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她的臣(重生) 第45节
“我……”
是啊,她要去问什么,问他是不是喜欢她吗,还是问京都那个姑娘如今是否还是他心中?这样问感觉也不太对,可什么都不问她更是憋的难受。
“阿姐,我与他因利而和,我救他是为了来日复仇,他归顺我是因为我给予他的便利与权势是他自己所不能企及的,我与他之间有许多种可能,但绝不可能是你说的那种。”
沈婉看着她一口气说了一大摞话出来,拉着她重新坐下,“那你告诉阿姐,为何不可能?”
“因为我与她的相识本就是为了利益阿,本就掺杂这血与恨,你如今告诉我他喜欢我,告诉我他不是为了利益,是为了我这个人,你叫我如何自处?我虽不是什么绝对的良善之人,可是我也做不到在知道这些的情况下,继续心安理得的去利用玩弄别人的感情。”
她做不到,特别是那个人是温行,他替她挡过箭,也为她服过毒,若这一切的源头不是利益,那她要拿什么来还。
她心中越发烦闷,思绪乱飘,忽的想起今年春日里,有人对她说过同样的话。
那时白洪山那边正在剿匪,只剩温挣一人在九曲院,粟玉话里话外都在告诉她,温挣心悦于她。
那时她是怎么说的呢?
她即刻让粟玉去送了雪参,而后自己又亲自去看了他,那时她心里想的都是利用,并不觉得辜负了谁的感情。
如今怎变得这样畏手畏脚了呢,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大仇未报,她不能被任何事拦住。
沈婉看的见她脸上的挣扎,只等她渐渐平息下来才又开口道:“泠儿,为何一定要分的这样清呢?这世间的事本就是搅杂在一团的,他喜欢你,与你要复仇只事并不冲突啊。为何一定要将自己关在匣子里呢?有的时候,你在匣子里躲久了,看似清醒,实则早就被匣子框住,清醒就会变成桎梏。”
沈婉握上她的手,“泠儿,阿姐同意你去复仇,但却不能看你将自己锁住,你活着,除了复仇,也要有你自己的一方天地啊,是不是温行都好,阿姐只是不想看你整个人都陷在那一件事中,那样太苦了,阿姐心疼你。”
沈泠回神,纷乱的思绪回拢,看着沈婉紧紧握住她的手,她暂且将心头的杂乱压下,“阿姐,我知道了,莫要担心了。”
沈泠从屋中出来,灶房那边已被收拾干净,纳古勒不知去了哪里,院里只剩温行一人顶着雪,拿着把扫帚从院门口扫出一条小路。
这场雪没有要停的趋势,随着北来的风越下越大,隔着纷飞的雪幔,她重新审视着院中的人,他的眉眼皆被雪幔遮住,模糊地一如她此刻的心。
她恍着神,院中的人亦没有察觉。
抬脚往自己屋里去,却听见背后追来一声殿下,掺杂着呼啸的风灌入耳中,或许她可以装作没听见。脚下未停,木门被关上,隔绝外头的风雪,也隔绝外头扫雪的人。
来泗水的路上,她为了解闷看了许多话本子,里头的人困于情爱一叶障目,她也曾腹诽写书的人徒托空言,这世间事这样多,有谁会终日耽于感情呢,对于书中许多辗转反侧她都一笑了之。
而今,她初尝滋味,辗转的不是书中的爱而不得,却是另一种夜不成寐。
想不清,理又乱,周公难见。
翌日,风歇雪停,天却阴沉着。
屋里头静悄悄地,沈婉和粟玉都不在,院里灶房烟囱冒着烟,沈泠正要过去,撞见从里头出来的温行。
往里头瞥一眼,瞧见灶上温着的几碟小菜,灶膛里架着个削光了的木棍,上面串着只鹌鹑,大雪天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弄来的。
他做这些向来得心应手,火候掌握的刚好,烤的金黄的鹌鹑冒着油脂,焦香味直往她鼻子里钻,现下都快正午了,她早就饿了。
口腹之欲总事比其他情绪来的更为直接,她越过他往灶房里走。
他也跟着她进来,阿姐的这间灶房并不宽敞,他进来之后就更显得逼仄,她正要去拿灶上温着的饭菜,背后出了声。
“殿下,当心烫着,我来吧。”
说着,一只手绕过她身侧,将笼屉中的饭菜一碟碟取出放在一旁的木托上,而后又绕到她另一侧弯腰取那只烤鹌鹑。
“殿下,去屋中用饭吧。”他将烤鹌鹑的木棍去掉,又将整只鹌鹑分成小块儿放在碟子里。
“好,粟玉他们呢?”
