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去吧。”
他们两交流速度很快,听从命令的速度也很快,宋铭川微微一挑眉。
他家小殿下这是,有帮手了?
“陈校尉很识时务。”裴晏看出来宋铭川的表情,戳戳他。
“你能自己把握就好。”宋铭川回忆片刻,这名叫陈毅的校尉似乎在《与君行》里只有极少的描述,都是听令行事的那种描写。
但原著中东南与西北军对裴晏都是忠心耿耿,说一不二,剧情此时扇动翅膀,倒十分合理。
裴晏问道:“所以老师方才叫我留下来是为了什么?”
他看得出宋铭川要他留下时的表情十分慎重,应该是大事。
“是想请小殿下找个人,叫方宁。”事到如今,宋铭川也没必要瞒着他,“此人是陛下身边第一暗卫,遭人算计后重伤,若我没有猜错,他如今也在这林中。”
裴晏听懂了宋铭川的未尽之语。
他眼神稍稍深了些,注视着宋铭川。
天子有暗卫,人皆不得知。
只怕连柳贵妃兰贵妃等人都无从窥探得见天子暗卫的身影,皇子之间也最多听一些宫中传言。
但宋铭川就这么坦然地说出了暗卫秘事,而且那么笃定对方是“第一暗卫”,笃定得叫人确信,直视着他的眼睛的人不会再有任何怀疑。
“……需要我怎么做?”
裴晏深深地注视一眼宋铭川,没有再多问,而是直接活动了一下手腕:掌心的伤口已经被宋铭川包扎好了,是个极漂亮的利索的结。
宋铭川总是能把所有事做得妥妥帖帖。
宋铭川:“不需要做什么,小殿下,你只需要听。”
原著中裴晏能误打误撞寻找到方宁,如今有他提示,应当能更准确地寻到。
裴晏依言闭上眼,抖了抖耳朵。
那样安静的夜晚,郊外只有风声、林木的沙沙声……还有只兔子从灌木中仓皇跑过。
周围的声音被裴晏捕捉到,鼻尖也呼吸着空气。
不安的气息早已远去,四处仿佛钧是宁静,只有一处——
裴晏睁开眼,看向更深的丛林。
“那边?”
宋铭川侧耳听了听,什么也没听见,“有动静么?”
“没有。”裴晏摇摇头,他只是有这种直觉,那处很深的林中有很危险的味道。
“那就往那边去,小心些。”宋铭川拾起裴晏丢在地上的那把剑。
宋铭川不会用剑,但他演戏时用过道具,真剑比道具沉多了,他掂了掂,试探着耍了个剑花。
——还好,起码花架子动作倒是没忘,依旧一气呵成的。
他挽剑花的模样好看极了,表情又是漫不经心的,裴晏眼睛一亮,像个大号牛皮糖啪地又黏了上来,“老师,好厉害。”
这孩子见缝插针本领见长,宋铭川哭笑不得,拍拍他的头,由着他黏,还伸手将人揽过来些,“跟紧我。”
眼下虽然看上去没有危险,但毕竟在郊外,裴晏还是个孩子,怎么着也得护住他。
他警惕地注视着漆黑的丛林,而裴晏原本的笑容一触即收。
宋铭川温热的躯体还贴在他的背,是保护的姿势。
宋铭川的收剑的动作也十分干净利落。
——也太过利落。
裴晏微微垂下眼帘。
两人往前走了一段距离,眼看林中雪越来越深,浓烈的血腥味也传了过来。
“谁……!”
