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当看到萧知南亲自扶着徐北游朝这边走来时,五名女子顿时作鸟兽散,各自忙各自的差事去,只剩下萧元婴和影子两个“闲人”还留在原地。
  好在萧知南的心情不错,没有跟萧元婴算账的意思,让小丫头逃过一劫。
  她把徐北游扶进亭台之后,亭内就刚好四人。
  徐北游望向影子,萧知南轻声解释道:“这是天策府的‘影子’,自我上次遇袭之后,父皇便派她来专事护卫之责。”
  徐北游哦了一声,赞道:“有劳。”
  一直沉默不言的影子轻轻摇头道:“分内之事。”
  徐北游笑了笑,没有说话。
  萧知南跟徐北游零零碎碎说起如今庙堂新近发生的趣闻,比如燕王萧隶与辽王牧棠之在进京的路上的狭路相逢,因为谁先入城的问题起了龌龊,两位握有兵权的实权藩王差点儿就要摆开架势让各自的亲兵来一场结阵冲锋,好在灵武郡王萧摩诃赶到,毕竟萧摩诃的辈分摆在那里,两位亲王不得不给几分面子,在萧摩诃这个和事佬的斡旋下,两人才算是勉强息事宁人。
  三大藩王的恩怨早已是路人皆知,齐王萧白与辽王牧棠之自小不和,而齐王萧白与燕王萧隶因为封地接近的缘故,也是互有龌龊,如今又闹出辽王和燕王对峙的事情,难怪会有人笑言,幸亏赶到的人是灵武郡王,要是换成齐王,那可就真是三王混战了。
  齐王萧白如今就要正式确立皇储身份,布告天下,按照宗室间不成文的规矩,身份最为尊贵的齐王会是最后一个抵达京城,而齐州又距离帝都极近,所以此时萧白还未动身。
  这次诸王入京,少不得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大齐宗室素来人丁单薄,数来数去就这么几个王爷,而且少有庸人,所以大都被委以重任,要么是镇守一方,要么是在朝主政,总之是大权在握,有了权势之后,就难免骄横,尤其是燕王萧隶,哪怕是让寻常官员闻风丧胆的暗卫府中人也不被他放在眼中,曾有一位暗卫府统领就是冲撞了燕王的仪仗王驾,便被张召奴当街生生打死,事后也不过是被皇帝罚没一年俸禄而已。
  可一地藩王又有几个是靠那一万两银子过活的?怕是养活府中那些仆役丫鬟都不够,更不用说蓄养亲军和供奉门客了。
  说到底还是萧氏人丁稀薄,无论先帝还是当今陛下,都舍不得对宗室下重手,只要不是谋逆大罪,就不会轻动诸位王爷。
  徐北游听到这儿,不由想起齐王萧白和辽王牧棠之,这两位藩王倒是没有燕王萧隶那般跋扈,可论起底蕴,两人恐怕还在燕王之上,只不过两人身份特殊,前者有皇储身份,后者则是异姓王,不好太过张扬。
  徐北游心里头想着,要是皇帝陛下平定了朝内党争,恐怕就要对各地藩王下手,首当其冲的肯定是魏国魏王和草原汗王,其次便是燕王、辽王,不过当今陛下估计等不到那一天,介时动刀之人应该是就现在的齐王萧白。开朝之初人心浮动,封王就藩屏御四方是大势所趋,可在人心所向之后削藩集权同样也是大势所趋。
  萧知南忽然想起一事,轻声道:“在你养伤的小半旬内,除了诸王入京,还有就是秋台一事,秋台现在归于我的名下,我不发话,没人能在这事上做文章,可打伤大都督府都督同知一事却大有文章可做。”
  徐北游不是愚笨之人,微微一愣后便反应过来,问道:“那个差点和我玉石俱焚的老头是大都督府的都督同知?我还以为是暗卫府的高手。”
  萧知南解释道:“那个老头叫周铜,原本是中军右都督,一直将中军左都督的位置视作自己的囊中之物,只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曲长安,他不但没能当上中军左都督,反而还被平调为大都督府都督同知,心里头八成压着压着一股邪火,想要借着这次的事情献媚端木睿晟,却没想到踢到了你这块铁板,听说他这会儿还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呢,估计没个一年半载下不来床。”
  徐北游笑了笑,“都说拳怕少壮,我还是比他强上一些,估计再有个一两天,便能正常行动无碍。”
  萧知南温柔笑道:“都察院一直都是蓝相爷的应声虫,你又是韩阁老的公子,不用蓝相发话,各路言官自然纷纷上书弹劾,不过都被父皇留中不发,圣意昭然,过了不几天便会平息下去,不过如此一来,你徐公子的大名可真是传遍了帝都。”
  徐北游一笑置之。
  萧知南犹豫了一下,好奇问道:“你到底对端木玉做了什么?听说他当时无恙,可回府之后就闭门不出,已经许久没有出门见人,该不会是悄无声息地死在府中了吧?可如果是真的死了,端木睿晟没有理由会如此安静。”
  徐北游笑了笑,“我在他的体内种下了一缕诛仙剑气。”
  第十五章 见大都督赵师傅
  诛仙剑气是何等神异,已经不必多言,就算当年的道门老掌教亲自出手也无法彻底拔除,如今徐北游将一缕诛仙剑气种入端木玉的体内,那么意味着端木玉差不多就只能等死了,至于何时死,即是看端木家能有多少应对拖延的手段,也要看徐北游的意思。
  萧知南闻言之后,有些释然,也有些感慨,在她的记忆中,端木玉在小时候并非今日这般惹人生厌,正如曾经的徐北游也绝不会这般“杀伐果决”。
  人总是会变的。
  端木玉会有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徐北游突然扬起一张笑脸,就像两人初见时的样子,干净,就像西北的高阔天空。
  他轻声道:“西北的天空很干净,可那地方却是年年狼烟染青天。”
  萧知南皱了皱眉头,“又是草原骑军南下?”
