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这次受到反噬的是向还寒,他按着桌角才勉强稳住身形。
“你还好吗?”江熄睁开眼后看着扶着额头的向还寒。
双修这一路上,向还寒从未像现在这般灵力虚弱,江熄心底忽生出几分愧疚,毕竟是自己掠夺了对方的灵力。不过随之他就打消了这念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也为此付出了灵石和疼痛,这种事愧疚什么。
可是看着向还寒惨白的脸,他还是觉得心脏在下沉,于是急忙从乾坤袋里拿出内息丹来:“我都忘了还有灵药,你快吃点。”
晕眩,眼前出现了好多张江熄的脸,出现了好几只江熄的手。
他伸手,江熄便抓住他的手,将药放到他的手心。
有些微凉的手,柔软细腻。
向还寒自认不是因为皮囊而喜欢一个人的色痞,但是他留恋这种触感。
再也无法触摸了,永远也不能属于他,一切都结束了。
“谢谢少宗主。”他收回手来。
服完药后向还寒摇晃着坐回凳子上,比起头晕目眩,最明显的感觉是累,像是所有灵力被抽干了般。
他知道事实并非如此,只是觉得沮丧,他现在与江熄真的桥归桥路归路了。
他枕着胳膊闭上眼:“少宗主,我想休息会儿。”
“嗯。”江熄应声。
——
“刚做出来的汤圆来了!”
老板乐呵呵端出两碗汤圆来,却见一个伏在桌上,不禁手脚哆嗦起来。
他这些年摆摊见过也听过不少事,也从话本里看到过门派恩怨,忽然吸了下鼻子,赶紧跪到江熄脚边:“我什么都没看到,仙长饶命。”
江熄拨了拨汤圆里的勺子,疑惑问道:“饶什么命?”
店主匍匐到地上:“他……那公子,是不是死了?”
“哈哈,你胡说什么呢。”江熄笑道,看了看向还寒:“他就是累了。”
可是等江熄把汤圆吃完,向还寒还是没能醒来。
“向还寒,汤圆凉了。”江熄拍了拍向还寒的胳膊,人还是没醒来。
他不放心地伸出手按了下向还寒的脉息,但可惜他不懂医理,只知道还有脉搏。
就在这时,雨幕中飞来一道金闪闪的影子,是珍珍。
珍珍晃了晃羽毛上的水,将自己跟踪所知告诉了江熄。
“赤天峰真是没事找事干。”
珍珍跟着刘韶到了合欢宗,珍珍说合欢宗的人已经往天渊派走了。他双修的秘籍虽然是同合欢宗买的,但是做的极为隐秘,应当不会被人发现,但是合欢宗的人一定认得薛照。
立冬宴请的仙门的中,可没有合欢宗,这是要到天渊派闹,还是又要泼脏水到他身上?
无论哪个,看来赤天峰是不想让他痛快。
珍珍大伤初愈,来回折返又淋了雨,直接一骨碌钻进江熄的袖口里找暖和去了。
事不宜迟,江熄原本是想让珍珍将自己和熟睡的向还寒一起带回天渊派,可看着珍珍的模样,他只隔着袖子拍了拍。
“向还寒。”
江熄又唤了声,但依旧没人应。
他只能让店主带话,并在桌上放下锭银子:“他醒来后告诉他派中有事我先回去了,再给他做屉包子,让他休息好再走。”
店主点头应下。
江熄本想去拿伞,却看着雨幕,把伞放到了向还寒的桌边。
“你那可有衣衫或者被子?”江熄回头问店主。
“有大褂。”
江熄又多放下一锭银子:“我买了,给他披上。”
他召出如意剑,张开结界,眨眼间就飞出了店主目之所及。
“快点上酒上菜!手脚麻利点!”
向还寒筋疲力竭,再醒来时周围已经坐上了一队镖局的人,他们毫不避讳正在睡觉的人,非要店主温他们带来的酒,再添些包子。
向还寒微怔了一会儿,四下看不见江熄,桌上的茶杯和碗筷都收走了。
看来江熄离开了。
外面的雨也小了许多,看不出时辰来,向还寒注意到了倒在脚边的伞,拍了拍。
是江熄的,他没带走。
店主这边上着酒和包子,见向还寒醒来了,匆忙解释道:“跟你一起来的公子有急事走了,伞是他特意留的。对了你饿不,稍等会我给你上屉包子哈!”