以前不觉的,现下知道了他的心意,这院中只剩她二人,总觉的不自在,她还没想好怎么同他说那件事,便只能先将昨日阿姐说的话放下,等过几日她想好了再同他好好聊一聊。
若真如阿姐说的那般,她也要尽力想个万全之策,她不想伤害他,可她如今的心境,实在是无力去想阿姐说的那方天地。
等来日大仇得报,或许……
“他们今日一早都去了镇南的集市,说是要裁几件冬衣,再囤些粮食,这雪过两日恐怕还有的下。”他端着吃食跟在她后头往堂屋走。
说起镇南,她忽地想起那日纳古勒拦在她轿前,后头窜出一伙手执长柄弯刀的人。当时便觉得纳古勒同那伙人事认识的,本想安稳下来后好好查查究竟是怎么回事,后来见到阿姐将这一切都耽搁了。
若那伙人听命于纳古勒,阿
姐又为什么会住在镇北这偏僻之地,住在镇北这样的地方吃的用的却一应俱全,样样都还算得上好,还有阿姐的相貌……
便是那事先不说,叶雾镇拐卖幼童的背后之人也没有查清,镇南她迟早也要去,用完饭便去一趟吧。
她边吃边思索着这些事,没注意旁边的温行,直到他接过她手中的空碗要去给她添饭。
“不用了,我饱了。你怎么没同阿姐他们一起去镇南?”
他端着碗的手微顿,“我,阿姐说叫我看着家里。”
她紧贴着他的话问他,“阿姐还同你说什么了?”
“阿姐说家中院墙矮,叫我看紧点,别被人偷了。”
沈泠呼出一口气,“嗯,我也去躺镇南,那你便在家里好好看着吧。”放了筷子正要起身。
“殿下,你,是烦阿行吗?”
往前迈了一步的脚顿住,迟了一瞬后转身,“怎会。”
他不依不饶,盯着她的眼睛,声音闷着,“那殿下为何不理我,见了我却只问别人,我在这里殿下就要走。”
……
她有这么明显吗?
她一时心虚不知如何作答,就听他接着道:“殿下昨日从阿姐房中出来就不理我,正午与晚上用饭时也没同我讲一句话,是不是因为殿下昏倒那日,我同纳古勒争执了几句,他去阿姐那里告状,阿姐又同你说……”?
还有这事?就说怎么那日瞧见他与纳古勒站的八丈远,原来是吵架了啊。
“我错了,以后再不敢了,今日一早我就同阿姐认过错了,我……”
“不是因为这事。”她打断他。
“那是因为什么?殿下告诉我好不好。”他越说声音越小。
沈泠看着他的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心中愈发确定,阿姐昨日说的是真的,他确实心悦于她。仔细想想,其实他很明显的,许多次只要她对他稍稍有些冷淡,他就是这样患得患失的眼神看她,为什么她以前就是没发现呢,为什么她以前会觉得他是在担忧自己的仕途呢?
对于这事她也不是一点都没怀疑过,只是先前她完全沉溺在复仇大计中,不愿她谋划中的事和人出现任何差错,也不允许有脱离她掌控的事出现,所以对他许多存疑的举动,只要他能给出解释,她都选择视而不见,想将一切回归正途,或者说是她自己在不自觉的逃避这些她不熟知,又有可能影响到她复仇的事。
也怪沈俪那日的话,叫她先入为主,后来她一直都以为他心中的人是那位姑娘,竟不知他何时换了人。
“我没有生气,也没有觉得你烦,今日我本就是要去镇南的,不是因为你。”她没有处理这种事的经验,只能略掉他前面的话,想将此事尽快掀过去。
他垂下眼,像是在分辨她话中的虚实,半晌又抬眼看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那我可以陪殿下一同去吗?”
……他这样看着她,她要怎么拒绝?拒绝了恐怕这事就掀不过去了。
“好,不过你不是要看家吗?”
沈泠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唉,让他去就行了,为什么自己要再补上半句呢?
