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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来回几次,齐琅再次抚上沈昭的额头,才松了口气。折腾半晌,外面已经有了微光。
  上朝耽误不得,内侍鼓起勇气开了口:“王上,到了该上朝的时辰了。”
  “嗯。”齐琅松开握住沈昭的手,起身离去。
  今日朝会,是他第一次分神,齐琅总想着沈昭好没好,草草散了朝会。他连衣服都没换,马不停蹄的朝去了沈昭住处。
  齐琅推开门,只见那人未施粉黛,一身素衣靠在床头,美得不可方物。
  齐琅问道:“感觉如何?”
  她莞尔一笑:“妾已无大碍了。”
  齐琅闻声怔在原地,转而一喜,“妾?”只有在君主和……夫君面前才会自称妾…
  沈昭故作娇羞:“怎么了。”
  齐琅笑道:“孤不懂,阿楚解释一下,是什么意思?”
  沈昭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什么什么意思?”
  齐琅故意道:“阿楚想要名分?”
  沈昭听他胡搅蛮缠,说道:“妾可不像有些人,净给自己脸上贴金。”
  齐琅看着她这般活泼,想起了昨夜她面无血色躺在床上的样子,心中一阵酸涩。
  齐琅突然抱住了她,认真道:“是我想,阿楚什么时候给我个名分?”
  昨夜她半梦半醒,知晓一切。说实话,她有些出乎意料,九五之尊之身,肯为他做到这种地步……
  她见齐琅第一面就觉得此人浪荡轻佻,毕竟谁上来就说表露真心。她虚与委蛇,猜测着他几时会腻了,如今看来他是有几分真心的。
  沈昭道:“君王纳妾,几时还需经别人同意?”
  齐琅欲言又止,话被堵在嘴边。他又何尝看不出其中的真情假意,虚虚实实。可当他真看到沈昭要死时,这场感情博弈的输赢便不重要了。
  他语气诚恳:“阿楚不必试探我,我此生,唯你一人。”
  沈昭看出了他眼中的认真,一时间忘了回答。
  齐琅走了,他是带着怨气离开的。
  沈昭瞥见院中的树,变了。
  侍女绿珠看出了她的疑惑,开口道:“王上听闻姑娘看着那棵光秃秃的梧桐树叹气,便叫人换了这四季常青的松柏。”
  沈昭这才发觉,齐琅对阿楚的真心,处处可见。
  晚上,齐琅照例来她房中用晚膳。他已经做好沈昭对他冷脸准备了,说实话,他当时负气离开一瞬间便后悔了。
  他心不在焉的吃着饭,余光却不住的往一旁瞟。沈昭夹起菜又放下,反复数次,却未曾进食。
  他心中愤慨,不吃饭怎么能行!这样几时才能养好身子?
  “我知道你在偷看我。”沈昭突然说话。
  “啪嗒……”齐琅夹在半空中的菜不甚滑落,掉在了桌子上。
  齐琅深吸一口气,扭头看向她。
  “孤错了。”/“我想看河灯!”两人同时开口,面面相觑。
  看河灯是台阶,也是真心话。明日,是三年前屠城的日子。
  “好!”齐琅率先开口应道。
  沈昭回笑:“那我明日便要看!”
  齐琅笑应:“好!都依你!”
  齐琅夹菜放在她碗中,却提起一事来,“阿楚这两日在房中没出去,怕是不知道,赵行均于狱中自戕了。”
  沈昭愣了一下,三年来齐琅从未同他说过朝中事宜,更别说提赵行均,他是何意?
  她忙放下筷子,顺了口茶水。
  齐琅见他这般,问道:“怎么了?”
  “王上还好意思问?妾胆子小,你同我说这种事,妾心里发怵……”沈昭手放在胸口处,一副惊恐未定的模样。
  “是孤大意了。”齐琅伸手安慰,“孤以为,你听了会很高兴。”
  沈昭抬头看他,同样的眼神,同样的试探,和三年前一样……
  第4章 奥斯卡影后也想放假
  “为何……这么看妾?”沈昭反问道。
  齐琅眼中意味不明,却是眼神移至别处忽的一笑。
  沈昭看不懂这笑是何意,不是开心也并非气愤。她想着还如何做答,若装作对此时一无所知也太过虚假,那知晓一星半点又该到什么程度?
  她正想着,齐琅开口了:“你看着我的眼睛,阿楚,你当真不恨他么?”
