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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他跟纪延廷去果岭,傅岐话里话外敲打纪延廷,但阴恻的视线一直落在禾乐身上,让他摆正自己的身份。而且,纪桢曾警告过纪延廷不要做可控范围外的事,傅岐什么都清楚,他会为了扩大可控范围不择手段。
  难道......
  禾乐突然出了一身冷汗。
  不知道傅岐是不是过意不去,在禾清培名下房产拍卖时,把他们原先住的别墅买了下来,转赠到禾乐名下。一起看完所有的文件,禾乐问唐思麒:“我可以卖掉吗,妈妈?”
  “你做决定。”
  “好。”
  长期从事金融行业,禾清培习惯不会把所有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海外资产还算可观,他走后唐思麒和禾乐的生活不至于太难过。
  虽然经济没有困难,但没了精神寄托唐思麒终日郁郁寡欢,面对禾乐时又强打精神笑脸相对。在禾乐多次鼓励下,她在家中开了书法班教附近的华人小孩写字,禾乐则插班进了当地一所教会学校。
  第一年因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事,且要兼顾学业和语言学习,他过得相当吃力。为了能准时毕业,他不得不用三年时间学完四年的课程。
  m国的高中与国内最大的不同是去班级化,没有同桌,也没有固定的班级。加上语言和种族问题,他没交到什么朋友。很多个深夜,他想登上从前的社交帐号看看以前的朋友的动态,但总会临了起怯意,最终,在某个思念与痛苦疯长的夜晚,把所有账号都注销删除。
  他们走得匆忙,很多东西都没带过来。社交帐号也注销之后,好像把最后一丝与国内相关的联系也切断了。
  现实不允许禾乐耽溺过去,他每天都很忙很忙,只有忙到没时间悲伤他才能咬牙坚持。
  高中最后一堂课是自然科学,下课前,印度裔老师夸张地祝贺他们完成了里程碑式的长征,接下来他们所要面对的是比小测难得多的挑战。无论是去往大学还是社会,需要苦恼的不再是得了a+或d,而是成为一个能够对自己负责的成年人。
  这段话让禾乐想起了之前海城大学的教授给他们开的讲座,每一个成年人都有自由追求爱享受爱的权力,无论对象是男性还是女性。可惜,他成了自由的成年人,却与爱的人相隔太平洋,更何况他和那个坏蛋之间相隔的不止是太平洋。
  又是一年热烈的夏天,花园的金盏菊开了,橘黄、橙金的星星点点顺着篱笆铺了一圈。邮差把今天的报纸以及信件塞进信箱,禾乐外套都来不及穿,蹬着拖鞋冲出去。
  “妈妈,妈妈!”他举着拆开的信封闯入厨房,气喘吁吁,“来了......录取通知书来了!sva!”
  唐思麒匆匆把画了一半花纹的苹果派塞进烤箱,洗手,擦干,接过录取通知书仔细看了一遍,随后给禾乐一个拥抱。
  “妈妈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唐思麒拍了拍他的背,“去洗漱,准备吃早餐,等会儿还要出门呢。”
  “嗯!”
  此前禾乐还没满十八岁所以不能处理国内的房子,一直拖着拖到高中毕业才想起来。吃过早餐,他和唐思麒出门会见律师。签下委托书请对方把房子挂牌卖出去,得到的钱全部捐给荣德高中的教育基金。
  截止到签字的这一刻,与国内的联系悉数折断。
  “都结束了,妈妈。”禾乐握住她的肩。
  “嗯,都结束了。”
  房子放出去没多久就被人买了下来,除了价值较高的艺术品和奢侈品也被法院拿去拍卖外,屋子里还有家具等许多没来得及带走的东西。买家通过中介加上了禾乐的联系方式,询问需不需要把东西寄回去给他。
  对方似乎着急入住,发了大致清单过来,并说明如果一个月内不拿走就只能扔掉了。
  虽然割舍不下昔日家中的一点一滴,但禾乐与唐思麒商量过后还是决定向前看,委婉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过了几天后,买家林先生:“相册也不要了吗?”
  彼时禾乐在进行大学前的gap year,在世界的尽头阿根廷延迟了半个月才收到林先生的消息。对方发来一些相册图片,有他参加少儿合唱班的,也有他和爸爸妈妈去游乐场的,还有......他拍的纪延廷。
  禾乐连忙回复需要,但发出后文本气泡旁赫然亮着一个鲜艳的红色感叹号。一个月时间已过,对方应该是彻底扔掉开始装修房子了。
  大西洋的海风吹得眼睛睁不开,视野被水汽笼罩,哒——哒——水珠模糊了照片。分别的阵痛从不曾消失,只是潜藏在骨髓深处。
  【作者有话说】
  报告各位,打算从今天开始日更!!!
