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树对面的农夫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眼见着要被砸到树下,自己对面的人出现在他身侧,然后揪着他的衣领挽回了他一条命。
  “你……”
  “抱歉老伯。”向还寒垂着手,诚恳道歉。
  “你怎么回事!”工头的腿上是一片茶渍,看来刚才也被吓得不轻。
  向还寒看了看山下,又看了看斧头,就江熄那副身板,碰上那壮汉……他一点疼都受不了,但是就算疼哭了碰上这种人也估计难以反抗。
  犹豫了半晌后,他把斧头双手抬了起来:“张工,我有件重要的事要处理,想下山去。”
  又一个要提前结账的,张工有些不满,大声呵斥道:“我这缺人手,你要是走了,我这活还怎么干?”
  这活已经干了三个时辰了,少说也能结半日的钱。
  向还寒把斧头放在了身后的树桩上,再次躬身:“给您添麻烦了,工钱我不要了,我真的有十分着急的事情。”
  张工和周围的人都有些震惊,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向还寒已经大步走了出去,没有一点商量余地。
  行至山腰,他便趁着没人翻身上树,私下找那壮汉的身影,但如何都没瞧见。
  无奈,他只能来到镇子上,但刚一走到藏春阁门口,他就想起自己穿的衣衫大概连藏春阁的门都进不去,只好转身进了巷子里,寻了处无人的角落换上了上次江熄给的衣衫。
  戴上草帽,他走上前去。
  藏春阁的后门有好几个小厮守着一张告示,众人围在那里看着,有人摇头走了,有人大步迈进了后院里。
  向还寒也站在了告示下,一字一句努力辨别着,大约看懂这是对道侣的要求。
  一名小厮拿着锣在旁边敲了一下:“还请大家实事求是的一条一条地查看。”
  有人在旁窃窃私语:“挑的是同性道侣,如此广而告之,有够滑稽的。”
  “散了散了,我对男人可没什么爱好。”有人窃窃私语道。
  “我上次可听说了,就算选不上都会给钱,这才来凑热闹的。”
  另一人摇摇头:“巧了,我也是,不过这回瞧着连这大门都进不去喽。”
  向还寒在几人后面,看着众人边讥讽边离开,知道江熄有了前车之鉴,终于不当冤大头了。
  那小厮眼看着人群散去也不阻拦,向还寒急着去阻拦壮汉,没管那么多,直接跨进院里。
  他原本是想抓住壮汉就走,但是左看右看好几个人都长得凶神恶煞,总觉得不妙,又因四下找不到壮汉,心里愈加急切。
  不过与此同时,他又在懊悔,为什么他非要来阻止不可。
  他看着前面几个人的人头,突然又想扭头就走,这次来不仅没有额外的灵石可以拿,他还亏了工钱。
  但是直到轮到他,他都没有扭头过一次。
  第12章
  进屋后,向还寒又见到了那名做记录的小厮。
  小厮显然还记的上次最后留下来的人的脸,不过还是尽职尽责地问道:“什么灵根?”
  向还寒压了下草帽:“火灵根。”
  小厮还要再问,向还寒打断了他:“这位,你可见过一个比我高出半头的男人,腮下有些胡须。”
  小厮点头。
  “他在哪?”
  小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如实说道:“他人已经在西厢了。”
  西厢是通过初选的人待的地方,向还寒皱了皱眉:“你不该把他放进去,他劣迹斑斑,以前害死过人。”
  小厮握着本子,神色紧张了一下后又恢复如常:“修道之人,身负几条性命也正常。”
  向还寒见讲不通,也知道这小厮怕是也做不得主,便想着先进西厢守着人,过会见到李管事应该就能防住壮汉。
  向还寒叹了口气:“无事了,你继续问吧。”
  小厮点头,执笔继续问道:“功法如何?”
  向还寒回答说:“筑基六阶。”
  因为与江熄的上次双修,他的筑基境界跌了一层,如今成了六阶。
  那小厮又问:“可曾双修或与人行房过?”
  这下向还寒不用再撒谎了,但眼神里还是带着些不易察觉的羞赧,声音放低说道:“有。”
  小厮点了点头,向还寒如愿进了西厢,一进房便看到了正在大快朵颐啃着梨的壮汉。
  壮汉虽然叫做壮汉,但长得并不凶狠,若是长得不好,那小厮也不会将他放进来。
  他高大有力,身后别着两把斧头,袖子挽起露出紧实的小臂,瞧见向还寒走进来似乎在盯着他看,也全不在意,便吞咽边说:“你们几个记住了,今日这道侣是老子的,谁敢跟我抢,便别想在这镇上活!”
