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冤枉?这么说,是听见方才她在外面说的那些话了。
流筝弯了弯眼眸,眼中一片无辜,“我哪里冤枉你了?桩桩件件,不都是你做过的事情吗?”
谢修珩默然一瞬:“……何来抛弃一说?”
流筝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没说错,“你亲了我,也不负责,还中途跑了。”
“……”
流筝心直口快,“你想始乱终弃?”
他不说话,流筝也没偏开视线,固执地盯着他,心头忽然涌上一股好奇,“话说,你那天,为什么忽然跑了?”
“……”谢修珩缓缓抬眼,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这姑娘的思维。
流筝歪了歪头,仍旧盯着他,“山洞那天,你没忘,你别装,你明明也很舒服。”
“所以,你为什么中途停下了?”
第57章 介意
流筝更感兴趣的, 不是他为何中途停下,而是,他竟然能够控制自己停下来?
那种药物虽说只是迷惑人的心智, 但是但凡用过这药的,没有几个时辰下来,定然不会恢复理智, 他是怎么做到的?
流筝莫名有种感觉, 他可能从头到尾都没有被药物控制, 反而更像是……将错就错?
他是怎么做到这样控制自己的?
流筝在醉仙楼那些年, 虽说没有亲身体验过那些事情,但也见过不少姐妹玩弄一些花样,那药无色无味, 散步在空气中, 极易被人吸入体内,一旦吸入这药,中药人在短时间内便会变成犹如傀儡一般的人,服从于自己内心最忠诚的欲望。
她知道, 被这药物控制后的人是什么样子,唯独他给了她一些意外。
流筝对这件事倒是挺好奇, 想向他讨要个答案, 却没想到那人只是目光直直地望着她, 一言不发。
过了半晌, 流筝正要收回目光, 却见他忽然抿了抿唇, 眼神也多了几分认真, “你那天说的话, 是真的么?”
他的问题没头没脑, 流筝有些不满的蹙眉,“哪天?哪句话?”
她说过的话多了去了。
谢修珩漆黑的眸子看着她,眸色有些晦暗不明,身上的气势莫名有些低沉,一字一句道:“山洞那天,你说的话。”
流筝想到什么,心里忽然咯噔一声,不动声色问道:“那天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她隐约记得,那日送药的人与她说过,中药之人除了触觉,会忘了自己听见过什么,但看他的模样……怎么像是丝毫没有受影响?
如此的话,他知道自己给她下了药,不会给他找事吧?
流筝倒是不怕他找事,他虽然武功高强,但她也不是没办法,只是解决下来定然要费一番功夫,她时间不多,必须尽快从他口中套出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想到这,她稍稍压低眉眼,望向眼前的男人,锦衣华服、墨发玉面的男人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警觉和防备,如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安静深沉,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仿佛一定要从她这里得到回答。
见他一副八风不动的模样,流筝也不动声色地糊弄道:“哦,你说山洞那天?那日我也不知是怎么了,醒来后便一直觉得头脑发昏,眼前模糊,完全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事,现在想来……可能是中了什么药?也许是那枚银针的问题。”
流筝一直观察着他的面色,“怎么了,是那天发生了什么事吗?那天我神志不清,兴许将你当成了其他什么人,若是对你做了不敬的事,你可别放在心上。”
他面色始终平稳,唇角的弧度却越来越低,眼底也沉压压一片,望不见底,沉闷的气压似乎要将她整个人都笼罩进去,流筝本以为自己糊弄过去了,边听他平平出声,“原是如此。”
他低低道:“原是如此。”
他垂下眼睫,覆住眼底的情绪,流筝见他眼角下压的弧度,心头忽然一动,她咬了咬唇,忽略那点不适,佯装若无其事,“怎么了吗?”
他闻声抬起头,依旧是那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睛,望向她,好似浑然不在意,还有闲心关心起她,“那流筝姑娘没事吧?那日我挑开那枚银针时,分明没见到姑娘身上有什么异常表现,更无中毒之兆,今日听姑娘一说,想来是我理所当然了,或许那银针有什么隐性毒性也说不准,姑娘的身体没事吧?”
自然没事,方才还手刃了数人。
流筝眼眸一转,摆了摆手,“多谢挂心,已经无事了。”
流筝寻思着,这段话应当到这里便是结束了,她那日的举动应当可以糊弄过去了,未曾想下一瞬她便又听见一句声,裹着凉薄的意味:
“但我有事。”
流筝疑心自己听错了,眼眸转了转,落到他身上,见他眼眸仍旧直直盯着自己,面上一丝多余的情绪也无。
“不知流筝姑娘那日将我认作了谁?”
