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且凭什么回回她都等着他?又凭什么回回他回来的时辰都要比她预估的晚?
  这么一燥起来,阿吀又坐不住了,在屋子里来回走动,更急的时候就去咬自己的手腕。
  又等天黑,阿吀便觉着,顾涯心里是不大想和她一块儿待着的,说不定两人武林大会之后,就要分道扬镳。
  于是等顾涯推门进屋时候,见着的就是阿吀一副冰冷神色。原着急回来见她的迫切,就被她这般神情熄了个彻底。
  以致于半晌竟无人言语。
  阿吀见顾涯自顾自地打了水洗手洗脸,随后又出了屋子,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她发现了,顾涯身上多了一炳剑,哪里来的?别人送的?还是他去买的?又是谁送的谁陪他去买的呢?
  心里一凄哀,阿吀再受不住,去了床上躺着,就那么无声哭着。
  到晚食,银杏端了饭菜进来,去唤她,人还没哭完。
  “姑娘你到底是怎么了?”银杏去掰她身子,阿吀秉着力气,她掰不动,就看向了刚进屋的顾涯。
  顾涯皱眉,朝着银杏摆手,他自坐到了床边,才发现阿吀已是将枕头都哭湿了一片。
  问半天,她也一言不发。
  顾涯这才让银杏把今儿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
  银杏摊手:“公子,就这些了,姑娘的脾气你又不是不晓得,别人是轻易欺负不了她的。”言必看向阿吀,一副难以理解难以苟同的目光。
  这眼神教顾涯有些不舒服,他道:“今儿晚饭你自己出去吃些好了,她我来哄着就行。”
  银杏心里是烧高香了,她真应付不来。转身出去,不忘将门带好。
  顾涯也是疲惫,他白日里刚应付了一波万花楼的人,此刻也没什么心力去哄阿吀,就这么不管她他也做不到。
  索性和衣躺下,将人搂到了怀里。
  体肤的温度透过衣裳,渐渐温暖了彼此躯体。
  阿吀是哭着哭着睡着了,顾涯也因乏困睡了去。
  原本是顾涯从背后抱着她,后来动作,就成了面对面的相拥。
  待月上柳梢头,两人才又因肚饿,和未曾沐浴的不舒服,而双双睁了眼。
  阿吀眨了眨眼,伸手去掐顾涯腰上的肉:“你身上为什么多了一把剑?”
  顾涯的鼻息拂在阿吀的发间,声音哑着道:“主事的说,银光乃神兵,武林大会用此兵器赢了也胜之不武,不允我用,我只好又寻了一把能入眼的。”
  “你是因为这个,才这么晚回来吗?”
  “对,那不然呢?”
  阿吀忽就觉出了自己的自恋来,顾涯如有什么不一样,并非通通都要与她有关。
  反而是她,说是不欢喜,却什么情绪变化都因为了他。
  阿吀一下子就没了动力,什么话也不想说了。
  第21章 江湖恶(二)“我不知晓爱为何物,可……
  她这一安静,就安静了好些天。
  中间桑甜来过几次,阿吀也多是安静听着,没了那日逛街狂买的劲头,话也少了下来。
  顾涯因为武林大会的事儿,不是在练武就是在练武的路上,也顾不上她太多。
  只有银杏一直陪着阿吀,她初初还觉省心,到了六月最后一日,她心里就有些发慌了。
  之前阿吀也多会一阵子高兴一阵子不高兴,不过持续的日子都不长,至多三五天,像这样一连七八天的时候是没有的。
  银杏便自省起来,是不是她对阿吀过分了些,好歹是做奴婢的,怎么能怪到主人家头上。说到底也都是阿吀和顾涯之间的事儿,她实在不该置喙太多。
  秉着这样的心思,银杏特意做了软酪,端着去了屋里,打算哄着阿吀吃了。
  午后,天很热,阿吀靠在摇椅上扇着团扇。椅子这么一直晃着,就跟把心里的不舒服晃出去一样,倒教她没那么难受。
  听见银杏进屋,阿吀也没什么反应。
  “姑娘,太阳那么大,为何非要在窗边坐着啊。”
  这是以前心里医生告诉她的,只要能动,心里不舒服就记得去晒太阳。不一定能让她感受到舒服,可晒太阳一定不会不舒服,就当驱邪顺便补钙。
  没得到阿吀的回应,银杏也不恼,多少是习惯了她这样,于是又将装了软酪的托盘捧到了阿吀跟前。
  银杏半蹲着,笑道:“姑娘,可吃一个呢?我做了好久的。”
  阿吀注意到银杏额角的汗,她本没什么胃口,还是捻了一块。
  她吃东西,很少能觉得美味,虽山珍海味都吃过,但很少能从食物里得到愉悦。甚至咀嚼的动作,都太累,偶尔状态不错,又容易一下子吃太多。
  阿吀吃得如同嚼蜡,银杏不好逼她,便问:“明儿就要武林大会开始了,姑娘可要去看看?”
