,而立之年晋升为地仙十二楼境界,直至如今的不惑之年,突破至地仙十六楼境界,并有望在今生登顶十八楼之上,求一个大道可期。”
  徐北游震撼难言。
  陈公鱼接着说道:“我的故乡在东都,当然,不是魏国的那个‘东都’,而是现在已经改名为帝都的东都。我的前十年无甚稀奇之处,由寡母一手养大,自小读书,考了童生,然后又中了秀才,从县试到府试再到院试,共一十二场考试,无一失手,被人称作神童,可自从考中秀才之后却是屡试不第,不知做了多少文会,眼看着同年们都有的已经外放为官,我仍是个穷酸秀才。这些年四下赶考花尽了家中本就不多积蓄,老母病死之后,我卖了祖宅将老母下葬,已是走到绝路,终是幸得这块自幼随身佩戴的玉佩中的儒家先贤出手相助,方才没有饿死街头,也终是有了今日的儒门大先生陈公鱼,竟是也能与当朝次辅相提并论了。”
  话语中有些许感慨,也有些许自嘲,唯独没有怨忿不平之意。
  “有了那位儒门的先贤的相助,我不再执着于功名二字,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收拾了本就不多的行李,离开东都,开始四处游学,我记得离开东都的那年,我应该是十五岁。”
  徐北游望着这位运气比他还好的儒门大先生,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陈公鱼转头瞥了眼石门方向,继续说道:“在这游学的五年中,我开始按照那位前辈的指点蓄养浩然之气,都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所以我得以跳过前面的九品武夫小境界,直接踏足鬼仙境界,其后又顺理成章地踏足人仙境界,直到遇到地仙境界的门槛,才开始停滞不前。”
  “然后我用了三年的时间,走遍大漠西北,看遍塞外风光,甚至是一路北行至碧罗湖畔,听各大宗门的修士在此论道,观湖有感,终于踏足地仙境界,那年我刚好及冠。”
  “地仙境界是一道门槛,跨过这道门槛之后,求道之途就变得好走许多,直到遇到下一个门槛。”
  陈公鱼的语气不疾不徐,娓娓道来,“地仙境界有三个门槛,分别是踏足地仙境界,地仙十二楼境界,以及突破地仙十八楼境界,我在二十九岁那年,遇到了地仙十二楼的瓶颈,而这一年我来到江南,凭借儒门修士的身份,参加了许多士林集会,渐渐开始崭露头角,最终在一次王霸之辩中与孙老先生坐而论道,终于突破了这道门槛,成为寻常修士口中的大修士、大地仙。而且经此之事,我也得以与孙老先生相识,声名鹊起,正式成为儒门中人。”
  徐北游抬头看了眼诛仙,仍旧是紫青之气垂落,问道:“公鱼先生又是如何成为儒门大先生的?”
  陈公鱼轻轻摩挲着手中玉佩,又晃了晃,“我又在江南盘桓数年,转眼间已是而立之年,想起已经是多年未曾回乡,于是便踏上了归乡之途,虽说这次归乡之途不算顺利,但却很精彩,可谓是世间百态,我见识了世家公子带官兵杀人夺妻,又看到了官府养寇自重致使盗贼为患,最后见识了地仙修士斗法,伤及无辜无数,甚至还遭遇了披着道袍的魔头,那魔头被镇魔殿数位大执事联手所伤,蛰伏炼药养伤,以人之心肺入药,意图对我下手,被我斩灭。就这么一路磕磕绊绊来到帝都,结果却发现早已是物是人非。”
  “于是我又离开帝都,继续北行,来到巨鹿城,在巨鹿城中遭遇到了道门镇魔殿,有过一番纠缠,不得已只能离开巨鹿城,横穿西北来到东北,再从东北转道乘船来前往东海之滨,效仿古人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徐北游轻声道:“当年我也是跟随师父如此一路走过去,先去巨鹿城,再去东北,最后横渡东海前往魏国,这才遇到了从都天峰上下山来的道门掌教,才有了当初的碧游岛莲花峰一战。”
  陈公鱼轻叹一声,“我没有去魏国,也没回帝都,而是又回到了更让我熟悉的江南,开始在此地做些学问,倒真是直把他乡作故乡。在江南的那些年,我的名气越来越大,修为越来越高,放在道门也许不算什么,但是放在已经一盘散沙的儒门,却是倍受重视,于是我成了儒门八位大先生之一,又在机缘巧合之下得了儒门重器正心镜,继而踏足地仙十六楼境界,距离无数修士向往的地仙十八楼只差两楼而已,现在回想起来,可以用‘一帆风顺’四字来概括。”
  陈公鱼转头又看了眼石门,石门上的剑形凹槽中汇聚的紫青色剑气已经快要将整个凹槽填满。
  他由衷感慨道:“南归,你听完有什么感想?”
  徐北游说道:“说实话,公鱼先生的运气的确是极好的。”
  陈公鱼笑了笑,和颜悦色道:“其实所有的好运气都是事前的精心谋划。”
  徐北游脸色微变,皱起眉头望向这个让他一直都看不透的儒门大先生。
  陈公鱼对于徐北游的视线熟视无睹,背负双手望着那道凹槽,当那道凹槽完全被紫青二色的剑气灌注满时,他缓缓说道:“已经晚了。”
  徐北游猛然望向不再散落紫青二色剑气的诛仙,终于松开眉头,不过脸上表情中多了几分自嘲和一丝无奈。
  与此同时,陈公鱼脸上的笑意也一点一点褪去,彻底转为冰冷。
  陈公鱼望向他,问道:“你早就对我的身份有所怀疑,是因为这块玉佩的缘故?”
  徐北游嗯了一声,“这块玉佩让我很不舒服。”
  陈公鱼就像是个在与晚辈和颜悦色聊天的长辈,平静道:“所以我给你讲了一个关于这块玉佩的故事。”
  徐北游嗓音干涩道:“这个故事是真的?”
  陈公鱼淡然道:“当然是假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石门开图穷匕见
  石门开始一点点开启,陈公鱼平静说道:“当然,也不全是假的,从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说谎要九真一假,这样才能让人无从分辨,这些事情确实发生过,不管是谁去查都是如此,只不过那个出身微末‘陈公鱼’早在很多年就已经死了,死于贫寒交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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