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一口羊肉串,一口羊脖子,一口羊汤。
这日子,赛神仙啊。
月亮渐渐上了枝头。
炭火还在烧,院中依旧烟气袅袅,听不懂的歌单曲循环,大家都已吃饱喝足,张酸奶和陈半夏又喝醉了。
陈舒和清清一同坐在秋千上。
今夜他们也喝了一点酒,醉意是完全称不上,只是情绪有些活跃。
宁清前几天就已结束了“重怒”的体验,今天一整天心情都很好,陈舒甚至以为她又重修“重喜”了,直到现在在她脸上看到了一抹少见的忧虑。
说少见都不太恰当。
准确说来,陈舒几乎没有在她脸上看到过这种情绪。
这和秘宗无关,只和性格有关。
哪怕是她很小的时候,没有带伞却在上课时看见外面下起了雨、老师难得检查一次作业可昨天却被陈舒带到河沟边上捉了一下午的螃蟹、爸妈要搬家到远一点的地方去,她都没有忧虑过。或者说,可能忧虑过,但她并不会将这种表情表现在脸上、在眉梢。
“生日快乐。”
身边有小声的声音传来,清冽动听,不远处满是羊肉味儿的音乐声似乎都变淡了。
“收到。”
“我们谈谈心吧?”
“emmm……”陈舒迟疑了下,才问道,“你不会在修重忧吧?”
“你猜到了。”
“真的呀?”
“嗯。”
“什么时候开始的?”
“今早。”
“……”
陈舒有些无语:“你干嘛偏偏在我生日的时候修这玩意儿?”
“适合。”
“怎么说?”
“因为我觉得适合。”
“怎么适合?”
“有喜时修喜,有怒时修怒,有忧时修忧,可以使得修行的效率大大提高。”
“那你忧什么?”
“不想说。”
“不行,快说快说。”
“忧你二十三岁了,怕你忍耐不住而冲动,又怕你一直克制自己而难受,还怕我无法拒绝你,怕我们太早的在一起可能会导致分开的概率变大。”宁清身体往旁边偏了一点,将头靠在陈舒肩上,目光看向左边,潇潇正扛着昏醉的陈半夏费力的往厢房走去,她再度放低声音,语气少有的柔软,“我想永远拥有你。”
“嗨!”
陈舒嘴角抽搐,忍不住乐了。
只是他刚一乐,身边人就给了他一巴掌。
陈舒也不在意,继续乐。
其实过了二十三岁就把清清睡了这种话,完全就是开玩笑。他又不是急切的毛头小子,他经历过一次,他知道怎样才能获得更大的快乐,也知道哪个过程才是更美好与有趣的,也有足够的耐心来慢慢撷取它们。
反倒是以前他曾疑惑过一段时间——
自己不急着和清清确认关系,是因为想慢慢感受这段时期的甜蜜,可她不急又是为什么?
不过没多久他也就想通了答案。
答案刚刚她又说了一遍了。
只是陈舒自是不会这么详细的与她解释的,没有必要,也别扭,他只问道:“你不是秘宗修行者吗?你不是很会猜吗?尤其是猜我……
“这你都猜不透吗?”
“我们不是神,窥知和猜测的结果都不是百分百会发生的,对于你和我,我不能完全信任它们。”
“哈哈……”
“不准笑。”
“emmm……”
这时陈舒瞥见小姑娘从厢房里走出来,她刚刚把张酸奶也扛进去了,此时走出来逛了一圈,对坐在秋千上的姐姐姐夫像是看不见一样,先是关了无线音响,又熄了火,收拾干净桌上东西,这才抱着桃子走进屋。
清清好像靠他更紧了一点。
陈舒低头抓起她的手,使她五指分开,自己也张开五指,一根一根的卡进去。
十指相扣。
陈舒这才调笑说:“倒是很少看见你这副模样,真想录下来。”
“我怕。”
“怕什么?”
“怕失去你。”
“这么没信心呢?”
“是……”
宁清只小声地说道:“我知道我是一个长得美丽但缺乏魅力的人。我并不活泼,也不可爱,不温柔,而一张好看的皮囊虽然吸引力大,却总是容易腻的,所以在你面前,我总显得没有信心。”
“啧啧……”
“啪!”
