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还有你像什么样?一点规矩都没有。”他看了叶随一眼,脸色不太好,眼神有些冷,“入了叶家,那是你二嫂。”
被无辜训斥了一顿,叶随心中忿忿,桌子下的手拽紧了拳头,面上却低眉顺眼讪讪垂眸应道:“大哥说的是。”
“唉唉唉,这个好吃你多吃点大哥。”叶安皓眼角抽搐,疯狂用菜堵住便宜大哥的嘴。
这话他听得都心虚,昨天的纱布包了厚厚两层他还以为磕的多重呢,结果刚刚换药的时候才发现,只是一道不到尾指长已经结痂了的小口子,与岑秋锐那一身伤相比 ,完全上不得台面。
不过叶安皓其实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个便宜哥哥还挺双标,刚都被他气的拍上桌子了,也没见生气,叶随也只是帮岑秋锐说了两句话,便要被一通说教敲打。
叶安皓唏嘘,由此可见叶随在叶家也不怎么受待见,两个同病相怜的人,怪不得能发展成为挚友。
“皓儿懂事了。”叶安鸿生气又欣慰,片刻后不由叹了口气,他分给弟弟的时间太少,音调降了下来,又敲打了岑秋锐一二,“你现在即入了叶家门就是叶家人了,安安分分的服侍好你家公子往后好日子少不了的,他去哪你去哪。”
岑秋锐还是冷冷的,说不给面子就不给面子。
“嗯嗯呢。”叶安皓用力的点了点头,“大哥你放心,我保证去哪都带上他。”
快过了这茬吧!!!
一顿断头饭饭吃的叶安皓胃里火烧火燎的,三顾茅房腿都发了虚,他两眼放空忍不住地惆怅:这才一天,他的人设崩没崩完先不说,就这饭菜要再多吃几顿,都不用等到男主动手了,他的皮燕子就要先壮烈牺牲了。
叶安皓一手扶着腰一手捂着腚,艰难的在层层叠叠的房子中穿插,没成想他还有路痴的属性,不过也实在是这里的屋子都建的一个样,跟复制粘贴似的,三转俩拐不知怎的他就转到了岑秋锐的小破屋前,还亲眼目睹了一场霸凌现场。
两个小厮不怀好意的堵着一名身材纤细的少年,“哟,怎么一日不见路都不会走了,这是昨日去了一趟皓志阁受了多少恩宠啊。”
日头穿过枝丫落在少年单薄的躯体上,对于这些不入流的暗示聪耳不闻,径直抱着干草绕过两人。
“岑秋锐,你tm什么意思,张个腿一躺,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一个小厮愤怒爆发要动手,被另一个拉住了,“诶诶,跟他置什么气他就这张丧气脸,再说咱俩还有活没干完呢,你要是打了他,这活谁干?”
“哼,别以为上了一次桌就把自己当主子想着偷懒,指不定什么时候上面就怪罪下来了,你也没好果子吃,一介男子非得委身与男人身下,妄图鸡犬升天,结果还不是跟咱们一样干着这些肮脏的活计。”小厮一前一后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岑秋锐神情冰冷默然,没有回嘴,穿着件依旧是已经洗的看不出本来颜色且小了一寸的白袍,只时不时用露出衣衫外大半的手抵着嘴低咳两声,柳梢晃动,衬的那道背影如浮叶飘逐般无比的消凉。
叶安皓顿住脚步,心情微妙:啊这……病还没好,怎么就穿这点衣服。
乍一下想起来,昨日在岑秋锐那所谓的屋子里,好像拢共也没看见几件衣服,这么个半大的小子本就长得快,原身不待见他,叶家人也不可能会去管这个不受宠的“二夫人”衣服合不合身了。
而且这天气晚上寒露极重,男主那小破屋子还能住人吗?
唉,孽缘呐。
虽然知道剧情后面自己会死在男主手上,但好歹还有一年时间准备跑路,况且他不存在工具人原主对男主的厌恶之情,至少到目前为止,岑秋锐对他来讲称不上讨厌啥的。
到底是活生生一条人命,此刻已经身在局中,叶安皓已经不能把岑秋锐单纯当纸片人对待了。
不过叶安皓这会儿也顾不上他,神色匆匆的解决个人问题去了。
罢了,找个机会给岑秋锐换个好点的屋子吧……
*
“你别捂那么严实,我不喜欢吃这东西,不会抢你的。”小少年大力晃动着秋千把自己高高荡起,稚气的声音带着张扬,“喂,小不点,我给你变个戏法你要不要看。”
“你还会变戏法?”小团子的声音带着点惊讶,“是街头扔盘子的那种嘛?”
