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即便这会引起厌烦、抗拒。
  即便他早就脸热。
  凌无朝顾不上自己的脸热了,他又沉浸在与沈郎的亲近中。
  他很想接吻,双唇触碰,侵入,纠缠,摩擦,他喜欢沈郎接吻后的模样,动情的眼睛,湿润带笑的唇,敞开的衣领,起伏的胸膛……他不该脸热,该唾骂自己的直白放浪,接个吻而已,他总能想到那么多痴缠美妙的时刻。
  他又说了一遍,“我想吻你。”
  说着,就要倾身去吻。
  快要碰到那双唇时,他身躯骤然一僵,松开对沈越冥的拥抱,单手撑到了榻上。
  覆盖在他魔骨上的那层力量忽然消失,被压制得久了,魔气混着电流报复似地爬满他全身,原本泛了红的脸颊瞬间惨白,他疼得快要呼吸不了,余光却见那个身影起身离开,他努力想要伸出手抓住,延续刚才的温存心动。
  他没有另一只手能用,只能眼睁睁看着沈越冥有些匆忙地从后门离开。
  他后悔地想,刚才不该松开沈郎,该抱紧,让他走不掉。
  可抱紧的话,他又会电到沈郎。
  他挪到床榻最里侧,推开窗,夜色中,那个身影渐行渐远。
  -
  差点跟凌无朝亲上嘴,沈越冥狠狠心撤掉对魔骨的压制,寻到机会拔腿就跑,顺带拿走了桌上那张画像。
  他边走边盯着画像上那张脸看,越看越觉得这个世界荒谬。
  接着,他不经意回头看了眼,脚步一顿。
  远处是卧房后院,凌无朝坐在榻上,上身趴在窗台目送他离开,魔气肆虐地缠绕在他周身,似乎是疼得狠了,凌无朝低下头,几欲栽倒,又强撑着抬起头来看他。
  沈越冥这种时候该恨自己眼神好,隔这么远都能看清那双红眸里的痴缠和留恋。
  他心里说着不能回去、回去就得挨亲、凌无朝这么大个人疼一晚上死不了,脚却已经自动转了弯,还觉得不够快,红光一闪二闪三闪,三步就到了窗边。
  他突然回来,凌无朝刚睁大眼,手腕就被握住,防止他乱抓人,接着,一只手掌覆到他的脊椎处,重新将魔骨压制得服帖。
  “一码归一码。”沈越冥说。
  他似乎还没跟莫名其妙回来的自己和解,语气有些不爽,松开抓凌无朝的手,扭头就走,又闪闪闪三下,三步回了自己刚才的位置,装作一切都没发生。
  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凌无朝已经不疼了,仍旧趴在窗边,良久,把脸埋进了臂弯,轻声说:“谢谢。”
  这段时间,他和沈郎说过太多声谢谢了,这样客气的、常见于陌生人和普通朋友间的话。
  放到以前,明明只需要一个吻。
  -
  沈越冥拿着画像径直去了万劫山,他现在没人可找,唯一能求助的就只有师兄。
  万劫山脚下,仍有不少魔修聚在一起喝酒,邱竹歌正跟一圈人讨论着什么,见到他,那群人瞬间噤声,邱竹歌醉醺醺朝他喊道:“那个、小凌哥哥的男宠!”
  有魔修小声提醒她,“邱护法你别当人家面喊啊!”
  沈越冥不在乎这个,都是虚名,他连真男宠的待遇都享受过了,这算什么。
  “怎么了,小……邱护法?”
  邱竹歌似乎对他很感兴趣,专门把他拽到一边,问:“你叫什么啊?”
  沈越冥把通缉令和画像一起给邱竹歌看。
  邱竹歌睁大眼,看看画像,又看看他,悄声道:“你是替身呀?”
  沈越冥高深莫测地笑了声,不说。
  他巴不得是替身,可惜魔皇大人现在把他当本尊。
  他要上万劫山,邱竹歌干脆跟他一起上,路上想起什么,尾巴一拍脑门。
  “哎呀,我刚才喝酒,嫌老萨不下来,让阳阳上去叫他,结果阳阳一直没回来,这都多久了!”
  “老萨今天也是奇怪,从早上起就把自己关在房间,谁也不见……”
  “等等,”沈越冥怀疑地眯起眼,“一整天谁也不见?”