那边镖局的大汉们一个劲的催酒,店主顾不得,没能再说别的就转身回灶台。
向还寒抚摸伞的动作间,身上的衣衫差点因为起身滑落。
店主再分神出去看的时候,桌边刚醒来的人走了,桌上放着一叠他的粗布大褂。
“刚才该跟他说再多休息会的,人家公子嘱咐过我,唉。”
向还寒撑着伞走在路上,看见遥远的天边晚霞映天,原来已是傍晚。
伞是江熄的,身上的衣衫是江熄送的,剑也是江熄送的,只是下山的时候撑伞的人不在了。
身上少了负重本该一身轻松,但他只觉怅然若失。
他们连告别都没有好好说。
第64章
行过落霞山后, 乌云散去,天朗风燥,仿佛那场惊雷与骤雨不曾有过。
江熄撤去了结界, 灵力来之不易,他并不想如此挥霍,只不过反复在周身运转灵力, 嘴角不时翘起。
数年夙愿得偿。
他起初戴了假皮御剑, 收了如意剑后才以真面目往山门走,但他紧赶慢赶还是没能阻止合欢宗的人朝碧天峰递了拜帖后入了门派。
守门的弟子看着他们少宗主听完消息后火急火燎地离去了,然后三两聚在一起开始八卦。
天渊派的人都知道, 薛照是江熄带回来, 这事就算赤天峰不对外宣扬,合欢宗应该也会听说, 但是碍于天渊派的面子,应该不会上门找事, 不过带他们来的人里有赤天峰的人, 摆明是有人撑腰才敢肆无忌惮的。
联想到最近赤天峰和江熄的种种不和, 这些小弟子们只觉得宗门的热闹又要加一个。
合欢宗对薛照的围堵开始于半年前, 当时坊间传闻,薛照骗情骗宝, 情是合欢宗一名叫梁夏的弟子, 至于这宝倒是没人知道是什么。
合欢宗本来男弟子就少, 这一遭据说是他们宗主掌心的小弟子被人糟蹋了, 可不就满天下掘地三尺挖人, 非要千刀万剐才能平息愤怒。
江熄马不停蹄往碧天峰赶,路上有弟子禀报清远宗和无量宗的宗主今早已到,归鸿门和万华山也派了护法长老来。
这些小宗门多重礼节, 但也是想早些来多结交些有名望之人,毕竟除了大比之外,少有能将天下修仙门派能聚集到一起的大事。
合欢宗在众目睽睽给碧天峰递拜帖,摆明是让陆尧生交出薛照,但是薛照那性子岂是能老老实实就束手就擒的?
江熄急得额角出汗,抬头间却看到一伙人沿着云梯往下走。
他定睛一瞧,竟是薛照,身边是一群合欢宗的女弟子,虽然她们都面露不满,但是薛照牵着个美人,两人脸上笑得像开了花似的。
“嘿,江少宗主!”薛照老远就冲他喊。
江熄顿住脚步,不明情况如何,只点了点头。
“您是知道我要走,来给我践行的嘛。”
薛照是笑着说的,但是那笑有些说不出的别扭,不爽朗很勉强,江熄一时有些觉得不习惯。
“嗯。”
江熄往周围看了一通,合欢宗来了数十位穿着落英色宗服的女弟子,中间唯有一男子着月牙白宗服,见到江熄时小心拽了下薛照的袖子。
是个脸皮薄的弟子,不知道是怎么在外面挑起轩然大波的。
或许是传言有误,并非是这小弟子到处追杀,而是心仪薛照,非他不可。
年纪小,容貌姣好,最是容易被薛照这种人骗的年纪,也怪不得他的师姐们面色并不好看。
“流火县黑衣人的事我也没帮上什么忙,伤倒是养好了,既然有人来接我,我便告辞了。”
养哪门子伤?前几天不是刚和陆寻动了手。
面对薛照再正经不过的话,江熄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眼睛四处瞧,看见了刚同陆尧生道别的刘韶。
看来赤天峰的奸计没能得逞,刘韶整张脸都是黑的。
“对了,玉佩。”薛照把玉佩拿出来:“您之前没跟我说这是什么,差点就让人以为这是我同陆大公子的定情信物了。”
梁夏似乎很不喜欢“定情信物”一词,手上绞着薛照的袖子表达不满。
薛照伸手拍了怕他的头安抚道:“刚才陆峰主不都解释了,这是他们碧天峰的物件,只是少宗主为了让我便宜行事才给的。”
玉佩递了过来,江熄稳稳收好。
当初他与陆寻一起收下玉佩的时候陆尧生曾说过,让他们互敬互爱,持此玉佩者不可刀剑相向,无论何时何事,都不能相恨相离。
江熄从前还觉得这是一种代表归属感的物件,后来看清陆尧生的面目后,越发不喜这玉佩,谁知当初那番话是不是为了陆寻留后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