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难怪。”
  陈舒从她身边挤进院内。
  院子里种了很多花,一走进去,满是清润的芬芳,令人神清气爽。
  一只白猫懒洋洋躺在草坪上。
  宁清合上院门,转身跟在他身后,目光却微微向下,停在他背后某个位置:“你衣服开线了。”
  “哪?”
  宁清没有吭声,用眼神直直盯着。
  根据她的指引,陈舒找到了外套右侧方的一个小口子,上面的线裂开像是蜈蚣的脚,他记得是上周体育课弄坏的,找到之后他便完全不将之放在心上了,打了个呵欠说:
  “管它的呢。”
  正好气温渐渐升上来了,他随手把外套一脱,扔在了院子里的石凳上。
  宁清看着他的动作,继续问道:“听说你昨天被警察抓了?”
  “你从哪里听说的?”
  “听同学说的。”
  “谁啊?你又没去学校上课。”
  “班长。”
  “她?脚崴了能说成腿断了。”
  “所以?”
  “例行讯问而已,问题不大。”
  “真的?”
  “人家警察叔叔都这么说,我会骗你吗?”
  “经常。”
  “反正这次没有。”
  陈舒摆了摆手,弯腰看起满院的花来。现在正是月季开得最好的季节,可惜昨夜雨太大,不少花被水沤烂、被风吹散,最少也被风雨打出了黄褐色的伤痕,变得很难看。
  这里的花多是月季。
  宁清依然站在他背后,注视着他弯腰的背影,声音清清淡淡:“我有没有对你说过……”
  “哎呀知道。”
  “知道什么?”
  “你心里有个盆。每当我捉弄你、糊弄你、欺骗你,你都会当做不知道,但是每次都会往这个盆里加一点水,等盆里的水满了,我就会倒霉。”陈舒皱起眉头,不忘补一句,“烦人得很。”
  “你知道就好。”
  宁清不再多说什么。
  这个姑娘是很高冷的。
  没有多久,陈舒在花园里看见了一盆奇特的花,它呈现出一种塑料感很强的蓝绿色,像是一种叫做蒂芙尼蓝的车漆颜色,或者知更鸟蛋的蓝色,印象中花卉不太会有这种颜色。
  “这是什么花?”
  陈舒很感兴趣的凑了过去。
  “深眠花。”
  “为什么叫深眠花?”
  陈舒凑过去嗅了一口,有一种清淡的香,他不由多闻了两口:
  “还挺好闻!”
  宁清瞄着他的动作,抿了抿嘴:“因为它的花香平常释放得缓慢,就有安神助眠的功效。但如果凑近了深吸,大量的花粉会使人迅速陷入昏迷,普通人只需闻一口,就会陷入深眠,不省人事。”
  “嗯?”
  陈舒整个人愣了一下。
  假的吧?
  紧随而至的,是大脑开始变得昏沉,好像不想再提起任何念头,同时四肢也开始变得无力。
  “这……”
  陈舒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满是不敢置信,张了张嘴,又说不出话来。
  很快他连坐在地上的动作也保持不了了,完全倒下,躺在石板上——视野里是一大片初夏的天空,浅蓝色,白云如纱,院旁高大茂盛的蓝花楹也入镜了一角。
  “喵?”
  一旁的长毛白猫扭过头来,疑惑的盯着他,可很快就对他不感兴趣了,舔舔自己的爪子,继续半眯眼睛,晒着自己的太阳。
  它觉得太阳很舒服。
  宁清走过来,从陈舒身上跨了过去:
  “放心,无害的。”
  然后又从他身上跨了回来:
  “而且静心养神。”
  陈舒睁着眼睛,努力保持神志清醒,只有眼珠子才能动弹。
  和煦的阳光照在他面门上,温暖而不灼热,让他想起了之前和同学吃完午饭、躺在操场上虚度午后时光的日子,真是美好。
  果然静心养神。
  既然反抗不了……
  陈舒连眼睛也闭上了。
  隐隐又有脚步声传来,这次停在了他的身边。陈舒努力睁开眼睛,看见一张更青涩的面容,是一个弯腰歪头盯着他的小姑娘,小姑娘站得离他很近,和她姐姐一样,脸上没有多少表情。
  “姐夫你在干嘛?”
  不远处立马传来宁清的声音:
  “不许乱喊。”
  小姑娘完全没有理会她,就像是没有听到,依然保持着询问陈舒的动作表情。
  陈舒:……
  随即见到小姑娘微微抬头,瞄向了旁边的深眠花,沉默了几秒:“姐夫你也闻了深眠花吗?”