一声低喝从林中传来,一道高大的影子靠在树旁,身边倒着一只猛虎。
月色照下来,旁边的老虎已经奄奄一息,血凝固在雪地上,惊心动魄。
这只虎竟然是被此人硬生生搏杀而死,宋铭川与这人对视,下意识将裴晏护在身后,脑内第一时间就拉响了警报,直呼危险。
裴晏却注意到了这人身体已是强弩之末,全靠着身边的树才能维持站立,喘息声也被硬生生咽下,身上的血腥味浓重。
“老师,他应当没有力气了。”
他小声凑在宋铭川耳边说,但对方耳力竟然也出奇得好,视线立刻落在他身上。
裴晏皱眉。
他感觉自己仿佛在与一头垂死的野兽直视。
“方宁?”宋铭川低声道。
方宁身体一震,竟料不到还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他努力睁大眼警惕地看着来人,可惜身体力气急速流失。
裴晏往前两步,站到方宁面前。
在方宁意识模糊前,只看清一双幽蓝色的眼瞳,不知是否他的错觉,那双眼睛,宛如雪林里缓步而行的狼。
第24章
天色破晓时分,所有叛乱之人都已被擒拿或就地格杀,四皇子裴晏寻回被挟持的二公主,此时正坐在正厅中听二公主落泪叙述。
二公主掉着眼泪,十分可怜,“我昨夜心情不安,便想出门散散心,不料却被贼人劫走……”
裴晏觉得这话有意思得很,看来他这位二姐可没有现在厅中看上去那么简单。
毕竟他寻找时可看见了残留的脚印,那是二公主一个人出别院时留下的。
但挟持者早已死无对证。
裴帝听完大怒。
他昨晚受惊一场,好在羽林军与东南军及时赶到,好一场审问后才查清,这群贼人原来是郊州大雪活不下去的流民,与山匪一道勾结前来鱼死网破。
这叫他大大地跌了面子。
眼下三皇子嚷嚷着“这群贼寇就该全部剿灭”,几位元老大臣则据理力争“百姓无辜”,裴帝不耐烦听,一拍扶手,“安静!”
两方都停了下来。
裴帝半点也不想再继续冬猎了,整个庭院都还是挥之不去的血腥味,他阴沉着脸,“朕欲今日便回京,且留几人处理此事便是。”
几位元老大臣一噎。
郊州暴雪,眼看已是民不聊生才有此事,君王却无情,只想着回皇宫休养。
三皇子也闭了嘴。
他自然乐意去剿匪,但他可不愿意留下,叫手下几个得力的把那些贼寇都杀了就行。
厅中突然一片安静,裴帝眯着眼睛看这些大臣,突然点了裴晏,“老四,你来说说。”
裴晏缓缓起身,轻弹了弹衣袖,施施然走到厅中,“儿臣无也甚主意,但想来父皇心中早有打算,倘若父皇下令,儿臣必然竭尽全力。”
三皇子就是一愣,这是什么回答,没有半分主见,只知道听皇帝的。
想想又觉得合理,他这个四弟什么都不懂,自然只能听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倒是皇帝莫名弄得舒心许多:他倒是没有什么打算,只想早早回京,但底下两帮人吵来吵去,半分没当他是个皇帝,什么事不该他做主么,他们自己倒吵起来了!
——倒不如四皇子懂点事。
他满意地点点头,“那便老四留下吧,再同这些……”
他点了几名常办事的大臣,又留了一支东南军,自觉自己已做得极好,“其余人回朝!”
裴帝来时声势浩大,去时也浩浩荡荡。
驻在别院附近的东南军早早被调来站在院落中,为首的是陈校尉。
“殿下。”陈毅见裴晏来,当即翻身下马抱拳,举动已是十分慎重有礼。
裴晏:“陈校尉,东南军目前还有多少人?”
“回禀殿下,东南军此行共三百一十二人,昨儿受伤的有三十七人,如今随陛下返回京城的有一百余人,如今尚余一百四十人。”
“从别院到郊州不远,来回只需一日,”裴晏神色平静,似乎毫不在乎地受了陈校尉过分谨慎的礼节,又好似理所应当,“我予你七日时间,将郊州山匪、受灾情况与道路摸透,可能做到?”
“能。”陈毅恭恭敬敬垂首回答。
待到行军前,陈毅上马,似乎是想到什么又勒住缰绳回身,“殿下,若是中途有山匪意欲阻拦劫道……”
裴晏抬起头,幽蓝色的眸子在阳光下折射出一道冷光。
“当杀则杀。”
“是!”
另一边,几位大臣从院门口回了正厅,各自使着眼色。
“这……”
这四皇子他们从未接触过,也不知如何是好。
四皇子方才不知去了何处,送完陛下便暂离了他们,如今带着风雪步入大厅。
一位胆大性格也急躁些的大臣见他进门便直言了,“四皇子,如今陛下将郊州一事交由您,不知我们是怎么个章程。”
“我才疏学浅,一切自然是听父皇的吩咐,父皇自然是想好好平息郊州之事。”裴晏示意他们先坐下,轻抿了一口茶水。
几位老臣眉头刚皱起,裴晏就似乎看穿一般,不急不缓慢慢补充,“若要平息郊州,自然先安百姓,我想父皇也是这么认为的,诸位大臣皆是国之栋梁,对援助百姓必然极有心得,不知这等雪灾应对,朝中可有惯例?”
几位年纪长些的大臣的眉头骤然松开,对视一眼开口,“这等雪灾,我等平日均有按例,只是不知郊州具体情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