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武祖皇帝萧烈是近百年来武修中的佼佼者,定鼎一战时曾与上官仙尘交手,虽败犹荣。他传下的萧家拳意堪称武修一途中的巅峰功法,故而萧家宗室之中同样有很多武修高手,萧家年轻一辈的武修高手便以萧羽衣登顶。
可以说武修高手尽在朝廷。
剑宗倾覆于道门之手,而朝廷又是当今唯一能与道门相抗衡的存在。
于是当年那个问题又悄悄冒出了头,到底是剑修厉害?还是武修更强?
今天徐北游和赵廷湖这番赌斗,虽然不能说是为剑武之争盖棺定论,但差不多可以决出人仙境界中剑修和武修的高低。
赵廷湖狠狠一跺脚,在地面上踩踏出一片裂痕之后,一步后撤,双手一前一后握拳,做出了一个再常见不过的起手式。
徐北游伸出双手,两剑自行飞入掌中。
两把佩剑,是剑宗两代人的兴衰荣辱。
右手天岚正持,左手反握玄冥。
徐北游双剑在手,身形刹那而至,双剑并出。
赵廷湖一拳击出,一连串的爆裂声响依次从他的肩、肘、腕、拳响起,最后自他的拳头中奔涌出一股包含了厮杀意味的浩大拳意,从正面迎上徐北游的双剑。
一声沉闷雷鸣的声音响起后,两道人影分开,分别向后退去。
徐北游疑惑道:“萧家拳意?”
徒手对敌的赵廷湖甩了甩手,笑而不语。
如果说徐北游对于女人的态度是宁缺毋滥,宁可没有也不愿将就,那么赵廷湖的态度便是宁滥勿缺,宁可将就也不能没有。
赵廷湖有这么多机缘,从市井之间脱颖而出,不过二十几岁便已经是人仙巅峰的境界,少年得意也多情,他本身就不乏个人魅力,再加上这张雌雄莫辨的面庞,自然不缺女人,除了那位出身玄教的大夫人之外,二夫人的来头更大。
这位二夫人姓萧,虽然比不上萧知南的嫡宗出身,但也是旁宗中的靠前人家,父亲乃是西北的一位镇守郡王,兵权在握,而这位萧姓女子自出生起便是实打实的县主,成年之后更是被特进为郡主。
这位郡主在一次灯会上与赵廷湖相识后,一颗芳心迅速被赵廷湖俘获,为了爱郎,甘愿数女共分一夫不说,还不惜与父亲大吵一架,甚至要与爱郎私奔逃婚,最后闹到满城风雨的地步,那位郡王为了自家颜面,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这桩亲事。
顺理成章,赵廷湖又从自己的第二位老丈人的手中学到了萧家拳意,虽然未曾学全,但也让他触类旁通,武道修为大为精进。
虽然徐北游在事前并不知道此人就是赵廷湖,但却听说过赵廷湖的些许传闻,对于他的机缘和情缘,说不羡慕那是假的,可嫉妒却谈不上,毕竟已经有剑三十六在手,做人还是不能太贪心。
徐北游在萧羽衣那儿见过见识过最正宗的萧家拳意,道:“萧家拳意讲究中正王道,你的拳意却是偏向霸道,王霸不分,此生别想摸到五方帝拳的门槛。”
赵廷湖眼神一亮,道:“你知道五方帝拳?这可是萧家嫡宗的不传之秘,我一直想学,只是我那老泰山也未曾学过,所以深以为憾。”
徐北游道:“你想知道?打赢了我,我就告诉你。”
赵廷湖笑道:“难怪有传言说你跟齐阳公主萧知南关系不浅,果然是空穴不来风。”
徐北游没再说话,身形一闪而逝。
几乎就在同时,赵廷湖的胸腹之间响起一连串如同擂鼓一般的震鸣之声,胸口处的天突、膻中、中庭、玉堂、紫宫、华盖、璇玑等几处关键窍穴大放光明,他的身形同样化作模糊一片。
两人交手之间的玄妙就在于一个“快”字,徐北游是因为体内没有分毫气机,只能以神意对敌,不管神意如何雄壮,终究还是一个“虚”字,比不得实实在在的气机,所以徐北游是不得不快,而赵廷湖则是信奉先发制人和唯快不破,所以故意追求一个快字。
两人同样是快,于是在周围的众人看来,两人似乎无处不在,处处都两人的残影,金石碰击之声更是连绵不绝于耳。
高速移动中,赵廷湖每出一拳,就有一道爆裂轰鸣声音响起,他全身各处关节的窍穴也在依次亮起,这已然是将萧家拳意连至小成地步。
而徐北游的整条脊椎则如同龙蛇一般扭曲,莫名一剑本就是莫可名状之意,此时以一条脊椎带动徐北游的整个身体,配以小成境界的剑骨,徐北游面对赵廷湖的拳意,竟是丝毫不落下风。
