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还?”向还寒诧异出口。
  “你刺伤了他,解了我的恨,我做不到的,你替我做到了,所以你的剑断了理应有我的一份原因在。”江熄将衣衫重新穿戴好,又恢复成了翩翩公子的模样,终于把那天没说出来的话道了出来:“我早就觉得他不顺眼了,你那一剑刺得好,要是再深点就更好了。”
  向还寒并不想居功,别开了脸却还是别扭地开了口:“剑上是有血的。”
  让不可一世的陆寻见了血?江熄兴奋无比的回过头来,激动地称赞道:“嚯!你小子行啊!”
  江熄说话的时候眼里闪着光,不是假装的,是真的高兴。
  向还寒攥紧了手上的绢布,差点失了神。
  明知道江熄是在幸灾乐祸,但却觉得他笑得样子好看极了。
  这眼睛大概是生了病。
  房门一打开,潮气便争先恐后地袭来,地面上映照着灯笼的光,被雨滴溅成了烟花。
  虽然只有短短的路,但向还寒还是为两人张开了结界,江熄拿手戳了戳包围在自己身边的红色结界,是温热的。
  上一次下雨时,他从巳渊坛离开,向还寒的结界为了挡了好久的雨,他如今才想到,大概有人跟在他身后走出去很远。
  但他没有出口问,万一是他自作多情就不好了。
  送到房门前,向还寒停了脚步:“少宗主之前要同我说的事情是什么?”
  江熄应声:“我想让你帮我找个人,有可能就是他栽赃嫁祸我。”
  “是什么人?”
  江熄苦笑:“从前的亲近之人,如今的怀疑之人。”
  世事无常,大概就是如此。
  第28章
  听到是亲近之人, 向还寒下意识问道:“是曹师兄?”
  “他可没那么傻。”
  江熄垂眸斟酌如何开口,向还寒就在一旁默默等他开口。
  等到了房门前,江熄才想好该怎么说:“是一个名唤柴久的弟子, 你大概不认识,他是我爹从前收过的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弟子,修炼不行但是旁门左道样样精通, 我爹看他没有修炼前途便想着将人赶走, 是我将他留了下来,毕竟这门派中的岁月难熬,找一点乐子算一点。”
  那时候的江熄看到柴久, 就如同照镜子一般, 出于同情帮了一把,将人留在毓清阁中, 柴久也算是知恩图报。
  “我的几张假皮都是他弄来的,这毓清阁此前也是他负责打理, 一晃数年, 他变得太过爱慕虚荣, 总是偷奸耍滑还手脚不干净, 最后被我爹彻底驱逐出了门派。”
  向还寒总觉得这是个虎头蛇尾的故事,毕竟江熄并未将他口中的亲近感体现出来, 说白了, 他只是给了柴久一个容身之所。但仔细一想, 向还寒恍惚间疑问, 江熄真的有亲近之人吗?
  他对曹廷密, 端得是救命之恩,他对陆尧生,端得是师徒之情, 他对柴久,大概有一份信任在,这一月来,他身边便没出现过旁的亲近之人……除了崔桐。
  不过江熄的故事并没有讲完,他继续说道:“当时柴久请求我帮忙说话,但我也隐约察觉此人手脚不干净,便也没有阻止我爹,想来他一有门路拿到假皮,二来对我甚为熟悉,或许还心存恨意,所以才做出这等事来。”
  “这只是我的猜测。”江熄的目光慢慢回道向还寒身上:“此人在哪我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也未可知,即使活着也可能带着假皮,所以虽然我想让你找此人,但是找不找得到都无妨,你绝不会亏本,如何?”
  倒不是亏不亏本的事,是能不能寻到人,向还寒想纠正江熄,但到了嘴边问的却是:“您既然有眉目,为何不直接将此事告诉陆师兄?”
  “因为要找柴久,寻常法子是行不通的。”江熄环胸:“得钓鱼,但是据我对陆寻的了解,他做不了渔夫。”
  向还寒皱眉问道:“少宗主觉得我行?”