“那种太小儿科了,我会更厉害的。”小少年意气风发,顺着秋千荡起来的劲一个箭步跳了下来,露出精致得宛如精灵的脸,“我能把你怀里那包果脯变没你信不信?”
“你把它放在那块石头上,然后闭着眼睛数十声。”小团子眨巴眼睛将信将疑,小少年上前用手捂住,“不准偷看哦,快数。”
“一!”
“对,就是这样。”
“二!”
“三!”
“四!”
“我已经在开始施法了,偷看法术会失效哦。”小少年的声音有些飘渺还带点喘。
“五!”小团子闭着眼睛迷了一会,还是没忍住睁开一条缝偷看。
小少年气喘吁吁的跑出了一小段距离,手上还不忘往嘴里塞些什么东西,小团子定睛一看,那可不就是他放在石头上变戏法的果脯。
“你不是说不喜欢吃吗?你又骗我!!!!”
小少年吐了吐舌头,又不要脸的笑起来,“嗯,我只喜欢你……”
第9章 做好事不留名
深秋的傍晚来的早,暖橘色的烛火在叶府一盏盏亮起,渲染空气中已经冒头的凉意。
没一会暖意就笼罩整个叶府,独留角落里一处破败的柴房,被窗外的寒风肆虐摧残,偶尔传出零碎的几声低咳。
岑秋锐觉得自己的脑子昏沉沉的,似乎不怎么清明,意识迷迷糊糊的乱窜,他闭了闭眼睛努力把自己裹紧成一小团,暗自调动内力周转全身。
无数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不休。
“锐儿,我的好孩子,照顾好弟弟。”
“往南走,一直往南走……缘法自然会到。”
“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两个贱种给我找出来灭了。”
“他岑秋锐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我叶安皓捡来养着玩的一条狗而已。”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就是喜欢的不得了,他怎么样我都喜欢,我只喜欢他,我只要他,别人都不行。”
“嗯,我只喜欢你……”
岑秋锐心口一刺内心翻涌,偏头吐出一口暗红色的血。
果然还是不行,一动真气体内就虚空的可怕,全身经脉滞涩,果真如那人所说,三年之约少一天都不成。
岑秋锐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还有最后一个月了。
风卷残烛的木板被吹得吱呀作响,仿佛下一秒就会完成它最后的使命,空荡残破的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暖洋洋的炭盆,岑秋锐如墨的眸子闪现出凶险的杀机。
“谁?”
叶随懊恼,硬着头皮从廊角走出来,“……是我。”
白天杂事太多人也多,他只是想趁着夜色正浓,来看看岑秋锐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自己也能乘机拉进一些与岑秋锐的关系,获取信任感,只不过他还没靠近屋子就被发现了。
岑秋锐微微偏头,神色未明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微凉:“这个时辰,三公子不该出现在这里吧?”
叶随脸色白了几分,后颈吓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他紧紧攥着领子,“我……我来是想告诉你,管理马厩的俩个小厮也不知道怎么惹怒了二哥,今天被二哥发卖出府了,你,你最近当心一点。”
“要打发谁出府,不过是你们一句话的功夫,还需要什么理由。”岑秋锐嘴角勾起一丝讥讽,“三公子还是不要与我这等人扯上关系的好,炭盆还请拿回去吧。”
叶随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岑秋锐眼底下逃走的,浑浑噩噩走回屋子,整个人深深埋进了浴桶。
“哗啦——”叶随猛地从浴桶钻出,抬头看着镜子。
镜子里是他最熟系的脸,只不过那张脸现在沾着水,头发湿哒哒的分成了好几缕,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喘息,说不出的几分狼狈。
回忆起前世的种种,叶随无法忘记岑秋锐如阎罗般的样子,他见识过岑秋锐是怎么一步步把叶家上下杀得一条狗都不剩,却独留自己一个……
上一世叶安皓的恐怖绝伦的死状和岑秋锐那张漂亮的脸,一度是叶随那段时间挥之不去的梦魇。
说起来,前世他得以蝼蚁偷生原因却也是可笑至极,就只是因为他之前无意扔给过岑秋锐一块薯饼。
叶随永远忘不了那天,叶家二公子的生辰是大日子,所以叶府掌管厨房采买的管事,早早就派小厮去买回了舒记新鲜可口的绿豆酥,本来叶随也能分到几块解解馋,却被看碟下菜的下人克扣,酥脆的绿豆糕变成了硬邦邦的隔夜薯饼,这种事情从小到大叶随每天都在经历。
都是叶府的公子命却是两种,只是仅仅相差几分钟,自姨娘死后却无一人在意,没人记得那一天也是他的生辰,他气不过把薯饼扔在地上,发泄地踩了好几脚,泄了愤本想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