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那一战,上官仙尘一人一剑,独战天权峰峰主微尘、天玑峰峰主溪尘、玉衡峰峰主玉尘三人联手,且战而胜之。
最后再与已经是十八楼境界之上的道门老掌教紫尘交手。
剑三十六硬撼一气化三清。
那才是真正的神仙打架!
只是那一战的结果不甚理想。
当时修为尚未圆满大成的上官仙尘终究是孤木难支,难敌道门众仙。
秋叶一人一剑压服司礼监。
萧烈亲手斩杀大都督张清和内阁首辅李严,屠戮禁军两千人。
最后,萧皇萧煜只身进入太庙,亲手杀死了神宗皇帝。
在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天,武祖皇帝萧烈扶灵回宫,废黜内阁,自任大丞相。
次年秋,萧煜在西北边境校阅诸军,割据称王,父子两人联手便把持了半壁江山。
小皇帝秦显被萧烈亲手扶上帝位,看着满朝文武尽皆匍匐在这位大丞相的脚下,看着自己的生身之母与这位杀父仇人暗地私通,自己还要尊称其为相父。
何其悲也?
五年后,萧煜率西北大军入关,进驻东都,萧烈退位让权,萧煜自任摄政王,并将女儿萧羽衣嫁给他以作皇后,他又要称呼这位杀父仇人为岳父,最后还不得不将帝位拱手相让。
不胜哀也!
其中滋味,当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也正因如此,他早早便郁郁而终。
萧羽衣望着丈夫的画像,有几分难言愧疚,当年她嫁给秦显本就心有怨气,依仗娘家的滔天权势,自然是不会将这个傀儡皇帝放在眼中,极尽欺压之事,当时偌大一个皇宫,竟是皇后娘娘说一不二,而皇帝陛下的话无人去听的可笑局面。
及至后来,萧羽衣逐渐心平气和,对丈夫也就没了那么大的怨气,可惜那时候的秦显已经是病入膏肓,任凭再多名医也是回天乏力,他走之后,萧羽衣才猛然发现自己竟是有太多话想说却没来得及说出口。
萧羽衣将目光转向第二幅画,是一张一家四口人的画像,这也是唯一一张不是出自她手的画作。
萧煜、林银屏、萧羽衣,以及还在襁褓中的萧玄。
那时候的父皇还未称帝,那时候的她也未曾嫁人,那时候萧玄刚刚出生不久,一家四口人在中都的凌风阁中,由艾琳娜代笔所画。
第三幅画,画得是襁褓中的萧知南被林银屏抱在怀中,正瞪着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好奇张望,那时候的林银屏已经步入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光,对于这个肖似自己的孙女却是格外喜爱,丝毫不掩饰脸上的宠溺之情。
后面的画,大多都是萧知南的画像。
萧羽衣膝下无儿无女,一直将这个与自己亲厚的侄女视作亲生女儿,她不希望这个优秀的侄女走上自己的老路,她更希望萧知南能安安稳稳地嫁人生子,然后平平淡淡地好好生活。
萧羽衣将书房中的画卷一幅幅看过,一幕幕追忆也随之浮上心头,世道如此,在以后,可能会有女子翻身做主的一天,可在当下,女子却仅仅只是男子的附庸。
对于女子而言,在过往经历中有那么多的波澜壮阔,未必就是好事。
她当然知道这个侄女参与朝政,游走在各方之间,尤其是她手握牡丹,其影响力已经不仅仅是一位公主那么简单。
各朝各代,不乏有权后掌权,太后垂帘,可历来公主掌权的,总是逃不出一个谋反被诛的下场。
如果萧知南继续一意孤行下去,注定难以回头。
萧羽衣不希望本就不甘被命运摆弄的萧知南和那个野心勃勃的徐姓年轻人一拍即合,然后走上一条不归路。
第一百一十七章 戏词有误慕容顾
远在江都的徐北游再如何秋风未动蝉先觉,也感受不到一位从未见面的长公主殿下的沉重心思,就算知道那位长公主的心思,他也不会有如何改变,甚至还会颇为认同萧羽衣的看法。
他,徐北游,一个立志做人上人的人,说得好听些,叫做志向高远,说得难听些就是野心勃勃,所以站在萧羽衣的立场上来看,两人并不般配,徐北游未必会甘心做一个驸马,退一步来说,两人真得能够做到相守相望、齐心协力,那才是真正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
一个狼子野心再加上一个心有不甘,两个人会走到哪一步?
