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那还怪我咯?”宋铭有点好气又好笑,伸手想再抽回——这次没能抽动。
  “我怎么舍得怪老师,”裴晏与他牢牢地十指相扣,低声道,“老师先别急着挣脱。既然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那不如来听听我的?应当会比老师从其他人那里听得有趣。”
  “……说吧。”宋铭川又挣了几下,发现挣不脱,只能沉默地往后一靠。
  裴晏还与他十指相扣,若他挣扎才会使力制住他,他要是不反抗,就只能感受到对方掌心包裹住他的手,沉静而妥帖。
  “老师既然从旁人那听说了赏花宴,那知道为何柳贵妃要在此时提出赏花宴么?”裴晏摩挲着宋铭川的指尖,将那温玉般的指尖带起自己的体温热度。
  “不知。”
  “前段时间宫宴一场,老师也应当察觉出大皇子不对劲,”裴晏笑了笑,“柳尚书人老成精,自然也不会放过大皇子异状,这几日他正查着大皇子呢,不过只能查到大皇子指使冯元,再往下便断了线索,同我当时一样,他一定百思不得其解又想知道答案,所以便叫柳贵妃帮个忙——从宫内再探底。”
  “兰贵妃也在宫中,若是柳贵妃想动什么手脚,只怕讨不到好。”宋铭川深思,“兰贵妃可对大皇子很看重。”
  裴晏看着他:“若搁在平时,兰贵妃必然是要出言阻拦的,可是老师方才听几位同僚讲时可曾听到一句——这次赏花宴,还有二姐在其中?”
  “是了,当时我还在想为何还有二公主,只是周围人多不好问……等等,难道?!”宋铭川瞬间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顿时不敢置信地坐直了身体。
  裴晏点了点头,“嗯,柳贵妃不知用什么手段知道了二姐喜欢女子,直接捅到父皇处了,就在大皇子说要将二姐嫁给李将军之子时。”
  “那,无凭无据,陛下信了么?”宋铭川喃喃道。
  “目前应该是将信将疑,所以才说要举办赏花宴,因为陛下起了疑心,兰贵妃已没法再给二姐遮掩,不然也保不住大皇子,只能同意了此事。”裴晏笑了笑,“这才是赏花宴真正的缘由。”
  “竟是如此……”宋铭川沉默片刻,“想必二公主会答应,或许这场赏花宴上她便会挑好夫婿出嫁。她身为皇室公主,又有这样的母亲与兄长,许多事身不由己。若是她个人,必然宁死不屈,但在柳贵妃教唆与陛下怀疑之下,若要保全母亲与兄长,只怕只能嫁人了。”
  “不错。”裴晏轻声道,“而且她所嫁的人选只怕也有定论——既然为了利益,那么挑选就很方便了:不沾柳家,位高权重,愿意站队大皇子,也不过是一场交易罢了。”
  宋铭川下意识皱了皱眉,然而不等他再说话,裴晏继续道,“另外,老师是不是一直在好奇,为何冯元一事再无下文?”
  宋铭川注意力被扯回,“嗯”了一声,“是,我好奇,冯元应当与大皇子毫无交集才对,大皇子用人应当会很谨慎,而我还好奇,若是叫你查到了冯元与大皇子的联系,你应当早早禀报陛下,不至于让大皇子毫发无伤……所以背后必然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联系,对么?”
  “不错,这事你们翰林院的人好奇,柳尚书也好奇,不过他们显然都忽视了一点,所以没有查出。”裴晏笑了笑,“冯元区区一介书生,被我审了这么久都不肯透露一句,显然有异,我还刻意告诉了他若是此事传出他官位不保身陷囹圄,但他竟然不怕,反倒要我早早下论断,哪里是嫉妒这么简单。”
  ——区区嫉妒,真的能让冯元搭上身家性命吗?
  宋铭川脑内飞速转动,“所以冯元是犯下了,或者说是知道了什么事,与大皇子相关,而那件事才是真正能叫他满门抄斩或是粉身碎骨的,在这样的两厢抉择下,他选择了其轻?”
  “正是。”裴晏笑了笑,“所以赏花宴若是大皇子能撑住,倒还有喘息的余地,若被柳贵妃抓住了把柄,呵。”
  宋铭川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刀光剑影,深深皱起眉。
  “殿下,若是你去赏花宴……”他转头看着裴晏。
  “老师又在担心我了么?”裴晏笑着看向他,“老师担心什么?其实你方才猜得一点也没错——这场赏花宴针对的是大皇子与二姐,对于我,陛下最近正站在我这一侧呢,柳尚书还没想好怎么下手前是不会招惹我的,而陛下既然在用我,自然也想好好补偿我,确实会极用心挑选京中贵女,柳贵妃等人纵然想做什么手脚也是不成的,确实是我择妃的好时机。”
  宋铭川闻言一愣,“你会去?”
