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沈越冥拽开领子给他看。
  说不好意思说,啃倒是没少啃。
  凌无朝惊讶不已,“我咬的?”
  又伸手上去,小心翼翼摸了摸。
  只能是他咬的,毕竟沈郎一直睡在他怀里。
  两人都认定自己梦游了,坐到桌前拿着一盒药膏互相给对方上药。
  郑少爷带书童来院里,让新来的两位先生批阅试卷。
  外面已经有几个早起的先生凑在一起,一边互考一边八卦。
  “你是睡得死没听见,我半夜醒了,那床晃得呦,听得我都脸红……”
  “他俩不是师兄弟吗?到底谁家师门这么不幸,我今天得打探打探。”
  “昨晚上我还看见了,他俩搂搂抱抱回来的,沈大天还一直让他师弟抱紧,别撒手,我的天……好好俩大小伙子,真看不出来。”
  “他俩刚来我就觉得不对,明明有两间房非要睡一间,你再想凌小天看他师兄那眼神,那是正经师兄弟吗?保不齐一张榻上滚了多少年!”
  ……
  本来准备出门的两人默默放下开门的手。
  “怪我没分寸,”凌无朝轻声说,“让沈郎丢人了。”
  “怪你干嘛,没事。”
  沈越冥倚到门上,等郑锦安自己上门。
  “一会儿郑公子把他那首大作拿出来,我就说我看不懂,要考考他们,让他们自己品去。”
  一群闲人,管天管地还管人家师兄弟谈不谈恋爱。
  “总归是我们扰民……”
  “我们又不是故意的,梦游了。”
  “我出去解释一下?”
  “不用。”
  凌无朝站在他身旁想了一会儿,心里那丝小小的喜悦还是压过了扰民的愧疚和被人议论的不好意思。
  他碰碰沈越冥的手臂,“沈郎愿意和我当恋人。”
  “太久不掰手腕了,凌无朝,你又开始乱想。”
  “我昨夜还亲你了,你记不记得?”
  沈越冥淡定道:“不记得,估计是你春。梦里干的事,你记混了。”
  凌无朝点头,“今晚还做梦。”
  沈越冥下意识捂住脖子,凌无朝弯唇,“不要怕,我不咬你,就是想在梦里继续亲沈郎。”
  “哪能每天都亲……天天做这种梦,你受得了么?”
  “我们以前就是会每天都亲。”
  “这是恶习,得改。”
  凌无朝不认同他,又不想跟他争辩,垂下眼,“我知道了。”
  沈越冥瞥了他几眼,从唇缝里飘出极其微小的声音,“一般隔个三五天还算正常……”
  凌无朝眼神微亮,“那我三天后再亲沈郎,可以吗?”
  “……做梦,不是亲。”
  第44章
  沈越冥要考考这群闲人的计划落了空。
  同样的试题, 郑锦安昨夜明明写了一首艳诗在上面,今天却交上来一张字迹工整、毫无空缺的正经答卷。
  这让全院先生都震惊,少爷已经很久不好好做题了。
  房内, 郑锦安和阿潼站在桌前, 房外, 一堆人围着等两人批卷, 甚至惊动了老爷,郑员外早饭用到一半就狂奔而来。
  沈越冥低声跟凌无朝说:“他还不如把那首艳诗交上来,那样我们只需要一拍桌子, 怒骂一声‘成何体统!’体体面面做先生。”
  “我想让魔皇陛下批阅。”郑锦安恭敬道。
  沈越冥:“一,魔皇不是陛下,二, 魔皇没有文化,郑公子, 你还有什么别的需求吗?”
  郑锦安从袖中掏出朱笔,“两位先生不用怕, 我也可以自己批阅。”
  “太好了。”沈越冥把试卷一转,推给他, “请便。”
  郑锦安却又把试卷转回他们的方位, 略微向凌无朝偏了偏,接着看向坐在旁边的沈越冥。
  沈越冥挑眉:“我走?”
