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但这场小比之后,应该有人的心要咽回去了,对毓清阁应该会少很多看管,所以他才去寻向还寒,让他悄悄过来。
  江熄躺在床上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心想不清楚向还寒当时的“嗯”是来还是不来,但最后也没当回事,向还寒要是想赚钱,总会来的。
  第二一早他便将院子里的窗户打开了,并且时不时在院子里溜达,想着向还寒要是来的话需如何潜进来。
  到了下午的时候觉得是自己阁中人太多了,便安排了人煎药煮茶浣洗衣衫,但还是没瞧见半分身影来。
  那也许是趁着夜色来?
  “当时是不是应该说些好话,可是我都说送剑给他了。”江熄叹了口气,继而冷笑,大力关窗:“爱来不来!”
  只不过刚关上窗户,就有弟子来报陆寻求见。
  陆寻喜穿玄服,江熄实在不理解为什么有人喜欢在大白天穿黑压压的衣裳,衬得他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像是有人欠他八百两黄金似的,而且在夜里穿黑衣服就更诡异了,他总觉得陆寻这打扮下一秒就能干出暗杀的事来。
  陆寻丝毫没有废话,站定后直接挑明来意:“药庐的人探了那两位姑娘的脉,是三个月前的胎,你可有印象?”
  江熄三个月前,感觉是很久之前的事,那时候他爹还能是不是在吃饭时候骂他两句,他还能蹉跎着灯江睦长大。
  而万芳楼这种地方,作为消遣,自是好地方,但是他对自己的堕落从来都有个界限。
  江熄瞥了眼陆寻:“去过万芳楼但是没去过姑娘房里。”
  “可有人证?”
  人证……江熄托着腮:“赤天峰那些人怎么说的?”
  “他们说你喝醉了不喜欢人跟着,所以夜里你做了什么他们也不知晓。”
  陆寻平日里最是不喜与人染上交际,但是为了完成调查的任务,他不得不见很多人,而那些赤天峰的人虽说是江熄好友,却半点没有袒护江熄的意思,他倒是觉得有几分奇怪。
  “那就没有人证了,要不你去问问那些医修有没有能够辨别童子身的办法,或许可给我证明一二。”江熄绷紧嘴,赤天峰那些人,看来真的很想他死。
  不过,双修会影响童子身辨别吗?他不免在心里嘀咕。
  陆寻瞪了他一眼:“那还不如等那孩子生出来,看看与你像不像再说。”
  江熄冷笑鼓掌:“这也是好办法,学老百姓那什么滴血认亲,到时候……”
  “那两个姑娘连你身上的痣在哪里都知道。”陆寻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身上的痣……这种事你不是也知道吗?”
  陆寻皱了皱眉,听到江熄继续说道:“忘了?你我一块在瀑布下面修炼过,当时全身上下就一条裤子。再者说,在门派里服侍过我的人说不定连我屁股上的痣都看到过,这算什么证据?难不成本少宗主的身子是什么秘密吗?”
  陆寻接到这个任务也整整一天了,他从两个姑娘入手,又带着人去万芳楼询问情况。江熄在万芳楼里的事迹确实不少,比如一掷千金请所有人豪饮,比如与人掷了一夜骰子输了几百两,比如给一个姑娘买了一马车的花,但是却只有零星几人谈及他的时候说他行为不检点。
  “那两个姑娘还说你曾留给他们首饰,其中一个簪子是镇上有名金饰大家的手笔,他看过后跟我描述了制簪人的相貌,确实是你。”
  江熄支着脑袋淡淡道:“可能我确实去打过簪子,但是簪子被人偷了,或者可能就是有人顶着我的脸做了这所有的事情,这都有可能。”
  这么说来,他还真想起一个人来,毕竟会易容的人不少,但是知道他身上痣的人倒是不多。
  但这话也不能太过肯定,口口相传后知道的人不见得少,更何况还有人就是蓄意要陷害于他。
  “陆师兄,还有别的证据没?”江熄打了个哈欠,眼泪都要从眼角出来了,这事情能不能解决真的另说,但是他的名声是要注定臭的,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不是他风流轶事太多,又怎会有人给他设计桃花债。
  再说陆寻此人,虽然修炼上十个天才,但是有时候太过呆板,把这事交给他,也不知道能不能解决。
  罢了,比那些老狐狸办得好就行。
  这句“陆师兄”就好比逐客令,听得陆寻手都捏紧了,他并不想有这样的师弟,而且两人名义上陆寻为师兄,但实则江熄要年长他半岁。
  “唉,万芳楼里怎么样?”见他不说话,江熄使出杀手锏,开始有的没的问起来:“要不是这次机会,你都长不了这种见识,我跟你说啊……”
  果然话没说两句,陆寻头也不回地走了,江熄甩了甩托着腮有些麻的手,陆寻这个铁石心肠的,连他身上的伤都不问问。
  事情有了点端倪后,江熄越发睡不着了,抽丝剥茧觉得有个人要好好查查,这就更得借助向还寒才行,毕竟他似乎并不牵扯门派的人和事,只认钱而已。
  但是这个只认钱的家伙怎么还不来!
