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饶絮一口粥一口酸萝卜，吃了两碗肚子微饱后慢慢放下碗筷，见游满神色也不淡定，她低着头笑了笑，起身去屋里翻了翻拿出个宝蓝色荷包递过去。
“喏，拿着。”
“什么？”游满微愣，手指捏了两下反应过来，推回去，“给我这个干什么？”
饶絮下巴一抬，“赶紧吃饭，然后听我说。”
游满乖乖端着碗喝粥。
“你既然想做这个那咱们就试试。”饶絮先拍了板，继而道：“你之前捉过猪也看过杀猪的流程，只是没亲自上过手，那我们就先找米行掌柜他大舅哥买一头猪来练练，要是你觉得能做，就去集市交几文钱支个小摊，先张罗几旬，再决定要不要继续干这个行当，好不好？”
“这钱，一是给你到时候买猪用的；二则你现在免不了要借助下米行掌柜的门路，也该备些礼品，不过掌柜也应该清楚你们这些人的情况，所以也不用送得多好多好，是个心意就成。”
游满顿住，他既惊讶又有些隐秘的欢喜，杀猪这个事对他来说是日思夜想了许久，但对饶絮却是头一回知晓，但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否决也不是劝说，甚至不怕他败家亏损就把钱拿了出来。
“万一要是赔了呢？”游满没接钱，看着饶絮轻声问道。
“赔了就赔了，家里还有几亩田，我也有些手艺，总归饿不死。”饶絮并不在意这些，赚钱不是嘴上空喊两句就成的，既打算做生意那就要做好有赚有赔的准备。
游满微低着头，他说不清道不明此时心中的想法，心脏不甘跳动，有些话堵在嗓子眼想要蹦出来，微微发抖的手指按了按虎口强迫着镇定，他看着木桌上的荷包，再一次认识到，当初他下定决心和饶絮说话求娶她，无疑是他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
“好。”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掷地有声，“不会赔的。”
饶絮轻笑，“赔也没关系，我可以养你。”
游满也跟着笑，三两口将粥喝完，又迅速收拾完厨房，才提着饶絮这两天摘的新鲜野菜和五贯钱出门，他先去东边常家把野菜卖了才赶到镇上米行，就看见平时一起做事的几个人都在老实搬东西，他也没磨叽立马加入干活。
“游哥，你怎么才来，我们还以为你不干了。”扛着袋大米的黑壮男人诧异地看过来，以前也有干到中途身体就受不住的人，所以今早没见着游满他们也没如何奇怪，只当他最近太拼身体折腾病了。
“有点事耽搁了，掌柜的也知道。”游满话不多，走到粮库那边一弯腰一伸手肩膀两边就各扛了袋粮食，前几天搬运的是送进来的新米精米，今天他们主要就是把仓库的陈米糙米搬去牛车，好送到其他地方。
一直到申正过两刻干完活，镇上那几个呼朋伴友吆喝着走了，游满则看了眼铺子里，只有个伙计在柜台前扫灰。
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柳哥，掌柜的在吗？”
“在里面算账，你找他有事？”柳二在米行干了好几年，年纪比游满大个三四岁，每年都得和这群散工打交道，一开始掌柜把游满招进来的时候他还有些担心，人用着不熟悉是其次，主要是这浑身的气势太厉害，又老板着脸，看着谁都不待见，他是生怕哪句话不对就起了矛盾不好解决。
但谁知这段时日相处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游满是看着厉害，但也正是如此没人起花花心肠搞小动作，而且他人也厚道老实，住在村里但很多时候比镇上的散工还来得早些，话也少不找事，安排什么就做什么，还干得多，久而久之柳二也和他处得不差。
游满讪笑，“是有点事，想请掌柜的帮个忙。”
柳二拧了眉，“什么事，严不严重？掌柜虽然心地好，但也不是什么事都能帮的。”
就差明说了，要是麻烦事来找掌柜也没用，要不是麻烦事也就没必要找掌柜欠人情，而且游满是店里临时雇佣来的，和掌柜也就偶尔见上两面的关系，他就算有事相求估摸着人也不会答应。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些消息想问问，你也知道我住在乡下，对镇上的事情不大了解，可巧昨天碰见掌柜岳家的人，所以——”