  “劳驾。”
  于是沈越冥让开座位, 跟他的书童站到了一起。
  郑锦安每批阅一道题,都要引经据典给凌无朝讲解,告诉他,这题做对了。
  凌无朝认真听着,有时还叫停他,问出自己的疑惑, 郑锦安耐心为他解答。
  一派师生和睦,其乐融融的景象。
  沈越冥第一次在凌无朝眼里看到这样的光,那是对知识与才情的赞叹。
  余光瞥见阿潼倚在橱柜前安静看书,身旁还摆着几本,他也拿了一本开始看。
  他自小练武,书也读,但是不精,平时用不到,也就不钻研。
  ——当然,话本不算。
  郑锦安批完试卷,告别屋里两人,拿去外面给诸位先生和匆匆赶来的父母看。
  沈越冥和阿潼仍旧并排看书,两人一个赛一个地神态认真,求知若渴,周遭一时只有翻页声与满屋书香。
  凌无朝坐在桌前,含笑看着认真读书的沈越冥,眼中满是依恋、信服与柔柔情意。
  他今日刚发现知识的魅力,沈郎身上便笼罩了一层书香气,凌无朝这么看着,不禁觉得他在自己心中的形象更加高大。
  沈郎真是什么都好。
  【却见那玉郎进到厢房,未曾出声便被人蒙了双眼,陷腰低背,挺臀伏于榻前……】
  【那软鞭带着客人的兴致与恶意,疾风骤雨般落到脊背……】
  【大把银票洒落,玉郎哪顾得自怜,腰酸腿软也要爬下床去拾捡跪地谢恩,那客人忽地怪笑,抬腿一跨便骑上他背,又洒了满地银票,命他犬行叼捡……】
  【风尘中打滚,这副身子早就不由自己,只待某日色衰,花残叶落,草席一卷丢去乱葬岗……】
  两人几乎同时抬手抹眼泪。
  “你看到哪儿了?”沈越冥低声问。
  “下卷看完了,玉郎好容易遇到个大客,把他买回家当小妾,没想到是跳进另一个火坑,那大客家中五个儿子,各个如狼似虎,流着涎水馋小爹这块嫩肉,新婚当夜,大客暴毙,五个儿子先后闯入洞房……”
  沈越冥深吸一口气,放下上卷。
  阿潼把下卷给他,他摆手拒绝。
  他去桌旁喝水,凌无朝拽他坐下,轻轻抱住他胳膊。
  “怎么了?”
  “沈郎认真读书的样子很迷人,”凌无朝把脑袋往他肩头靠,“沾一沾你身上的书香气。”
  沈越冥:“……”
  他现在一身不可言说的风尘气。
  话本这种东西,最忌讳一不小心看进去,它会影响人一整天的心情。
  “凌无朝,”他沉声说,“你一定要强大、有本事,让任何人都不敢欺负你。”
  “嗯。那沈郎还会在我身边吗?”
  沈越冥下意识要说当然会,顿了顿,没说。
  凌无朝变得强大、有本事,能安安稳稳当魔皇,他的目的不就达到了?
  那他就该想办法回家了。
  他一直不说话,凌无朝垂下眼,黑眸中忽地涌上几丝红光,被强行按下,连同那些不择手段的极端想法一起埋进心底。
  他永远不会强迫沈郎,他只想要最简单的相爱和陪伴。
  可心里总有另一个声音告诉他,这样只会重蹈覆辙,一次又一次和沈郎分离。
  沈越冥偷瞄他,察觉他不太对劲,抬手轻捏了下他的脸,“你别不开心。”
  他给不了什么承诺,却又不想凌无朝太难过。
  阿潼不知何时坐到了他们对面,微笑着感叹,“真是香甜,若我没与锦安定终身,必定找两位饱餐一顿。”
  “定终身?”沈越冥从桌上拿了苹果来削,“宁界主,你一个一千多岁的大鬼,跟郑公子二十来岁的凡人定终身,想好了吗?你眨个眼的功夫,他这一生可就过去了。”
  阿潼摸摸自己的心,“感情这种事谁说得准?”
  沈越冥视线放到他胸口,“动心了?我跟魔皇昨天看到了你的心,还挺好看,怎么长的?”
  “别人送的。”
  “谁啊,这么厉害,还能给人送心。”
  阿潼手撑下颌对他俩笑,“想从我这儿打探消息,得给些好处啊。”
  沈越冥刚好削完了苹果,切下看起来最嫩最甜的一块喂给凌无朝。
  阿潼指指他的苹果,“我也想吃。”
  “自己削。”
  “你不想打探消息了?”
  沈越冥切下第二块,仍喂给凌无朝,“宁界主,没猜错的话,你有事求我们魔皇大人。你准备许我们什么好处?”
  窗外忽地传来一声怒喝,伴着清脆的巴掌声,“逆子!还不跪下!”
  阿潼不回身,指尖一动便打开房门,魔皇二人的位置,恰好将院内景象尽收眼底。
  郑锦安左半边脸红肿,脊背挺直跪在地上,郑员外一手拿试卷,一手颤抖着指他,“你分明没变成傻子,你有满腹经纶,只要你参加大考,今科状元非你莫属,你怎么还能说出不考这种话来!”
  郑锦安淡声回道:“我有才学在身,父亲知道便好,有诸位先生为你作证,你在外面不会丢人。读书本是出于兴趣,为何非要拼出名次向人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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