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他语气温和道：“不急，我们如今也是在商量，还没决定马上就卖，你先回去和絮娘商量商量，但田里蓄水也差不多了，估摸就是这两天，赶紧弄完了好插秧种稻。”
游满回去后将这事和饶絮一说，缝着鞋子的饶絮立马明白村长的言下之意，她看了看回来后继续闷头怼凳腿的游满。
“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
饶絮拿着鞋子走到他身边挤着坐下，“好端端的，村长叫你回来问我做什么，油菜籽这事是咱们能说得上话的吗？铺子不肯照原来的价收，难不成问我就肯了？”
“你的意思是，”游满一边让出半个位置一边迟疑了下，吭哧吭哧开口，“村长是想看看我们有没有法子解决这事？”
饶絮一脸孺子可教的点点头，又笑问：“那你有法子吗？”
游满猛摇头，“村长和李岱叔他们都因为这事为难，我又不是庙里的菩萨佛祖，能有什么办法？真要有那本事，就不会叫你一直委屈在这里了。”
饶絮失笑，“话也别说那么早嘛，明儿我们去镇上看看，实在不行还有县城呢，文海哥不是说县城有铺子肯六文收吗，只是怕菜籽不好，万一还能再谈谈呢，生意不就是这么做的吗？总不能别人说不要就真不卖了，要是这样，你的猪肉摊子都开不下去。”
饶絮的意思他向来不反对，而且菜籽价高了他们也挣得多些，只是跑跑腿问问话而已，于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活计。
游满答应过后就又将全副心神都放在凳子上，好容易拼好一条凳腿，试了试稳固程度，他又趁热打铁把另外一条凳腿也挤进方孔里，半日下来，倒也得到了一条像模像样的长凳。
第94章 探话
翌日两人跑去镇上，恰好之前的猪肉都卖完了，游满索性又去薛师父那儿买了头小猪杀了推去卖，饶絮大早起来做了两道小菜，把挂着梁下的两条腊肉也一并带了过去，权作做徒弟孝敬师傅的。
薛平和老秦本就好这一口，可惜家里人厨艺都一般，如今收了游满这个徒弟，三天两头就有好吃食送来，配酒下菜一绝，简直巴不得游满就在养猪场生根发芽，好让他们多吃两口。
“师父，我听我们村秀才说，今年秋天有什么乡试。”游满在几个猪圈里转悠了一圈，突然没来由的说了这么一句。
薛平纳闷的应了声，反应过来，“哦，你说我家里两个小子啊。”他整天和老秦还有两个伙计缩在这里养猪，家里都是婆娘操持的，还真没注意过这些事，眼下游满一提就在脑海里扒拉了下，还真有些印象。
“老大前几年就中了秀才，考过一次乡试没中，今年还要去，至于老二，比他大哥还不中用些，至今连个秀才都没中。”
亏得他家还有个养猪场，规模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一年到头赚个几十上百贯是没问题的，不然也不能负担起家里两个读书人的花销，还要养几个孙辈。
游满笑着安慰：“再怎么不好也比我们这些粗人好多了，而且说不准下次就中了，有个词叫什么，厚积薄发，那时候师父高兴要做席面，可记得请我媳妇儿过去。”
薛平拍拍他肩膀，“你小子这里等我呢，要真应了你的话，他哥俩有一个有出息的，我专程去请饶娘子上门掌勺，行了吧？”
说起两个儿子，薛平也不无感慨，他是个泥腿子出身，年轻时候带着妹子种一亩地吃一口饭，后来运气好碰见他岳父，膝下就他婆娘一个闺女，祖传的杀猪手艺找不到合适的徒弟，他入了门又娶了媳妇儿，日子这才好了起来。后面手里攒了点钱，就送儿子去读书识字，好歹有个别的出路，实在不行回家也还有一口杀猪饭吃。
“你现如今手里也存了些余钱吧？赶紧和你媳妇儿生个娃，到时候也送他去读书，要是有出息，不说当个什么官儿，哪怕是个秀才也值了。”
游满闻言笑笑，柔和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看向远处和老秦说话的饶絮，他倒是不指望孩子如何如何，只要饶絮能过得平安无忧，不觉得这一生吃苦受累就好。
“咳，游满那小子看你呢。”老秦就着腊肉和小菜和饶絮浅谈做菜心得，恨不得把放多少油盐都问个清楚，实在是他们这里四个男人，要是没人送饭过来，那吃的真是连猪食都不如，纯粹就是为了活着。
