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萧北辰轻笑一声，嘴角的弧度耐人寻味：“漠北派使臣来大夏议和，临走时带好些个歌舞伎。”
桑澜听懂表哥说的并非是歌舞伎，而是专业农事的行家。替漠北操办之人，应是有谋逆之心的世家。
她啐道：“那么喜欢听曲儿，我迟早砍了他们的头！”
高奇没听出言外之意，双眼盯着图纸：“我们后撤至幽州境内，佯装实力不济，引来北朝与漠北军。我估摸着，青州卫家军已经在开拔的路上了。”
他又一指地图：“如果卫家军出兵迅速。”他在果城左侧画了一个圈，“他们从这里截断漠北军的后路，而我们朝着果城进发。”
“包饺子。”桑澜明白他的意思，“我们的难点在于路上途经古迪沙漠，没有水源，亦没有补给，且沙漠中方向难辨，还有流沙、沙尘暴等，不利于我军前行。”
高奇点头，同意她的说辞，转而分析起幽州军：“论起沙漠作战，骑兵更适宜。但五万幽州军。”
他面色为难：“两万幽州军从未出过边塞，招募来的一万军亦是如此，他们对沙漠作战一窍不通。而借调而来的青州军多是步兵，仅有四千骑兵，算上银甲军，能凑出六千精锐骑兵。”
桑澜：“我听说青州卫家军有一种战车，以人力推动，车前设有盾牌，可抵御敌军的箭矢长枪，后退围成圈，形成防守之势。四年前，卫家军抵抗漠北人，便是用此法带动大军前行。
我们可以先派骑兵打头阵，闪击迂回，大部队则以战车前行，慢归慢，但我军装备粮草远胜于北朝军。如果他们敢硬碰硬，早就打到幽州城下了，何至于现在窝在木城叫嚣呢？”
木城在果城与幽州边境的中间，离幽州八十里地，骑兵一日即可到达。
争吵的大小总管中，有一人大声问道：“桑指挥使，敢打头阵？”他偷听三人讲话有一阵了。
桑澜转头去看，正是方才与吕总管争吵的陈总管，青州兵出身。
此话一出，所有人看向桑澜。
前些日子，桑澜领着银甲军支援吕总管，又救回高将军的儿子。众人知晓她个人武艺高强，却不知她有没有领兵的本事。
萧北辰欲开口拦下。
桑澜回道：“当然敢。”
满帐哑然。
有人认为她仗着出身和银甲军，竖子小儿，狂妄自大；有人惊讶于她的勇气，初生牛犊不怕虎，等着看她笑话。
也有人信桑澜，如吕总管，她心中轻笑其余总管：但凡有人亲眼目睹桑澜一身银甲如利刃般冲进敌军包围圈，所到之处血溅三尺，便不会问出这么个没水平的问题。
桑澜：“本指挥使，麾下一千银甲军，两千战马，人与马皆有战甲。比起诸位，的确更适合打头阵。虽不能保证叫北朝人败下阵来，但绝不会沦为北朝人的俘虏。”
萧北辰望着这些人质疑的目光，心里升起一抹鄙夷。逆党伏击他，妹妹能单枪匹马闯贼窝，一人射杀近三十个逆党。西山有匪，要不是他执意派人跟着，妹妹一个人也能拎回来五位当家的头颅。论起胆量和本事，天底下没几个能与之相配的少年英才……青州卫安晏，勉强算一个。
……
“白师傅，我想来讨要跌打扭伤止血的药材。”
桑澜穿着素衣，提着一篮葡萄到医官帐篷。
白医官听说她要领兵出去，忧心道：“我随你同去吧。”
“不碍事的，我去去就回。”桑澜笑嘻嘻地捧着葡萄放到桌上，“至多一月，一个月我就回。”她拿出怀里的医书，“我还有两个方子没整明白，等回来再问白师傅。”
说了好一阵，白医官被说软了心肠，拿出成品的药物，与桑澜一起搬到车板上，叫人拉回银甲军的营地。
桑澜夜里又提着酒肉去找了一趟白队长，问了好些事情。
白庸咬着猪头肉：“等你回来，我们一起上阵杀敌，尽听旁人说你的事迹，老子也要亲眼看看。”他喝下一口酒，痛快地叹了口气，“你为何带着面具打仗？”
桑澜促狭道：“吓唬他们。”她与爹太像，在战场上碰见爹的旧人，认出她，那就不好了。
临行前，桑澜跟赵王妃与萧世子再三保证，会平安归来。
天不亮，桑澜率银甲军出发，营地也开始开拔。
一个年纪很大的北朝指挥官，