  前段时间实在太懈怠了,总是更一天玩一天,遇上过年就更心安理得偷懒了[可怜]
  我要发奋了!!!
  不过偶尔可能还是要请个假什么的(捂嘴
  但我还是会努力日更的!!!!
  第42章
  一觉睡到昏天黑地,房间内没开灯,窗户倒映着附近建筑的灯牌,五彩斑斓霓虹光炫目。禾乐醒来,饥肠辘辘。外间传来微小动静,他迷瞪地喊:“sara,下班前帮我点个披萨,金鱼缸里面应该还有零钱。”
  说完又闭上眼睛养神,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过往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意识回笼前的一幕尤为清晰。
  那天是一个普通的工作日,久违接到国内来电让他后续拍摄频频走神。
  “leon,该换布景了。”
  “哦哦好。”回过神,禾乐把相机交给助理,不远处突然吵闹起来,禾乐放下平板走过去,“怎么还没弄好?”
  负责装造的人战战兢兢说模特的裙子被新布景的铁丝勾了一下,破了一道口子。
  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会塞牙缝,禾乐叹了一口气,他让模特先就位,思考了几分钟,突然问:“有亮色的胶布吗?搬家封箱子用的那种。”
  助理怔了怔,“有......应该有的。”
  模特穿的黑色皮裙,他用红色胶带在他身上胡乱缠了几圈,把那道口子撕得更大,口红抹出界。
  大家都被他这个操作惊到,拍出来的照片同样惊人,漂亮的模特眼神锐利,就像要从照片中冲出来一样,充满野性的生命力。
  有惊无险完成了今天的拍摄,禾乐回到家,发现手臂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块胶布,难怪一直觉得很痒。洗完澡上面的胶却没能清干净,被热水一烫,反而红了更大一片,就像过敏一样。
  挠着挠着,禾乐突然回想起来,写“何乐不为”的那张单词卡背面的单词是【allergic:过敏的】
  爱情,何尝不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过敏反应。以为早就痊愈,过了十年,纪延廷一个电话过来,再次爆发。
  “何乐不为......”
  “禾乐不为......”
  他当没了这回事也可以的吧,反正纪延廷也不可能从海城飞到纽约让他兑现承诺。如此想着,禾乐舒心地叹了叹。
  笃、笃......虚掩的房门响了两下。禾乐眉头皱起,喃喃自语,“怎么这么快,你不会又是点楼下快餐车的披萨手卷吧,我真的不喜欢那个,有青椒......”
  “太晚了,吃披萨不健康,给你叫了些清淡的点心。”沉稳略带磁性的声线响起,禾乐登时坐起来,起得太猛以致眼前阵阵发黑,视线微眯着送出去。房门完全打开,白光争先恐后涌进来,颀长身影立在门边,让人看不清面容。
  纪延廷伸手摸到灯光开关,禾乐急急喝住,“别开。”于是他的手就垂了下去。
  是了,他接到那通电话是半个月前的事,现下人已经在海城,而且也履行承诺把纪延廷从婚礼上“抢”了出来。
  出来之后他说很困,于是纪延廷就把他带到一家度假山庄,按摩、熏香,他睡得昏昏沉沉,才会做那些有的没的梦。意识终于完全清醒过来,他看向门边站岗似的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两片唇瓣被贝齿反复研磨,手指攥紧柔软的被单,方才还以为自己是工作晚了在工作室二楼的床榻睡着,还下意识喊助理给他买饭。
  纪延廷徐徐向他走来,微微倾身摸了摸他的脸。他的手掌如记忆中的一样,干燥、微凉。顷刻间,梦境与现实糅杂在一起,以致于让人分辨不清界限,禾乐眼睛有些酸,轻声呼喊那个几千个夜晚都不敢脱口而出的名字,“纪延廷......”
  纪延廷捧着他的脸,视线落下,口吻冷淡地指示:“起来洗漱一下吃东西。”说完便抽身往外走。
  禾乐讷讷望着比年少时高大挺阔得多的背影,胡乱应了一声往浴室去。没有换洗衣服,洗过澡他只能穿着浴袍出去。深夜的酒店房间,与多年未见的初恋对象,一个西装革履,一个浴袍加身,实在不合适。
  餐点摆满一桌,禾乐哑然,“这么多。”他拢着浴袍坐下,拿起手边的水杯小口小口啄水。
  纪延廷瞥了他一眼,极其自然地伸手帮他整理堆叠在一起的衣领,“不知道你现在喜欢什么,就都点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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