  徐北游平淡道:“大齐与草原终有一战,不仅仅是因为一个野心勃勃的草原汗王林寒,而是天意如此。”
  萧知南下意识地朝亭外望去,视野中自然还是一片满园锦绣的景象,可她不是深闺中的女子,知道外头早已是草木枯落的荒凉景象,甚至更远的西北草原,已经有薄雪落下。萧知南忽然记起了自己的数次游历,一路行来并非全是美景,也有许多不知可怜还是可叹的人间惨剧,有的像这秋天,迟暮荒凉,穷途末路,有的像接下来的冬日,白茫茫一片,死了个干净。
  徐北游伸出一手作翻覆状,缓缓说道:“就快立冬了,帝都八成就要迎来今年的第一场雪,可早在六月的时候,草原上就已经落下了第一场雪,如今更是鹅毛大雪,入冬之后的白毛风一吹,人畜尽皆冻毙,百里不见人烟,这叫做白灾,也是天意。”
  萧知南毕竟是大齐的公主,心慢慢地沉了下去,“草原上的人活不下去,就只能大举南下劫掠。”
  徐北游平静说道:“今年的草原各部应该还是选择前往热海过冬,只是一个热海又能坚持几年?说不定明年就要再起大狼烟,染遍整个西北。”
  萧知南轻声道:“看来这位国舅爷还要再准备一年。”
  徐北游叹息道:“孝慈文献顺圣高皇后在天有灵,看到今日的草原,不知会如何感想。”
  孝慈文献顺圣高皇后就是林银屏,曾经的草原公主,也是现任草原汗王林寒的姐姐。
  萧知南的神情黯然。
  次日,徐北游离开公主府,前往次辅府邸。帝都这边讲究成亲之前先定亲,也叫纳采之礼,说白了就是男方往女方家中送聘礼,眼看着纳采定亲的日子也快了,万没有男子此时还住在女子家中的道理。
  不得不说,帝都城不愧是天下第一大城,从公主府去韩瑄府上,徐北游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这还是因为两家府邸都在内城的缘故,要是将整座帝都城走上一遍,怕是不比一府之地小上多少。
  韩府那边早早得了消息,只是徐北游执意不让人去接,孟鲤只能早早在门前候着,等着大公子登门。这份差事本应是大管家的,不过今天一早大管事就跟着相爷出去了,只能换成他这个好歹跟大公子见过一面的门客临时顶上。
  孟鲤站在韩府的石狮旁边翘首以盼,一直到黄昏时分,才看到一位早生华发的年轻男子缓缓走来。
  孟鲤赶忙上前,恭敬行礼道:“大公子。”
  徐北游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礼,径直往韩府大门走去。
  韩府虽然是宰相府邸,但并不门禁森严,门前即没有大批甲士驻扎,也没有摆出修士守门的浩大排场,就像一座普普通通的官员府邸,此时韩府已经中门大开,毕竟是这座府邸的少主人第一次回府,该有的排场还是不能省的。
  孟鲤亦步亦趋地跟在徐北游身后,小声说道:“大公子,相爷他老人家今天一早就被陛下宣召入宫,此时并不在府中,不过相爷临走前吩咐了,大公子的住处都早已安排妥当,若是大公子还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就是。”
  徐北游嗯了一声,道:“既然是老爷子安排的,自然是妥当的。”
  孟鲤接着说道:“府中共有五院,相爷住在正院,东院是大公子的,若是大公子成亲之后,也可自立门户,相爷说要等他回来之后再行与大公子慢慢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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