名黑风，在桑澜的威逼利诱下，成为大夏军的向导。
黑风的胆子早被桑澜的陌刀吓破了，桑澜承诺他，只要他的部族不反抗，放下武器向大夏投降，她会优待他们。
桑澜的副指挥使莫格，近二十年不回草原，但还记得回家的路，更记得沙漠与草原的地形。如果黑风故意开口指错路，莫格会立即杀了他。
不为族人，单为了自己，黑风不会乱开口。
一路上很是顺利，即使遇到小股出没的北朝军，没来得及逃窜，很快化作马下肉泥。
黑风庆幸自己没有乱指路，离木城三十里，他叫停了队伍。
“沙漠没有树木遮掩，你们靠太近，扬起的尘土会被发现。”
桑澜大手一挥：“就地休整。”她跟着莫格分了班次，啃过饼子睡下了。
上弦月勾住天边云层，夜里寒冷。
赵五靠在桑澜的怀里，一睁眼，瞧见被捆住的黑风张望四周。
赵五拔出匕首，指着他的鼻子问：“你做什么！”问完，又想起自己说的大夏语。
桑澜睁眼睛，对黑风道：“她问你在做什么？”
黑风：“白日里北朝军没有回去，我担心木城里的人生疑。”
桑澜同赵五翻译了一遍。
赵五当即炸了毛：“你白天怎么不吭声！”
“莫怕。”莫格从外围走回来，手里提着血淋淋的人手，撩开头发给黑风看，“黑风，有你认识的人吗？”
赵五这才松了口气，走回桑澜的身边，抱着刀，不肯再睡。
……
同样的夜空下，卫安晏领兵向幽州边境进发，即将翻越一座沙丘时，沙子里涌出一群人。
他们手中举着长刀、长枪，从沙丘上俯冲而来。
卫安晏一身金甲，举起长剑：“迎敌！”
一时间，血肉横飞。
白发在夜空下飞舞，留有一口气的漠北军认出了卫安晏，他大声呼喊：“卫安晏！是青州卫安晏！”边喊，边连滚带爬地往后撤，像是见鬼了一般。
剩余的漠北军听到卫安晏的名号，哪敢多纠缠，转身就逃，生怕跑慢了被追上。
“将军。”长风递给卫安晏一柄长弓，他接过后对准溃散逃跑的漠北军。
一箭，两箭……回青州数日，苦练箭术，仍是比不过桑澜。数日之功，哪比得上桑澜的数年之苦。不白白浪费她送的扳指，足矣。
卫安晏对最后一个活口道：“回去告诉你们大王子，我回来了。下一次见面，我会砍下他的人头，挂在青州的城门上。”
第79章 猫脸怪与卫鬼
“幽州军退得太后了吧。”清风拧着眉头，“他们还打不打了？”
卫安晏：“高奇从未领兵出征，手上没有实打实的功绩，年纪又轻，压不住军营里的那些老将。但幽州诱出了漠北军，此时应已向果城开拔。”
长风：“想必不多时，我们能听到桑指挥使的捷报。”
被念叨的桑澜点燃了一支火箭。
高挂在城墙上的旗帜被箭矢射中，先是燃起一点火光，而后燃起熊熊大火。
轮值的北朝军没得及发出警告声，数道长箭命中他们的咽喉。
木城为小城，城墙不过成年人高，驻军人数最多不过三千人。
银甲军拉起缰绳，双腿一夹，越过城墙。
沉睡的北朝军听见刀剑撞击声，提刀走出屋子，迎面而来便是一柄陌刀。
带着琉璃猫脸面具的银甲小将，手持陌刀，孤身入敌营，所到之处，鲜血横流。
“卫鬼来了！”
“他不是卫鬼，他用的陌刀！”
“面具！银甲！穿的银甲！”
“她是猫脸怪！”
北朝军惊慌地抱头鼠窜，也有胆大的上去杀敌，刚靠近银甲军一尺距离，陌刀就已经劈砍下。
就算近了身，他们手中弯刀也不能劈开银甲军的坚硬甲胄。
莫格手持双刀，骑在马上，俯身一滑，带起一臂鲜血。
赵五踩在北朝军背上，从后面一刀抹了那人脖子。
红杏长剑挑开北朝人的弯刀，直刺其胸膛。
一支北朝骑兵从后城门逃了出去。
“追！”桑澜将陌刀抛给一旁亲卫，夺过破晓，翻身上马。
红杏和赵五见状跟上，加上其余四名亲卫，六人驾马直追。
莫格收拢银甲军，清扫战场，缴械投降者，不杀。
被俘的北朝军指挥使黑风，他红了眼，死死拽着手上铁链，他多想勒死两个银甲军，可他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