  又歪头等了一会儿,没等到陈舒的回答,她便自顾自的转身走了。
  脚步逐渐远去。
  不久后她又回来了。
  陈舒只感觉有双手托起了自己的后脑勺,然后两只手变成一只,接着给他脑袋下面垫了一个枕头。
  陈舒:……
  大约过了半小时。
  陈舒渐渐恢复体力和对身体的控制权,他艰难的坐了起来,试着开了下口,可以说话,于是立马对宁清宣示了自己的不满:“有你这样的吗?我还给你带糖来着,你就……”
  话没有说完。
  陈舒扭身时只见到宁清坐在石凳上,正是最青春耀眼的年纪啊,即使坐着,曼妙的腰身曲线也十分扎眼,而她一手托着陈舒的外套,另一手捏着针线,她的皮肤雪白,没有一点瑕疵,在初夏阳光的照耀下有着耀眼,五官亦精致极了,紧抿着薄唇,穿针引线的她,满眼都是认真。
  画面安静得陈舒不忍打扰。
  似乎听到了他的话,宁清微微转头:
  “怎么?”
  “我忘了……”
  “哦。”
  宁清收回目光,刚巧缝完,她捏着线头一拉,原本开线的地方便一一合拢,一点痕迹也看不出来了。将线头也处理好后,她就在自己的腿上将外套折好,同时轻飘飘的开口问他:
  “这个天的太阳,晒得舒服吗?”
  “还好……”
  陈舒挠了挠头,在她旁边的石凳上坐下:“你打完药洗手没有?别弄到我的衣服上了。”
  理所当然的没有得到回应。
  下午时分,天气又变得阴沉起来。
  “你该回去了。”
  “还没吃晚饭呢。”
  “我要给花埋点缓释肥,趁着没下雨,没空陪你玩了。”宁清说道,“回去好好准备大考吧。”
  “不行。”
  陈舒一手杵着下巴,另一只手捏着一朵花,时而闻一口:“我现在心情挺乱的,这样下去可能会影响到过几天的大考,我又没像你一样被提前招录。所以要在你家多玩一会儿,舒缓心情。”
  “……”
  宁清看着他,眼波流转,但没有出声。
  “你埋你的缓释肥,我去找潇潇玩。”
  陈舒拍拍屁股起身往屋里走去。
  潇潇正在沙发上看纪录片,小姑娘比姐姐要矮不少,只有一米六左右,穿着居家的宽松短裤,同样宽松的条纹衬衣,只到肩膀的头发使她这身打扮有些中性化,两条雪白娇嫩的腿盘在一起,双手抱着一袋薯片。
  “姐夫,吃薯片吗?”
  小姑娘大方的把薯片递给陈舒。
  “不吃。”
  “哦,姐夫你要大考了吗?”
  “只有几天了。”
  “加油啊。”
  “考上请我吃饭吗?”陈舒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帮你用点你的零花钱。”
  “可以。”
  “诶你几岁了来着?”
  “十五了。”
  “噢……”
  陈舒点了点头,印象中潇潇是跳过级的,和她姐姐一样,学习很好,修行天赋也很强。
  “姐夫你要看什么节目?”
  “我不看,我看看书,不然你姐姐等下又要说我,她嘴多得很。”
  “对的。”
  小姑娘深感赞同,同时仰着头,目光追随着陈舒往楼上走的身影,嘴巴一直嚼着薯片。
  直接走进宁清的房间,陈舒没有丝毫心理负担,他在书桌上看见一摞书,拿起看了看,最终选中了放在中间的一本,叫《历年法术原理竞赛的那些刁钻试题(附答案)》。
  刚巧刷刷题。
  走到楼下,陈舒和潇潇随口闲聊着:“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呀?”
  “不知道。”
  “你没有作业吗?”
  “晚上再做。”
  “噢……”
  陈舒低头看起了书。
  这些题还真刁钻,虽不主流,甚至缺乏实际意义,但换换脑子也是好的。
  时间不觉流逝。
  给花埋缓释肥是个麻烦的事情,尤其一院子的花,等宁清全部做完、洗完手走进客厅时,陈舒正看得津津有味,宁清凑近来扫了一眼他手中捧的书,没有什么表情,只说道:
  “要下雨了,快回去了,不然又要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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