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至高无上的神啊……保佑他脱离轮回,永登极乐……”
  姑云闲看着,跪在地上的村民,不断低语祷告。
  她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冒到头,不禁打了个哆嗦。
  姜春也被这群村民的愚昧,吓得倒退两步。
  姑云闲随手抓起一个村民,问道:“你们在哪供奉神?”
  村民摇摇头,根本不搭理她,低头继续嘟嘟囔囔。
  姑云闲撒开他,抓起下一个村民,继续逼问。
  但她只得到,
  村民絮絮聒聒的祷告——犹如恶魔低语。
  “我知道。”
  一个清亮的声音传来,姑云闲抬头望去。
  是怀二丫。
  怀二丫远远站在村民后面。
  她垫起脚尖,轻盈迈过一群跪在地上村民。姑云闲忽然注意到,村民里孩子非常少,女孩更是寥寥无几。
  怀二丫走过来,抬头看着姑云闲说:
  “我知道神的降临之地在哪。”
  少女的眼神清澈。
  第17章 地上酆都城她犹疑地伸手,却感觉周围……
  “就这也能叫神?”姑云闲惊诧道。
  山脚下,有一座等人高的石雕龛窟,依山雕刻。龛座上,赫然摆放着,一块人头大小的白色石头,玉石上有类似血管的脉络,整块白石正一跳一跳,微微搏动着。
  这什么玩意?
  姑云闲忍着膈应,拿锹戳了戳那东西。
  “不能对神不敬。”
  怀二丫拉开姑云闲,她稚嫩的脸上一派严肃,反而有一种微妙的讽刺感。
  “呵。”姑云闲冷笑一声,“我要是敬神,你现在就摆在这上面了。”
  怀二丫一脸尴尬,撒开了手。
  姑云闲目光游移,左右打量,这块奇诡的白石虽然微微跳动,但并没有活物的气息。
  她犹疑地伸手,却感觉周围好像有无数眼睛看着她。姑云闲猛然起身,警觉地环顾四周,并未发现什么,那感觉也渐渐消散了。
  姜春:“怎么了?”
  姑云闲:“没什么,我感觉有人在看我。”
  姜春环顾四周,也并未发现什么。
  姑云闲直接伸手,摸了摸这反常怪异的白色怪石。入手坚硬冰冷,光滑软腻,像一块冻尸,也像一颗冷却的心脏,有规律的轻轻跳动着。
  姑云闲唤道:“姜春,你来看看这什么东西?”
  姜春看着这块石头,若有所思,也伸手摸了两把,手感太诡异,她忍不住打个哆嗦,“我好像知道这是什么了……”
  姑云闲大为好奇:“这什么?”
  姜春回道:“解灵石。一般用来做封灵盒的内部,隔绝灵力。咱们无法使用灵力,是因为它隔绝了灵力流动。咱们现在就像待在在一个封灵盒内部。”
  姑云闲疑惑:“解灵石能长这样?而且有这么大范围?”
  姜春无奈叹道:“你上炼器大课也认真点吧,之前讲过解灵石的样子。这块可能纯度比较高吧,这种自己跳动的,我也是第一次见,没准要变精怪了。”
  姑云闲:“石头也变精怪吗?石头可比草木书画成精可难多了,实难开智。”
  姜春:“许是机缘到了。”
  姑云闲:“那村民说的神灵感孕,又是怎么回事?”
  姜春:“不知道,应该和解灵石没关系。”
  听到这些怪象和解灵石没关系,姑云闲再看这怪模怪样的石头,也亲切几分。
  她胡乱摸几把石头,说道:“成个精也不容易,既然与它无关,我们扔河里算了,任其自去。”
  姜春戳戳她脸蛋,“你呀!就是心太软,迟早要吃亏。”
  姑云闲乐道:“日后留一线,他日好相见。没准它还成精来看我们呢?”
  姜春:“我可不见得活那么久。”
  姑云闲:“飞升成神就行了。”
  旁边的怀二丫听不懂她们的话,仰着头看她们,傻傻问道:“把神石扔水里,就没有神力了吗?”
  姑云闲看她是凡人,一时也说不清楚,“这石头本来就没神力,如果不让它接触空气,反倒让灵气在此处流通。”
  怀二丫点点头,似懂非懂。
  两人送怀二丫回了家,姑云闲和姜春来到河边。
  夕阳西下,一轮红日映在河面,水面染得一片血红,小河轻缓淌水,如珠落玉盘,清脆,温润。
  “扑通”一声巨响,打破这份安宁,河面泛起一阵涟漪,水纹一圈圈向外扩散而去。
  解灵石被姑云闲扔进水底。
  姑云闲拍拍手,叉着自己的腰,说道:“等这里灵力恢复了,到时聚灵调息一下,直接请神白无常。说起来,这里的鬼气实在太重了,村民里多半是混了鬼,也不知道还有几个活人。”
  姜春:“分不清,应该是人鬼混住。咱们刚来槐枯村时,我看田里还有新苗。”
  姑云闲:“人就咱俩送出去,鬼嘛就交给白无常。说起来,我还是不懂,村民说的神灵感孕是什么?”