  他笑意未收,房中暖意却冷了下来。
  她笑答:“妾不应恨他,他是王上的心腹,南凉的将军。没有他,何来王上的今日。”
  明明她字字为他着想,话却似横在两人中间的鸿沟。
  她从不袒露真心,哪怕一丁点。
  齐琅硬挤出一笑来,再也没有方才的从容:“阿楚这般贴心,孤很欣喜。”
  “若是我说,孤是因为你才下的令呢?”齐琅盯着屋中那棵红梅,继续道:“可否……给我一点点,一点真心?”
  宽袖之下,是他紧握的拳头。
  三年来,他心知肚明。一切,不过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少女想要一个依靠,可以在乱世中活下去的依靠。他愿意当这个依靠,也有的是耐心。
  他记得少女看到赵行均时眼中的恨意,他也知道,赵行均不会谋反。
  沈昭顺着他的眼神看向那
  束红梅,孤傲美艳。她轻叹道:“真心是什么?”
  她累了,不想演下去了。
  本应遭受凌冽霜寒的红梅,因为人喜欢便进了这温室中,失去的是折断的根枝。
  “咳咳咳……”沈昭一阵咳嗽。
  齐琅忙去看她,见她一副难受的样子,忙给他递茶。
  沈昭顺势接了杯子,饮下。
  她也知道,她在宫殿中横行三年,凭的是齐琅的喜欢。谁能保证,齐琅还会喜欢这副皮囊之下的沈昭?
  她要将这份心思藏好,藏的再深一些。
  “我们不提了好不好?”沈昭扯了扯他的袖子,“我一想到燕国脑中就会浮现血流成河的画面,我不想,不想再看到血了……我真的很害怕。”
  沈昭说的情真意切,齐琅应道:“好,今后不提了。”
  齐琅离开后,沈昭盯着红梅看去。原本喜欢的花,此刻看着心中烦闷的很。“绿珠。”
  绿珠:“姑娘有何吩咐?”
  “这红梅撤了吧。”
  “是。”绿珠一边去撤花,一遍问道:“姑娘不要红梅,可有其他喜欢的?”
  沈昭想起她还在燕国时候诗茶会友,隔着屏风以书信交流,写在一张纸上。
  那日题为喜好的花草,她答的是山茶,独守寒时韵自裁。
  在一种菊花莲花中,她看到了——菖蒲。对方的字很好看,张扬而不张狂,她一早便记住了。
  不慕繁华,偏安淡泊,独守幽怀寄素心。
  那人隔着屏风,在众人中侃侃而谈。气质谈吐,不是一般人。可那人摆明了无心朝堂,不然她势必要亮出身份给他求个一官半职。如此,方能不埋没人才。
  陈年旧事,她如今也不是能找趣寻乐的燕国公主了,也没什么喜欢的花了。
  花易折,倒不如野草。
  “没有。”她朝着侍女道,声音透亮。
  *
  次日晚膳,齐琅来寻沈昭。
  他已叫宫人摆满了满月湖的河灯,可又着实担心她的身体,“河灯已备好,你才病愈,不如改日再看?”
  沈昭轻哼表示不满:“你昨日才答应我…”
  齐琅立马改口:“好,去。”
  湖面泛泛波光,灯影斜照,满湖河灯如天上星河。
  灯火燃荒灵,照不良夜,祭枉死人。
  瑕月沾污,显得河灯分外亮堂。四下空寂,她心头怅惘。空夜幽邃,添悲伤。
  齐琅望向她颤抖的身子,欲要将手中的裘衣披上,可握住衣服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呆愣住。她满脸泪水,齐琅从未见过她哭成这样。
  沈昭收回眼神,回首看他。
  隔着月色,隔着满地微光。
  他满脸担忧:“阿楚?”
  沈昭挤出笑来:“妾太感动了。”
  牵强的笑慢慢地化作了苦笑,心中晦涩唯有自己尝得。
  齐琅闻言放下心来,将衣服披好后伸手帮她拭泪:“阿楚开心,孤便开心。
  一旁的内侍是最开心的,齐琅说让他准备这河灯时他可犯了难。寒冬腊月,这湖面早就结了一层厚厚的冰,砸不开又不能不砸……他心生一计,往月湖中引了活水,这河灯就漂在了一层冰面上。
  宫人奏乐声响起,时而珠玉落盘,时而云起飞雪,好不欢腾热闹。沈昭却突然咳嗽起来:“咳咳……”
  这声咳嗽将齐琅的兴致推得一干二净,他忙去看她:“可是不适?要不回屋里?你风寒刚好,我也是跟着你胡闹……你本就身体不好,再烧起来……”
  看着他滔滔不绝的样子,沈昭打断道:“妾无事。”
  齐琅是根本听不进一点,拉着她就要往屋里走。
  沈昭忙抽出手:“妾不碍事!河灯还没看完,不想辜负王上一片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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