  阿吀摇摇头。
  银杏有些惊讶:“公子比武,姑娘不去吗?那样公子定会伤心的。”
  阿吀还是不说话,搞得银杏心里越发怨怪自己。她想了想还是去找了顾涯,想让顾涯今儿就别练武了,不然她真怕阿吀就这么郁郁寡欢的死了。
  日光拂身,该是炙烤,可这副身子太寒,就觉察不出难受,只剩了暖。
  阿吀停下手中的团扇,闭着眼睛继续晃着摇椅。姜色拂影纱的裙摆与大袖,就顺着摇椅的晃动,微微飘浮。
  她的头发也未作发髻,尽数披散着。
  如今这头发顺滑了些,还有些软绵,倒衬得她整个人白净净软糯糯的。
  顾涯一进屋,见此状,心里生了几分一方火热一方闲散对比后的割裂来。
  他不是不晓得阿吀的突然沉寂,可比武近在眼前,他实在顾不上她,只想着等大会结束之后再慢慢哄着细细问了。
  没想到,不过几日,两人间不知为了什么,竟生分了。
  阿吀不会再粘着他,夜里睡觉也甚少教他同床。原是常常梦魇,这一旬,她则是少眠。
  他不上前,阿吀也就当屋里无人,仍旧晃动摇椅,一言不发。她的手捏着团扇的竹炳,在听到门又关上的声音之后,才放松开来。
  她想着,顾涯这种有梦想,有追求的人,多是看不起她这种只知追寻着爱跑的人。所谓人生要有主线,这份主线是什么都可以,唯独不可以是求了爱。
  只要是求爱,就落了下乘。
  这种狗屁道理她听了太多,多是自私的人说出来的,这样就能将功名利禄,都放在爱人之前。
  深究起来,顾涯和她前世那些人,也没什么不同。至于她曾幻想来到异世是上天给她的一个机会的想法,也太蠢了。
  阿吀气息浅浅,思绪则想着,等武林大会之后,就和顾涯分开。他去追求他的江湖,她则继续赖吧活着。
  她可以跟着桑甜回蛊山,既然掌门华兮愿意收养了孤儿,想来也愿意收留她。
  跟着学了医理,说不定还能治一治自己的心病。
  阿吀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如果有的选,她其实还是想死。可她忘记是哪本书里说过的了,每个说着想死的人,其实都是想要被爱。
  诚然她要的爱有些窒息,可总归有的吧。
  她可以和顾涯分手之后,再去找。
  这厢正沐浴更衣的顾涯,全然不晓得自己只不过是练武了几天,不过是打算洗个澡换身儿衣服再去带阿吀出去走走,可人家已是退路都想好了要和他分手。
  他还觉着阿吀是寻常的情绪起伏,过两日就好了。
  两人脑子里想的天差地别,反而又因此显出一种诡异的和谐来。
  顾涯又进屋,头发还湿着,他走到阿吀跟前,软声道:“明儿就要开始比武,也不差这半下午了,我带你出去逛逛吧。”
  “有什么好逛的。”阿吀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刻薄:“总归在你心里,在比武大会上拔得头筹比我重要,你不就想着要扬名立万吗?那你继续忙你的事儿呗,何须顾着我了?”
  她终于愿意言语,这一番话也教顾涯品出了阿吀的沉默由何而来。
  顾涯没生气,心里反而有些难言的满足,他声音更柔,半弯身地去看阿吀:“我既是逍遥派下一代传人,自然不能辱了我师父的名号,可这不意味着此事就比你重要。”
  顾涯覆手在阿吀的手上,却被她一把甩开。
  阿吀心口起伏,想着马上就要各走各路,话茬儿就止不住了:“你少拿这套来哄我,我凭什么要等你?凭什么要等你忙完了再来顾及我?你如果不能将我放在心里第一位,我宁愿不要。”
  如此霸道,如此不讲理。
  顾涯发现他对阿吀这样的脾性生不了气,他自己都不明白内心窃喜由何而来。心里想着,面上儿就露了几分笑意。
  他如此,阿吀见状更是冷哼:“今日能有武林大会比我重要,明日就又会因为其他的事儿把我撂在后头。难不成教我事事等你?我告诉你,不可能!”
  “此间事了,你我也好分开了,免得我这个拖油瓶阻了你当大侠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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