  “自然要去,不然便辜负了老师的期望,不是么?”裴晏笑了笑。
  裴晏的态度与方才大相径庭,和颜悦色地应声,好像方才皱眉不耐烦的影子消失了,但宋铭川知道他是故意的,他将赏花宴背后的阴私算计摊了个清楚明白,明摆着告诉他这场选妃背后的别有用心。
  赌得就是他宋铭川服软。
  “若你去了赏花宴,只怕周围全是算计,又哪里有什么真心。”宋铭川疲惫地伸手抵住自己的额头。
  “老师,如今世道就是这样的,每个人心里都有各自的谋划,从我回京城的第一天起就没有停过,这场赏花宴就是如此,陛下选的贵女人选必然也都有考量:不论情感,只论利益,他不会眼看着我坐大——这就是交易。”裴晏看着他,“但我都听老师的,老师要我去做这个交易,我就去做。”
  “我是要你好好的,若只是交易,那有什么意思?”宋铭川摇头,“殿下,他们可以把情感一事当交易,但我只想你能遇到值得托付真心之人。”
  “若是真心的话,只有老师,没有别人。”裴晏靠近了他,“所以老师,你要我去择妃么?要,还是不要?”
  马车其实够大,两个人坐着也有些距离。但此时裴晏靠近,就好像呼吸都重叠在一起,他的动作一时强势起来,不许逃避。
  “我……”宋铭川被他堵得几乎有些狼狈。
  而裴晏则趁机靠近了他,转眼间已是额头抵着额头,鼻尖贴着鼻尖。
  “老师,怎么不回答了?”
  宋铭川听见了他的呼吸,呼吸声带上主人的情绪,下一秒,裴晏已是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慢慢吻了上去。
  “不许。”宋铭川伸手挡在自己面前,裴晏握住他的手摁下去。
  “是不许亲,还是不许去?”
  像是怕听到他拒绝,裴晏嘴唇像羽毛般轻柔地擦过宋铭川的嘴唇,堵住宋铭川所有话语,一开始只敢轻轻地挨蹭,在这样的空间里,任何触感都会被无限放大,这样触碰与摩挲,宋铭川被他蹭得嘴唇发痒,下意识挺了挺腰往后靠要挣脱,裴晏便伸出手从后环住他不让他动,惩罚似的咬住他的嘴唇。
  牙尖叼住嘴唇研磨时又是另一种感觉,宋铭川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感官都集中在了嘴唇上,他能感受到裴晏含住他的嘴唇,用牙尖轻轻咬着他的嘴唇,片刻又放开,在他勉强要呼吸时又缠上去,用舌尖舔咬着他,湿热的触感和方才的痒意一并涌上,宋铭川从力气上从来都不占优,挣扎不开。
  他被这样又缠着却又不深入的吻和裴晏又桎梏又环着他的动作给折腾得几乎要踹人,然而等到马车停下来时他才意识到,整个人已经快被裴晏压在车厢中那方小桌上了。
  头发也散乱了,衣裳也不好说是个什么样子,好在茶壶和茶杯没有被碰倒,也不知道裴晏是什么时候把这些移开的。
  这个吻结束后,宋铭川手脚发软地整理着仪容,裴晏过来默不作声地帮着他理,没有说话——也还好他没有说话,不然宋铭川可能会想一脚把他踢出去。
  等到仪容整理完毕,宋铭川二话不说就想下车,裴晏眼疾手快地将他捞了回来,在宋铭川瞪大的双眼中,裴晏最后问:“所以老师,还让我去择妃么?”
  “……滚。”
  第64章
  龚府与别处截然不同, 虽也是高门大户,但却清幽古朴,并无奢华之感。
  宋铭川谢过引路的门房, 还未见到龚子庚, 先见到龚尚书, 龚尚书似乎刻意在等他, 见面笑呵呵与他寒暄了几句才放了他去, “我就不打扰你了, 往后走便是子庚房间,你们年轻人聊,只是他还在病中,别久留, 小心染上。”
  “好。”宋铭川谢过龚尚书, 往后走,敲了敲门,门中传来有气无力地一句“谁呀。”
  “是我。”宋铭川很耐心地答。
  房间里有气无力的声音消失了,换成了鬼鬼祟祟,“快进来。”
  ……所以每次见到龚子庚, 他们之中总要有一个人鬼鬼祟祟是吗?
  宋铭川心情复杂地推开门, 此人正横卧在床榻上,歪成麻花,一边看闲书一边嗑梨,上看下看就是不像病患。
  “你可算来了,快坐,我还在病着不好使唤下人,你自己将就一下。”龚子庚唉声叹气,“这日子, 一天天没法过了。”
  “病着?”宋铭川挑眉把门关上,以免被人瞧见龚子庚如今翘着脚要飞天的样子,“恕我直言,看不出你哪里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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