  向还寒觉得壮汉应当是没有把自己认出来,便寻了一处落座,瞧见房中还有两个散修。
  一位身着红色华袍,袖边绣着的似乎是牵牛花,脸上端着笑坐着喝茶,另外一位穿着银白色袍子,倚靠在窗前,他捻着手指上的扳指,手腕上露出玄色纹路,语气不满道:“好大的口气,整个勒州都有我的兄弟,我奉劝你们别挡我财路。”
  宗门常在驱逐弟子的身上留下些记号,最常见的便是腕纹,这种腕纹线条简单,但里面注有灵力,寻常方法无法去掉,用以标记一人劣迹,腕纹越粗便代表此人虽罪不至死但也恶贯满盈。
  观此腕纹,向还寒觉得他刚才那口气不像是吹牛。
  看来江熄这次招来的人都是些不省油的灯,不过想想也是,这种合欢宗的功法饶是散修也不屑与之为伍。
  眼见着两人隔空喊话,那旁的红衣华服男子出来调停:“在下庆安薛照,大家走南闯北能相见是缘分,何必在这里大动干戈。”
  “薛照?”那位遍地是兄弟的修士玩味一笑:“合欢宗现在满天下通缉你呢,你竟还敢出来亮出大名,可好生狂妄啊。”
  薛照张开扇子遮住半张脸:“不过情趣尔尔,谈何通缉。”
  “哐!”壮汉一掌拍在桌上,语气不善道:“我管你赵四刘五的,你们且记着,待会乖乖给本大爷让出路来,不然本大爷今晚快活不了,你们也休想从这门里竖着出去!”
  大约是听到房中的吵嚷声,小厮走了进来,环顾一周后做了请的手势。
  向还寒原本以为又要去见李掌事,结果他们被带到一处落下纱帘的亭下,风动,能隐约瞧见帘后有人正在饮茶。
  “阁主,人都带来了。”
  向还寒抬头看了一眼,虽那人只是侧坐着,但一定是江熄无疑。透过飘动的纱帘,向还寒看见江熄头顶戴了一副新的金冠。
  江少宗主的一顶金冠能顶多少灵石呢,他又究竟有多少顶金冠?这世道可真是不公啊,人与人的差距比人和猪的差距都大,向还寒目不转睛地看着。
  “嚯,这模样差不了。”壮汉性急地往帘内张望。
  薛照挥动着扇子,嘴角扬着,瞧着向还寒太过镇定,卖弄见识般说道:“那脸是假皮。”
  向还寒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薛照用仅能两人听到的声音说道:“我会辨骨,他眉骨高但这副皮上的眉毛下垂,他鼻子应当笔挺但小巧,如此看来,当也是个美人。”
  向还寒知道,薛照说的这些都是对的,但是对于“美人”这一形容,他觉得用在一个男人身上还是有些别扭。
  江熄已经看过小厮写的记录,想着就四个人,不如直接瞧瞧,这四个人个子都不矮,那便选个长相最顺眼……向还寒怎么又来了!
  他手上的茶杯差点没有稳住:“你,戴帽子那个,怎么又来了?”
  向还寒听到江熄在亭中趾高气昂的话,心道来救你命的,但他总不能直接这样说出来,只道:“缺钱。”
  江熄冷哼一声:“缺钱不该来这里。”
  是的,他就不该来,他应该在山顶伐木,那样起码不会被人在这里阴阳,还能干干净净赚到灵石。
  他原本想好好说话的,但一张口就是:“这几位里有杀人放火道上有人的,也有在床上折腾死过人的,还有合欢宗弟子都夸技艺好的,阁主觉得他们谁该来?”
  这些人……江熄闻言扫过几人的脸,轻咳一声:“当真?”
  壮汉先发制人:“你个小白脸,血口喷人!”
  薛照大概也没想到之前一直不开口的人上来就语出惊人,半晌才冷笑起来,目光在向还寒和江熄之间来回看。
  向还寒面对着壮汉毫不退缩:“我都没有指名道姓,道友想承认自己是其中哪个?”
  壮汉眉头紧了几分,解下腰上的一把斧头就朝向还寒砍去。
  这动作发生在瞬息之间,谁也没有反应过来,壮汉志在必得,但没想到刚往前走了一步就被一团火包围,尽管他快速脱下衣衫冲了出去,但是还是在一阵炙烤之后被身后突然出现的人撂倒在地。
  他还想挣扎着解下另一把斧头去刺向还寒,但手被猛地往后别过,斧头落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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