饶絮顺着看回去，就见游满慌乱的低头去拽小猪，结果一个没注意差点被用力挣扎的小猪带进猪圈里去摔个狗吃屎，她忍俊不禁，眼里沁出点点笑意，连忙转头回来不再看他。
“秦师父喜欢，那我下回还做了叫他带来，正好春天到了，山里新鲜野菜也多，煎炸蒸煮都好吃。”
“那我先谢谢你了，你是不知道老薛那手艺，仅限于把东西煮熟，焦黑焦黑，一口咬下去嘴上都是黑乎乎的。”老秦吐槽起来没完没了，“还有那两个年轻的，熬个米粥不是水多就是水少，要么大家吃干饭要么一起喝水，这么几年就没变过，净等着媳妇儿送吃的来。”
“嘿！”薛平帮游满抬猪按猪，等猪彻底没动静开始烫皮去毛了才走过来，刚一靠近就听见老秦唠叨，顿时不乐意了，“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能好到哪儿去？我是半桶水，你就是一瓢水，比我还不如些！”
老秦也不乐意了，当即就扯着人走去旁边辩论，究竟谁的厨艺更差更见不得人。
饶絮笑着走到游满身边帮忙递东西拔猪毛，又让他切了块新鲜的五花肉下来，放到薛师父他们平常做饭的灶房去。
两人一直从卯时忙到辰时，才将将来到集市摆摊，左边还是那家面摊，右边的鱼摊也早早摆好了，估计天没亮就到了。
“好久不见你过来了，还以为你今后都不来了。”鱼摊家的妇人笑眯眯对着饶絮道，“今儿倒是凑巧，你们还有猪下水没，给我称两斤，再要半斤肥肉。”
游满刚摆好摊，利落切了半斤肥肉和两斤猪心猪腰子，饶絮用油纸包起来递过去，“嫂子拿好，十四文。”
卖鱼的妇人姓吴，面上欢喜，嘴里却忍不住埋怨，“亏得旁边是你们，要换了别人，怕不是要我二十文。”
饶絮收钱的动作一顿，不经意的抬头，“集市里猪下水三文一斤，肥肉十七文一斤，嫂子你这点东西，哪里要二十文。”
吴嫂子提着肉，顺着话道：“你们老实自然是按着这个价来，但总有心气儿高的，看不上这几枚铜板。”
“你在那边说什么呢，没见有客人买鱼吗？”吴嫂子的丈夫剖完鱼转身一看就见妻子跑到隔壁去了，摊子前正好有个挎着篮子的大娘挑挑拣拣，“还不快回来！”
吴嫂子啧了声，快言快语道：“这几天你们来得少所以不清楚，集市上又开了家猪肉摊子，先是卖了两天低价，又说什么自己的猪肉是顶顶好的，镇上富户乡绅都买，又抬了高价，总而言之手段多着呢，挤得有家肉摊险些和新来的打起来。”
“你还在说什么？”
“来了来了，你急什么，我又没跑。”吴嫂子不耐烦的道，转头就对着摊子前的大娘挤出笑，“我们的鱼又鲜又肥，价格也公道，你看这条可以吗？我给您包起来？”
饶絮默然思索了片刻，视线却不由自主的在集市上四面打量，所望之处虽说有些陌生面孔，但多数都是吃食零嘴摊子，再不然就是卖菜蔬的，想来吴嫂子嘴里的肉摊并不在附近，但应该也不算远，否则她不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阿絮？阿絮？”游满切下一吊肉递给客人，手肘碰了碰饶絮示意她收钱，就见她神思不属的模样，忙喊了两声，面色疑惑，“在想什么呢，是出什么事了吗？”
饶絮眼明手快接过铜钱塞进荷包，仰脸笑道：“没事，先卖肉吧，一会儿再说。”
午时左右收摊，百十来斤的猪肉还剩一部分，和往日比起来没太大变化，饶絮稍稍安心，拜托了旁边面摊帮他们先看着剩下的猪肉和驴子，他们则步伐匆匆赶去最近的一家糟坊，便是那日游满看见李岱进的那家，乃是商户文家的其中一间铺子。
伙计照常端着个笑脸迎客，“两位客官要买些什么，我们家有新榨的菜籽油，酱油醋汁食盐也应有尽有。”
饶絮扫了一眼，低下头看柜台小瓷碗里盛出来以供人查看的菜油，澄澈色深，拿手轻扇了扇风，菜油的气味扑鼻而来。
“这菜油多少钱一两？”
“八文，您要多少，我拿东西给您装起来。”
“你们这菜籽是从哪里收的？多少钱一斤，我看成色不错，榨出来的油也好。”饶絮直起身，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不动声色的问道。
伙计也没多想，赔着笑，“都是掌柜的在乡下收的好菜籽，六文钱一斤，至于具体是哪儿，小的就不好说了。”
“附近的菜籽都是六文一斤，菜油都是八文一两吗？”
“那是自然，这是咱们镇上一直以来的价，又没什么天灾人祸，怎么会无缘无故涨价降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