“咳咳。”陈舒干咳两声,“我的意思是说,看不出来呢。”
“我藏得很好。”
“啧啧……”
“啪!”
“好的。”
陈舒正色起来,摩挲着清清的手,想了想才说:“我觉得你可能有些完美主义。在你理智的时候,你分明是知道我们肯定会走到最后的,当然,这里的肯定在你那里只是‘接近百分百’,可你还是忍不住忧虑,其实这样对快乐没有帮助,保持好心情才更重要。不管概率多高多低,缺少的那部分,都由我们自己来弥补。世界意志的预测结果如果真的完全准确的话,它就不会一直改答案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又是一年狩猎节
半边月亮挂在枝头上,两只雀子在巢中相依而眠,借着月光,能看见它们身下的蛋,只有三四颗,树下秋千上的两个人亦紧挨着。一旦没了歌曲,院中便显得格外清净。
“你为什么喜欢我?”
“干嘛?”
“你喜欢我什么?”
“……”
陈舒陷入了沉思。
要是换了往常,他一定说她傻了。
可此时一想,却还真想不出来。
这样的肯定不止他一个——
喜欢自然是喜欢的,可一下子忽然要你说个理由,却也不见得能说得出来。
这好像是自然而然的事,不需要理由的。非要想的话,也许也是想得出来的,得慢慢想,要想很久才行。想出的答案大概也要说很久才行,因为涵盖了方方面面,涵盖了十多年的朝夕相处。因为确实喜欢啊,真的喜欢啊,很多年了啊,对方的好多地方都是喜欢的,从内到外,从以前到现在,再到未来,少数不太喜欢的地方,也会因此变得喜欢起来,再不济,也完全能接受。
陈舒与清清之间,既没有精妙巧合的相遇相识,也没有轰轰烈烈的动情瞬间,一切都很平淡。
是久处之情,非乍见之欢。
是互相的陪伴与习惯,是积年累月的润物细无声,不是青春幼稚时的冲动,不是被激素影响的颅内欢愉。
很难描述的。
陈舒静静思索。
宁清静静等待。
最终陈舒挠了挠头,说不出口。
宁清则露出了笑,仿佛感知到了他的答案,又知道他说不出来。
于是她只笑了一下,便又将嘴抿住,知道他说不出来,才要继续催促:
“快说。”
“开玩笑,我从小和你一起长大,咱们青梅竹马,我从小就开始调……”
“教?”
宁清歪头看他。
“emmm……”
“教?”
“不是,我是说……”陈舒调整语言,“我们从小就开始磨合,磨合,慢慢都成了适合对方的样子,就像机械中的两个齿轮,我们刚好在一起,又刚好最适合,已经这样陪伴很久了,拜托,这很酷诶!所以你不觉得我们在一起是理所应当的事吗?要是咱们谁把对方放走了,不成了傻逼了吗?会后悔一辈子的吧?”
宁清听完,却不出声。
秋千亦静静的停着,充当板凳的作用。
这春末时候夜晚的气温倒是刚刚好,已经开始有虫鸣了。
好久,宁清才小声说道:
“我从小就喜欢你。”
“宁秘书,肉麻了。”
“你呢?”
“我也是。”
陈舒说得毫不犹豫。
“错了。”
“?”
“错了。”
“怎么错了?”
陈舒扭头看向她。
您搁这儿批改试卷呢?
“你最开始只是觉得这个小姑娘长得好看,又缺少关爱,看起来挺可怜的,所以才格外关心她。
“你觉得这样做挺有趣。
“后来你发现这个小姑娘和你一起长大,越发合你的意,又越发生得好看,你才在时间的流逝中慢慢对她有了感情。”
宁清抿了抿嘴,声音平淡:
“可她不同。
“小时候她获得的关心和快乐十有八九都源于你,这起初是不公平的。
“在这场感情的游戏里,她天生被动,天生弱势。
“她是个天才,却不是只会学习的天才,相反的是,她比同龄人成熟得更早,很早之前,她就做好了和你永远这样相处下去的准备,或许也可以不这样,随便怎样,都可以。
“但她也害怕,她怕你年少多轻狂,怕你年轻空许诺,怕你长大后心意会变,于是不敢表现出来。她怕的其实不是被你所抛弃、所背叛,是怕影响你的决定,影响你变心的决定,影响你爱上别人,影响你选择你更想要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