  江熄点头,戏谑道:“当然,你可是我见过的最能忍耐的人,是吧,向七阶。”
  筑基七阶……向还寒早就掉了三个阶级了,但是若说能忍,向还寒觉得自己还不够格,毕竟他可是前几天还因几句话就能忘记身份上去一顿冷言冷语的人。
  “您心里有办法了?”江熄既然提出陆寻办不到,那就应该是有了主意。
  果不其然,江熄回道:“我观此次两个姑娘皆有上乘姿容,这样,你去藏春阁让李管事想办法把菱香带去万芳楼,然后到处宣扬一下她喜好有钱有权有势之人,看看柴久会不会凑热闹。”
  这也算方法?向还寒觉得江熄是个时而聪明时而糊涂的人,他捏了捏眉头,觉得还是自己想办法得了。
  “看样你不信我,你看你这就不懂好色之人的想法了。所谓外地的和尚好念经,菱香一去万芳楼,定会让那些达官显贵、公子少爷趋之若鹜,柴久能做出这种事来,就说明他性本淫,十之一二或可上钩。”
  就算这法子可行,但赌的成分也太大了,向还寒不由问道:“可万一柴久已经逃之夭夭,无论菱香何等容貌,他如何能听说到消息?”
  “若真是他的话我倒不担心他会离开,他有意用我的脸做坏事,无非是气我和我爹将他逐出门派,作恶之人当然想看到自己种的恶结出什么果来,在没听到令他满意的结果前,他会躲在暗处。所以此事你们也要做得顺理成章些,不然他必不会轻信。”
  江熄说完就回到屋里,向还寒以为要做什么,结果看到江熄在案前开始作画,画的是一个男子,应当就是柴久。
  “有一事难些,他若带着假皮的话,怕是你认不出来。”
  这一点向还寒倒是没有特别发愁:“我认识一个会辨骨的人。”
  “你从哪里认识的?”江熄手中的笔没停,仍在一笔一划描摹着。
  向还寒的眼跟着江熄的笔尖,骤起骤落,笔的主人似乎不需要思考,便直接从脑子里流淌了出来。
  不知为何,笔停下了。
  江熄抬头催促:“说话。”
  向还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看幅画都能入神,赶紧回道:“少宗主您也认识,薛照。”
  “他啊。”江熄继续作画:“那你知道他人在哪里?”
  “他前几日还在藏春阁。”
  “真是个十足浪荡子。”江熄落下最后一笔,想起薛照那副花孔雀样子,又忽然想起件更不可思议的事:“你最近去藏春阁了?”
  “您误会了。”被江熄如此质疑地盯着,向还寒顿时就知道江熄在想些什么,反驳道:“小比前没有等到您的消息,原想着您与藏春阁可能传信,所以才去的。”
  “我还没说什么呢,怎么就误会了?做贼心虚。”江熄把画像铺陈到向还寒面前,展示道:“约莫与我一般高,偏瘦,耳朵是招风耳。”
  “招风耳是什么模样?”向还寒问道。
  江熄用手抓住自己的耳朵,往上提了提:“喏,这样。”
  向还寒笑了下。
  江熄赶忙将手放下来,轻咳一声。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
  但是向还寒笑起来时真像话本子里看见心上人的书生啊……咳咳咳。
  “薛照这人若是可用的话就找吧。”江熄咳完后把自己的镯子解了下来:“他的报酬从里面出,剩下的归你。”
  向还寒看着桌上的镯子,与第一次在藏春阁见到的那支镯子不同,在江熄那里,这样的镯子大概要多少有多少。
  他有时候会想,自己望向江熄的目光里掺杂了多少羡慕。羡慕他出生就住在可以庇护风雨、可以锦衣玉食的人家,羡慕他琴棋书画好像无一不通,羡慕他想做什么事都能找人办成。
  “怎么,不够啊?”江熄看着向还寒不接,于是把右手上的镯子一并解了下来,但是解到一半的时候被向还寒拦住了。
  向还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手阻拦,发觉两人手挨在一起后,他赶紧收回手并拿走了桌上江熄已经摘下的镯子,后退半步后才开口道:“我刚才在想事情,并不是觉得少。”
  “我还以为你要狮子大开口呢。”江熄感叹道,依旧把镯子解了下来递给他:“多加一个也是应该的,我没什么人可以依仗,可以的话希望你帮我查清楚些。”
  向还寒呆呆地接过并离开毓清阁的时,脑子里都是江熄的这句话,他总觉得今日他们两人的相处有些奇怪,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不光他是这样想的,江熄在木桶中泡澡的时候也觉得这一天做了好多事说了好多话,或许自己也有点怕一起气之下把向还寒气走了,所以说话的时候也有了些许注意。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谁敢信,他对着一个小小弟子如此好声好气的,陆寻知道了不得气死。
  他玩着水上的花瓣,无聊地看着冷清的屋子。热水将他的身子温暖了,但是心里还是不得劲。
  毓清阁如今可真是冷清啊,原先他若是受伤了,必定一波一波地人来,结果事情过去两日了,赤天峰的人竟然一个都没来,看来自己在退婚之后已经没有什么可利用的价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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