“……”流筝微微坐直了身子,不知为何,他虽眼中没有怒意,但这句话听在耳里,却无端觉得几分冰冷。
流筝疑心是自己感受出错,毕竟眼前这人虽然深不可测,身份成疑,但她与他数次接触相处,他从未在她面前表露出不满和怒意。
除了处处阻她任务,他待她……貌似还挺温和?
流筝收回愈飘愈远的思绪,望着眼前这人,抿了抿唇,“你很介意?”
换位思考一下,若是他将她错认成旁人,还对她做了一些不敬之事,她不将他千刀万剐便已算是手下留情了。
这样的话……他生气应当也很正常。
流筝抿唇,望着他,诚挚道:“抱歉。”
谢修珩淡淡看着她,眸色越来越凉,嗓音也愈淡,“你对我做了那样的事,转头便忘了,只留下一句抱歉便可以高枕无忧吗?”
流筝望着他眯了眯眼,没忍住握了握拳,虽说那天的确是她冒犯在先,但他也不吃亏吧?
只是这件事的确是她有错在先,流筝便忍耐住,牵了个笑出来,“着听上去的确是你比较吃亏……所以你想如何?”
谢修珩看她一眼,抽回视线,身子往后靠了靠,抬手摁住眉心,唇角压得极紧,声音听上去有些无力,“我哪里敢向你讨要补偿?我三番五次出现在你面前,你早看我厌烦了,更何况我多次阻你计划,你心中想必早已恨死我了,我只想你不要厌我,哪怕是厌少一点,也够了。”
“……”流筝压下眉头,紧紧盯着他的动作和神情,确认自己没看出来他有作戏之态,只是,这走向,怎么感觉哪里不对?
他不是应该很生气,或者趁机向她讨要补偿?或者,他接近她的目的呢,多次出现在她身旁的目的,他总该向她要些什么吧?若说他无欲无求来到她身边,流筝不信。
若他向她开口讨要东西,她也好有个借口可以从他口中套话。
却没想到他不按计划走。
流筝眉头压得紧紧的,心中觉得十分怪异,还有一些说不清的烦闷,眼下他这副姿态,倒不像被占了便宜后恼火愤懑的模样,反倒像是……被始乱终弃后的无奈伤情?
流筝将脑海中的思绪挥去,“这样吧,这个补偿你可以先留着……等日后你想到了,向我来讨要便可。”
谢修珩放下了手,目光平平望向她,“什么都可以吗?”
流筝心烦意乱,胡乱点头,“什么都可以。”
“那便不用等到日后了,就现在吧。”
流筝一怔,抬头望向他,便见他深邃的目光望来,眉宇间郁色翻滚,“日后,还请流筝姑娘莫要再用那种药了,对任何人都不可以,也……别再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了。”
流筝望着他,心头涌上不解和疑惑。
这样一个好机会,他便这样用掉了?
只是他眉眼间尽是认真,眼神专注,不像是开玩笑。
按照流筝以前的性子,此刻应当会冷嘲着讽一句,“你好像很了解我,这么清楚知道我喜欢做什么,不喜欢做什么?”
然而现在,看着他那双温和深邃的眼神,她忽然发觉,自己哑口无言。
她想不到说什么,只能点了点头。
原来他一开始说的——“那日你说的话是真的吗?”是指这个?
流筝不知该觉得他过于天真,还是自己的撒谎水平出神入化。
马车中的气氛倏地凝滞下来,流筝心头思绪繁杂,不想开口,索性直接闭上了双眼假寐,让自己忽略身旁的那道视线。
马车行得平稳,一路从寂静无人之地行至嘈杂的街市,外头的繁杂的声音也涌入,流筝睡不下去,便起身掀了帘子望向窗外。
雨已然停了,窗外的空气清新,经了雨水的街道更有几分水墨画的风韵,人来人往,尽显热闹非凡之态。远处若隐若现的青山绿影与一碧如洗的天际交相辉映,柳州的姿色,当真无双。
流筝的眼神望向远处,不知为何,心下总有一种归属感,就仿佛,她原本就应当属于这里。
流筝正要细想,忽觉脑海中一阵刺痛,她立刻停住想法,将心头怪异的感觉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