天知道。
一个上位者应该做好的是用人,而不是事事躬亲,徐北游安排好一应事务之后,身体上丝毫不觉半分疲累,精神上却是有些劳乏,推掉了几个登门拜访之后,独自一人出门前往乐音坊。
现在的他已经不在乎是否有护卫随行,若是真遇到能置他于死地的高人,再多一些护卫也是枉送性命。
来到乐音坊,他没去那些广为人知的大戏园子,而是到了一个门庭冷清的小戏楼,这个时候的戏楼里空空荡荡,除了正中的一张桌子,其他位置都是空着。
徐北游进戏楼的时候,台上已经开戏,一个身段婀娜的小旦在台上咿咿呀呀的唱。
一人坐在正中的桌子后面,背对着徐北游,一边吃着桌上的糕饼瓜果一边看戏。
徐北游径直坐到那人旁边。
那人瞥了他一眼,然后把视线重新转回到戏台上,淡然道:“地仙境界,了不起。”
徐北游摇头道:“在前辈面前,算不得什么。”
那人轻轻剥开一枚瓜子送入嘴中,目光仍旧是盯着戏台,“现在也许算不得什么,日后可就难说了。”
徐北游苦笑道:“有些事等不到以后,就在当下。”
那人忽然皱了皱眉头,抬起右手。
戏台上的锣鼓声和唱腔戛然而止。
他缓缓说道:“刚才的词应是柳郎,不是刘郎。”
“字虽同音,却不同调。”
“重新唱。”
戏台在短暂的静默之后重新开戏,又是一连串徐北游听不太懂的鼓点和唱腔。
台上的角色越来越多,锣鼓点也愈发密集起来,整场戏渐入佳境,他不再与徐北游说话,而是闭上眼睛,专心听戏。
徐北游也没有要打扰他的意思,就安静地坐在一旁陪他听戏。
时间渐渐过去,天色渐晚,戏楼里也暗了下来,有人开始掌灯,不消多时,整个二楼都挂满了大红灯笼。
徐北游下意识地取出一块从刚刚漂洋过海来到江都不久的怀表,打开表盖看了一眼时间。
刚好是酉时四刻。
再有三个时辰便是二月初二。
有诗形容春雨是“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正当这个天色完全昏暗的时候,一场春雨悄然而至,雨声沙沙。
在这个初春时节的夜晚,整座江都都透露着一股子诡异,本该早早关上的神策门大敞着,却不见半个守门甲士。
这个时候有一行僧人从神策门缓缓步入江都,身影在细密的春雨中若隐若现。
同时各大坊市间也出现了成群结队的修士集结,在这场春雨中静静肃立。
就在三个时辰前,杜海潺和秦广王已经返回江都,如果不出意料之外,张召奴此时也在江都城中。
戌时时分。
徐北游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掌心的怀表,神情平静地望着戏台。
此时的戏台上已经演到了这出戏的最后一折。
天元坊中的秦府灯灯火通明。
三名女子站在庭前,庭院中满满是人,他们都是三大宗门在江都城中的真正精锐。
与此同时,一名白衣僧人孤身走在道术坊湿漉漉的街道上,双手合十,任凭从天而落的雨丝打湿自己的头皮和僧袍。
戏楼中的戏终于步入尾声,那人也终于从戏中回过神来,聆听着楼外的夜雨声,雨势似乎有越来越大的倾向。
他并不在意,平静温和道:“有些事情,苦苦相求而不得,等我已然要放弃的时候,它又主动送上门来,世事无常多变,莫过如此。
徐北游轻声道:“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
那人笑了笑,问道:“有没有想过做江都之主?”
徐北游微笑道:“想过。”
“真是好大的志气。”
“仅仅是想想而已。”
“只要想了,就有可能去做,只要做了,就有成功的可能。”
“有成,就有败。”
“成王败寇,这个道理你该懂,成了就是志向,败了就是野心。”
“其实,前辈你的志向更大。”
“怎么说?”
“我只是想要一个江都而已,您却想要偌大的天下。”
“天下?”
“亦或是修行界。”
“志向这东西,就像野心,总是一点点变大的,谁也不是刚出生就气吞万里如虎,就拿当年的萧煜来说,他初到草原时绝不敢奢求日后的君临天下,恐怕要等他做了西北王之后才能生出做皇帝的念头。”
“前辈所言甚是,最近我读了一些宗内记载,遍观萧皇逐鹿天下的十年,前五年更多是身不由己,应该是时势造英雄,第五年是个关键,在这一年萧皇校兵称王,自此之后,主动权便到了萧皇的手中,南征北伐,都是由着萧皇的意志而行,所谓英雄造时势应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