赵廷湖终于意识到徐北游为什么会说未必不能倾力一战,终于是不再留手,自从与齐仙云一战后就再未全力出手的卧虎,终于用出十分修为轰出自己的巅峰一拳。
拳势破空,响起一声让人窒息的闷响,直接突破徐北游的剑势砸在他的胸口上。
徐北游也随之一剑将他透体而过。
两人同时向后倒滑。
不分胜负。
第七十章 心境之争分胜负
两人当下的伤势都不足以致命,但也不轻。
徐北游经历的大风大浪多了,比这更严重数倍的伤势都受过,也不在乎这一拳,反倒是他给赵廷湖的那一剑,是赵廷湖出道以来最狼狈的一次,哪怕是与齐仙云交手也未曾受如此伤势。
徐北游将天岚插入身前地面,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胸口,明显可以看出有一块拳头大小的凹陷,即使骨头未断,也要重新淬炼此处剑骨才能恢复如初。
赵廷湖看似面容平静,其实内心却已经是泛起波澜。
他出身市井,能有今日的成就,虽说有众多机遇的缘故,但也不可否认他本人的能力,他知道自己的心境已经有些乱了,再也没有最初的必胜心态,也随之没了一往无前的锐气和尽在掌握的淡定从容,反倒是徐北游仍旧沉静无比,瞧不出哪怕半分的慌乱。
心境这东西,一是要靠长年累月的磨砺,二就是要看天生心性。正应了儒家圣人那句“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若是没有岁月的磨砺,就只能全凭天命了。
公孙仲谋最为欣赏徐北游的一点就是他的心性,每逢大事有静气,而且数经变故之后,愈发有处变不惊之态。
徐北游没再去管自己的胸前伤势,以两指将剑上鲜血抹去,淡然道:“你的心境变了,从你的拳意上能感受出来,世人总是将剑修和武修两者并列,那么想来两者是有许多共通之处,剑道一途,与人交手时能发挥出几成修为与自身心境息息相关,心境有缺,十成修为难以发挥一半,心境无暇,甚至可以用出十二成的修为,以己推人,你现在这般心境又何谈倾力一战?”
赵廷湖笑了笑,“你说这番话的用意是要火上浇油,想让我的心境全面失守?我承认我一路走来太过顺风顺水,心境上的确有所不足,但是还不至于到这般不堪一击的地步。”
徐北游被看破用意,不以为意,淡笑道:“真有自知之明。”
赵廷湖冷哼一声,身形瞬间欺近,一拳轰出。
拳势破空,甚至将此处的天地元气全部向外排斥开来,形成一片真空。
他不信徐北游还能承受他的第二拳,剑修是杀伐第一不假,可体魄却比不得佛门和尚的金身,甚至与注重神魂而轻于体魄的道门修士相差不多,等闲不会让人近身,可一旦近身便多半要落一个血溅三步的下场。
只不过在赵廷湖的拳头触及自己之前,徐北游手中的玄冥就已经横扫而来,竟是比赵廷湖的一拳还要快上一分。
赵廷湖不得已只能一拳狠狠砸在玄冥的剑身上,玄冥颤鸣不止,几乎要脱手而出。
徐北游索性松手弃剑,身形飘摇地向后倒退出去。
赵廷湖如影随形,不断出拳砸向徐北游。
徐北游怡然不惧,伸手一招,天岚飞入手中,任由赵廷湖的一拳砸来,一剑扫向他的脖子。
赵廷湖猛地止住步伐,堪堪躲过这凶险一剑。
如果是以前的他,八成会选择与徐北游以伤换伤,只不过如今的他可不比以前,虽然还未立业,但却已经成家,家中还有四位娇妻等着,怎么能死在这里!
就是这一个停顿,形势瞬间逆转。
如果说先前的赵廷湖有一股如猛虎下山的气势和冲劲,让徐北游不得不暂避锋芒,可就是这个停顿之后,气势勉强还在,但是冲劲却要消散不存,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此消彼长,既然你显现衰竭之势,那便是我高涨之势。
徐北游将手中天岚高高抛起,大笑道:“既然心生退意,你又如何能胜我?!”
天岚达到顶点之后,在空中一化二,二化三,三化无穷。
只见天幕上出现了数不清的天岚。
剑九即是剑雨。
好大一场雨。
如果说公孙仲谋的剑九是一场盛夏时节的暴雨,那么徐北游的剑九便是一场肃杀秋雨,没有盛夏的激烈,没有盛夏的气势磅礴,却自有一番萧索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