  姜春:“不知道,我看最开始的那位老婆婆,没这些村民那么神神叨叨,要不我们去问问?”
  姑云闲轻轻一拍掌,“正有此意!”
  天已黑,破旧的茅草屋内,燃着豆大的烛火,泥地凹凸不平,墙角堆着杂物,散发霉味。屋正中摆一方破旧木桌,码两条长凳。
  角落的木床,铺着破棉絮的被褥,之前见过的瘦弱老婆婆,此刻正盘腿坐在床上。
  老婆婆:“我可没讹你们,银子我是不会还的。这么晚了,你们赶紧走。”
  姑云闲:“不叫您还钱,我们想问问槐枯村的神灵感孕,怎么回事?”
  老婆婆哼了一声,“谁知道那怀的是人是鬼?”
  姜春听这话头,意识到内有隐情,“老婆婆,您的意思是……”
  老婆婆又不肯正面回答,嘟囔道:“没意思。你们赶紧走就是了。”
  姑云闲问道:“婆婆,槐枯村什么时候开始敬神呢?”
  老婆婆:“十年前,村里犯了天旱,烈日当头,河流断绝。不止槐枯村,周围其他村子也是一样,庄稼颗粒无收。”
  姜春:“于是开始敬神?”
  老婆婆冷笑一声,“大旱第二年,树皮都啃光了,于是开始食人。先是孤寡老人,后是孩子。”
  姑云闲看着老婆婆,心想,该不会她是第一批被吃的人吧?
  姑云闲试探问道,“后来呢,所谓的神又怎么出现的?”
  老婆婆:“后来,整个村子外围被白雾笼罩。不知道谁找到的那块白石头,硬说是神。于是供起来祭祀了,吃人也就更方便了。”
  茅草屋内烛影摇曳,豆大的火苗一跳一跳,老妇人布满褶皱的脸,无端狰狞恐怖,只听见她声音沙哑,说道:
  “再后来,那些吃了人的人,不论男女,开始怀孕。每天都有不同的人生下孩子,生下的孩子,不到养大就吃了。”
  姜春倒吸凉气,她捂住嘴,怕惊动老婆婆的诉说。
  “什么神灵感孕,要我老婆子来说,那些都是鬼胎,人怀鬼胎!”老婆婆不屑一顾道。
  姑云闲忽然问道:“婆婆,您没有孩子吗?”
  老婆婆:“老大征兵死了,老二刚旱灾时候,进山找粮摔死了。”
  姑云闲又问:“您有没有吃过祭祀?”
  老婆婆:“我啷个会吃那个!”
  姑云闲道:“孩子死了,您也没有吃过人,家中这么清贫。大旱年间,您吃什么活过来的?”
  老婆婆愣在当场。
  姜春反应过来,这老婆婆大概早就死了。此处鬼气过盛,所以她行动自如,像人一样生活,甚至坚持耕种。
  姜春压低声音,询问姑云闲,“云闲,你说这里还有多少活人?这里简直是地上的酆都城。”
  姑云闲:“鬼气太重,分辨不出来,等恢复灵气再说。”
  老婆婆还愣坐在床上,迷茫疑惑,一个劲的重复:“吃什么吃什么……那时候我吃了什么?那时候我吃了……什么?”
  “婆婆!今晚能不能在你这里睡一晚?”
  姑云闲忽然出声打断老婆婆,老婆婆被惊醒一样哆嗦了下,她恶声恶气地说:“不行!哪来那么多被子!再说也没有床!”
  姑云闲:“婆婆我们不用床,在桌子上趴一宿就是了。婆婆,你人最好了!”
  “……那你们得把我的门修好。”
  “好嘞!”
  第二天,天蒙蒙亮。
  “砰——”
  老婆婆家昨晚刚修好的门,被人重重踹倒。
  姑云闲和姜春猛然惊醒。
  门外堵着近乎百名村民,他们手拿着铁耙铁锹菜刀等农具,气势汹汹,不断叫嚷着外乡邪祟祭祀,诸如此类的话。
  从昏暗的茅草屋内,向外看去,为首那人背着光,身影格外熟悉。
  姑云闲再定睛一看,那人白发苍苍,一把山羊胡,佝偻着身子,手中还捧着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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