现在好了,面前的人看起来像是要碎掉了,一脸你果然是骗我的,你果然还是在生我的气……
瞧见他张嘴要说什么,沈泠赶紧赶在他之前找补道:“阿姐也真是的,看家大黄来就好了,哪用得着你啊,你就同我一起去吧。”
他愣了一下,看了眼大黄的狗窝,大黄也正伸着头往他这边瞧,他抿了抿唇,委委屈屈地看她一眼,“好。”
第47章
泗水镇被一条东西流向的河从中间断南北两片,这条泗水河由东昭境内流向赫兰,河面宽阔,上架着一座拱桥连接镇南与镇北。
“这条河还真是还真是一半天上一半地下啊。”沈泠站在桥上看着河两岸,一边喧嚣一边寂静,繁荣与贫瘠同时入眼。
南岸的河面上游船画舫林立,即便是白日里乐声也此起彼伏,江面开阔,歌姬的娇笑声四散,混入岸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岸上多为二层的阁楼,一眼望去能抵上半个京都的繁华。
“殿下,桥上风大。”他侧了侧身子挡住从北面来的风,贴的离她有点近,身上的温度隔着冷空气染上她的皮肤。
沈泠收回视线,抬头去看身侧的人,对上那双眼睛又不自觉地移开,“走吧。”
丢下这两个字就自顾自地往前走。
街上许多摊贩叫卖,里侧的店家也都在揽客,知道沈婉她们是来裁新衣的,他们一路就只找买衣服的铺子。先找到沈婉正好也能问问她关于镇南的事,沈婉对这里定是比她熟悉的,她要去查人贩子,就要先找到那伙人贩子宁愿舍近求远也要避开的人究竟是谁。
况且那里纳古勒拦在她轿前时,还有一伙人几乎与他同时过来,那伙人举止怪异,不像是和纳古勒初次见面。这些事也不知阿姐知道不知道。
她之所以拖到今日才说是因为能看的出来,纳古勒是真心对待阿姐的,应当是不会害她,但他毕竟是赫兰人,举止又怪异,虽说当年是他救了阿姐,但人心易变,他若是有事瞒着阿姐,她始终还是觉的不安稳。
阿姐现在几乎全依赖在纳古勒身上了,命是他救的,现在的安稳生活是他给的,若纳古勒本人出了问题,那阿姐定然是不能承受的。
沈泠心中想着事,眼中不断张望着街两侧的铺子,忽的听到身后很远的地方温行的声音。
“沈泠!”
她回头,没瞧见人,温行怎么跟丢了?他叫她什么?
她寻着声音的来源去找,明明方才救听到了,怎么就是找不见人呢?转了几个来回,又听见一声‘沈泠’,声音委屈,像是被人欺负了似的。
她寻着声音瞧见街角处围了一群人,这群人她方才救瞧见了但没放在心上,实在是那里围着的都是一群女子,大多身着骑装,应该是赫兰人。
除了那里,别处她都找了个遍,所以,温行是被一群女子给围起来了?
她往拐角处走了几步,人群中间立着那人和她四目相对。还真是温行,被七八个女子围着,围着他的人说的是赫兰语,她听不懂,但看她们的动作,她大概能猜到她们的意图。
温行被她们看上了。她觉得有些好笑,没想到赫兰的女子这样大胆,这算什么,当街抢人吗?她停住脚步,看着被围在中间那人的脸暗暗在心中点头,这样一张脸,若是女子也当的上倾国倾城了,的确是有被抢的姿色。
看见她过来,走到一般又停住脚步,被抢那个人脸上的委屈更甚。离他最近的那个女子或许是瞧见他脸上表情松动,伸手就要去拉他。
“夫君。”她拨开那群人走到她面前,看着眼前人脸上的表情由委屈转为呆滞,她勾起唇角,幅度掌握的恰好,带着几分恼意与娇嗔道:“夫君怎独自到了这温柔乡里来?”
眼前的人脸涨红,一句话也说不出。
不是他要这样的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她的名字,让她救他出风月,那她能怎么办?但凡他叫她一声阿姐,她也能把他扯着耳朵拎走,如真正的姐姐那样斥他几句。
她明明是配合他演戏,他却
不说话了。
“你,是他的,夫人?”方才那位伸手的女子出声,用有些蹩脚的东昭语问道。
沈泠转身,浅笑着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拉着他的手就往人群外走。
身后的人木木地,她扯一下,他便跟着走一步,不用回头就知道他的视线粘在她身上。沈泠扯着他直到走出老远才停下,想松手却松不掉。
她扭头去看他,他低着头,视线粘在他们互相交握的手上,她甩了甩,那人才如梦初醒,赶紧松开她。
看了她一眼,又将头埋的低低地,“殿下,我错了。”
沈泠气笑,她还没问他倒是先不打自招了,胆子是越来越肥了,敢直呼她的名讳,“再有下回,叫我阿姐我一样能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