游满话没说白，但也足够柳二想下去，他也从这话里听出来游满私底下还和掌柜打过交道，算是有些瓜葛。
柳二不准备多管，点了点头，“你进去吧，后院正中那间屋子，应该算完账了。”
游满笑着将手上的一包点心推过去，“不值当几个钱，甜甜嘴的东西，柳哥拿回去吃。”
说罢他没等柳二开口推拒便掀帘进了后院，柳二看着手边的油纸包，再一想游满提着的东西，笑着低斥了句仍是收下了。
第47章 插秧
翁掌柜是个面貌敦厚的中年男人，个头适中，皮肤较黑，常穿一身蓝或青色的细布衣裳，脸上也多是笑眯眯的，给人的感觉和蔼可亲。
他打着算盘抬头休息时瞧见游满，招了招手示意人近前来。
“找我是有什么事？”
游满没做过卑躬屈膝的事，也羞于做这些，整个人站得直直的，将手里打包的点心搁在茶几上。
“是有事想问问掌柜，昨天见过一面的薛大伯说他养了许多猪，不知道是在哪个位置？”
翁掌柜摩挲了下算盘珠子，略带了分好奇，“你这是想去买整猪？”
“想去看看，倒不确定买什么，听说薛大伯年轻时候是做屠夫的，杀猪宰羊都不在话下，只是近些年才换了这个行当，也十分有心得经验。您也知道我才回来没多久，家里什么都不齐全，也想买头猪崽回去试着养，但不会挑不会养一直不敢下手，昨日恰好碰见了所以想取取经。”
游满这番话说的流畅又圆滑，能让翁掌柜听出来点意思，但又不明朗直白，怎么都能说过去。他自己没这个口才本事的，还是今早出门前饶絮将种种情形都猜想了一遍，又让他跟着学，这才不至于说的磕巴。
翁掌柜也确实听出来这小子的意思不在于买猪买肉上，再一想他这浑身的力气和自己大舅子做过的行当，很快就回过味来。
他笑了笑，可巧他大舅子常和他吃酒喝茶，席间免不得提到一身的本事后继无人，家里两个小子都送去读书了没法接手不说，更是看见略血腥点的场景都要晕半天，说出来令人觉得遗憾。
“养猪气味大，也吵，他那猪场没开在镇上，你出了镇子往东边走上五里地，远远瞧见一座小砖瓦房，旁边连着一片木头房子就是了。”
翁掌柜扫了眼几上的点心，又添了句：“他爱喝酒，你要是找他有事，提上两壶酒，喝下肚了什么都好说。”
他虽说是个无商不奸的生意人，但也不是利欲熏心的，有能力有想法的后辈遇见了帮一把也不是什么事，又不会抢自己的饭碗。
游满点了点头，见翁掌柜说完话就又垂眼打起算盘来，也不好多看搅扰，谢了两声后便转身出去了。
换行当支摊子的事不急于一时，别说米行这边还没结束，就算干完了家里也还有一堆琐事，遇见春季播种的大事，再有挣钱的门路方法都要退一步，民以食为天，谁都不敢疏忽。
饶絮虽然对种田不在行，但以前到了春天也经常看饶家人挨个育苗插秧，便是最懒的饶兴贵也要挽起裤脚动手，一天下来腰背都直不起，也就她们这些姑娘家稍微轻松些，但也闲不了，一日三餐换洗的衣服包括猪草鸡食都是她包了大半。
今年和游满成了家，反倒清闲不少，二月初他们就和李三叔还有陶婶家一起培了秧苗，几家仔细照顾了整一个月。秧苗能栽种的时候，游满在米行的活也早结束了，每天早出晚归的跟着村里人插秧播种，饶絮也就洗洗两人的衣服做做饭喂喂鸡，一日下来轻松得很。
“絮娘，又去田里送饭啊，游二那小子娶了你可算是有福气。”潘红莲扛着锄头路过，他们家田多地多儿孙辈也多，她儿媳妇又新怀了孩子，可没有休息的份儿。
饶絮笑了笑，她虽然成亲也有几个月，但说起这些脸皮还是薄。
潘红莲之前也听了几耳朵饶家传出来的那些话，多少也信了些，说实在的那段时间村里就没人不信的，短短三个月间爹娘都没了，谁听了心里都瘆得慌，也不敢和饶絮多亲近，还是后来饶家没继续出事了，他们心里的嘀咕才慢慢消停了。
而且如今饶絮和游满成亲也没见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日子平平淡淡的，又有手艺本事傍身，可见那些话还是不能全信的。
“你快去吧，别耽搁了，到时候游二饿坏了，可不得来找我掰扯。”潘红莲打趣道。
“哪里就这么容易饿坏了，婶子是故意逗我呢。”饶絮笑道，“我看是我不好继续打搅才对，免得耽误婶子你的活儿。”
闲闲扯了两句，饶絮顺着田边小径一路走到他们家的田，因是从游家分出来的，所以两边隔得不算远，一抬头一低头就能互相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