  夜深人静,江熄在辗转反侧一番后又将窗户重新打开,睡得也不安稳,总是听见点声音就醒来,有一次听见房上有声音,披着外衫就出去了,结果发现是两只猫在墙头打架。
  他闷闷不乐,半夜踹翻床头插花的瓷瓶,这才解气后睡去了。
  江少宗主的折腾只持续了这么一天。
  第二日醒来不开窗了也不差遣人了,寻出藏起来的秘籍来关门重读,然后对着铜镜找身后的穴位,试探着给自己按摩,结果扭到了脖子,万分滑稽。
  “兄长,你脖子是不是不大舒服?”
  江睦前日来过,知道江熄身上受的伤很浅,便也没有天天上门叨扰,今日下了雨,他得了空让江熄来教他念书。
  江熄不愿在弟弟面前出丑,只说是小比那日伤的,说完觉得自己是个大骗子,然后想起另一个贪财大骗子来,要不是向还寒,他怎会如此狼狈。
  “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
  原本应该由周北墨教江睦这些理论性的兵法的,但江熄年少时对此通达,江展也想让两兄弟多些交流,便让江睦跟着江熄学。
  “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不备,出其不意。你那日看完小比,可懂了其中意思?”
  江睦点了点头:“大约懂了些,便是对战时需审时度势,攻其不利之处,隐藏自己有利之点,方可掌握主动权。”
  江熄点了点头:“因而有些意图和真心,不可随意同旁人说,若被人摸透了,便会生出把柄来。”
  江睦点了头,然后在纸上誊抄起来,期间江熄让他落笔不要太重,腰再挺直一些。
  “兄长,旁的我懂,但‘佚’为何意?”
  江熄笑道:“如我一般便是佚。”
  江睦“啊”了一声,然后小声说:“那这话岂不是在说,想要打败兄长,只要累着您便好。”
  江熄回道:“话虽这么说,我又无需干苦力,如何能累着?”
  “也是。”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边学边说话,外头的雨便更大了些,不一会儿周北墨上门来,说到了江睦打坐的时候。
  如今修真界灵力稀薄,各家都有意早些在武学上启蒙,江睦也不例外,周北墨是个责任心很重的人,对江睦的晨昏定省亲力亲为。
  江熄将两人送到檐下,叮嘱道:“周师叔,阿睦如今性子还没定下开,还是少些让他往这边跑。”
  江睦幽怨地看向江熄,周北墨便解释道:“他是担心你身上的伤,你若恢复了,他便少些牵挂。”
  “一点小伤罢了。”江熄淡道。
  师徒二人执伞离开后,江熄便一直在屋檐下站着,似乎只是在静静赏雨。
  “雨大了,少宗主怎么不回屋?”一旁的柳树上跳下一个人来,迈过浅浅的水坑来到了屋檐下,正是向还寒。
  他来时正巧碰到江睦,不知该躲到何处是好,一跃攀上庭中一棵高大的柳树。
  后来下起雨,想着张开结界会发出光晕,便硬生生淋着了。但还没等被人发现,屋檐下原本正在梳理毛发的珍珍突然飞了过来。他觉得珍珍应当能听得懂人话,便让珍珍去给江熄传话,说他来了。
  珍珍勤快得很,当下就飞进屋里,不多时又飞了回来立在他肩头,继续梳理毛发。
  结果屋众人一直没动静,只兢兢业业教江睦兵书,要不是周北墨来,怕是还要等些时候。
  他站在树上,能够听到江熄不同于往日的温柔和耐心,说着他似懂非懂的之乎者也,唯独明白了他那句意图和真心不可随意同旁人说,总觉得是在点自己。
  酒醒时向还寒觉得自己忘了很多事,醒来看到桌边断了的剑,才忽然回顾起之前的一点心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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