  “对啊,”邱竹歌耸耸肩,“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又变成以前那样……”
  忽然,她注意到什么,惊恐地睁大眼。
  月色照映下的半山腰,趴着一个半大的虎头兽人,他双眼紧闭,绒黄的脑袋血迹斑斑,一支长剑贯穿他的后背与胸口,扎在地里。
  “阳阳!”邱竹歌大叫一声扑过去,与此同时,沈越冥长枪入手,打掉了另外几只不远处发出的剑。
  森冷月光下,萨谟周身环绕数把长剑浮于半空,他身上的绿袍扯了腰带变得宽大,披散乱发下是双阴鹜的红眸,他开口,嗓音低哑缓慢,“兽人,禁入魔域。”
  沈越冥冷然一笑,遥遥看他,“现在魔域全是魔皇的规矩,萨山主你过气了。”
  萨谟的视线移到他身上,又缓慢挪开,“男宠,住嘴。”
  “……”
  嵇玄璋跟弟弟互相搀扶着回到魔域,甩着自己腿,一路上骂骂咧咧。
  “我就知道他凌无朝不憋好屁!怎么了,怕咱俩找师兄告状?就他跟李寻鹰那点破事……哼,他敢做还不敢认了!”
  他们被魔皇用魔气操纵着在外面逛了大半夜街,刚才魔气突然松了力,才有机会挣脱。
  路过万劫山,看到空中两道打斗的身影,嵇玄珂一惊,“哥哥!”
  远处两把长枪飞来入手,两人前去支援。
  萨谟不愧是《魔皇》中有名姓的大魔,沈越冥跟他数把长剑一番缠斗,到了万劫山顶。
  萨谟居住的阁楼前躺着一个魔修,仔细看正是洛逍,他刚长出的左角又被削去了一半。
  沈越冥长枪在手里转了个圈,指向他,“你这就不厚道了,萨谟兄,洛逍是魔皇的小弟,就是我的小弟,你砍了他的角,不得再赔他一半?”
  萨谟把他从上打量到下,眼珠十分缓慢地向上翻了翻,连带周身环绕的剑尖都跟着上下点了下,随主人一起翻白眼。
  “男宠,狗仗人势。”
  沈越冥嘴角抽了抽。
  这萨山主,脑子不好吧。
  这时,一声暴喝在身后响起,“姓萨的,我去你的!你才是男宠,你才是狗!师兄,我来助你——!”
  兄弟俩拿到了新枪,正战意勃发,沈越冥来不及反驳那声“师兄”,便又参与进混战。
  “小心,他的剑很难缠。”
  战斗中,他抽空观察这兄弟俩,嵇玄璋冒进,突击,挑刺,速度拉满,一连串凶猛的正面攻招。
  趁哥哥正面缠斗,嵇玄珂绕到侧后方偷袭,暗器、毒粉、纯用来恶心人的虫子……手里全是阴招。
  这兄弟俩打架,一个不要命,一个不要脸,配合起来倒也得心应手。
  有他二人助战,沈越冥借机破开剑阵,找准机会一枪划过,砍掉了萨谟的左角。
  魔角被断,萨谟痛喝一声,猛然转身钻进自己的阁楼里,“嘭”一声关上了门,剑阵在门口化作一道屏障。
  与此同时,沉怒低哑的声音传遍整个魔域。
  “所有兽人,滚!明天,见一个、杀一个。”
  沈越冥落地后收起兵器,捡起那半根魔角,蹲到洛逍身边,比对了一下,刚刚好。
  他们打斗的声响太大,洛逍刚才就醒了,自然也看到了沈越冥斩断萨谟魔角的那一幕。
  他珍重地收起这半截魔角,“多谢,男宠兄弟。”
  “……”
  沈越冥弹了下他的魔角,问他:“萨谟怎么把你弄成这样?”
  “因为我背叛了他。”
  洛逍指指旁边的一堆灰烬,“这是兽人城中愿意跟我们交好的几个兽人群体,每个兽人都登了名,本来要拿给魔皇,被老萨看见了,要跟我抢,我情急之下把它烧了。”
  沈越冥拍拍他的肩,“没事,不告诉魔皇。你先回去歇,兽人城的事辛苦你了。”
  洛逍是个正经干活的,得了令就干,从不抱怨,沈越冥非常喜欢他的执行力。
  洛逍尾巴撑在地上,站起身,“现在魔域里的兽人很危险,我去请示魔皇,送他们回兽人城。”
  沈越冥也跟着起身,刚站好,就被俩人猛地一扑,向后踉跄了好几步。
  炮仗兄弟俩一个比一个抱得紧。
  嵇玄珂脸埋在他怀里,“师兄,我好想你。”
  嵇玄璋吸着鼻子忍住不流眼泪,“师兄,你再让我看看破煞,我亲它一口。”
  沈越冥的兵器的确叫破煞,在今晚无数个炸裂的巧合里,这个巧合显得是那么微不足道。
  他叹息一口气,把兄弟俩从怀里推出去,“等会儿。”
  他先去看金阳,邱竹歌蹲在旁边愧疚不已,试探好久都不敢拔金阳背上的剑,生怕一动就伤到他的心脏。
  金阳初修炼,防备很弱,没有自愈的能力,大多魔修又只会用魔骨的力量治疗自己身上的伤,治不了别人。
  铃铃铛铛已经去喊大夫了,沈越冥走近,盯着那把剑看了一会儿,握上剑柄,轻轻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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