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他这话阴森而冰冷,好似将遮掩几人结局的帷幕生生撕开。
“别说你是名门贵女,就算你是天潢贵胄,来了这里,也得老老实实听我们大人的话!”
“不怕死是吗?”
他笑了笑:“那我便满足你们。”
他面容阴狠,朝身后站着的侍卫一挥手,几名佩刀侍卫便冷漠着走了进来,将屋子里的女子一一扣下。
“你们要做什么?还有没有王法?!”
男子道:“你想问王法?那我便告诉你,这里没有王法,我们大人的规矩,便是王法。”
他抬起的手一挥,屋子里的姑娘们便被扣押着带了出去。
黄裙女子的胳膊被重重往后压着,刺痛感袭来,她不适得尝试动了动,然而还未来得及动作,身后那人却再次加重了力道。
她将闷哼声掩下,抬起眼悄悄看向走在身旁的清冷女子:“……阿筝姑娘,你不怕吗?”
流筝偏了偏头:“怕什么?”
黄裙女子见她面色如常,在这种惶恐弥漫的场合,她竟然忍不住笑了下:“人都有对未知的恐惧,像我一样曾经,看不到自己的未来时,也时常畏惧着、担忧着,因为不知道下一刻会遇到什么事,生还是死,而阿筝姑娘,你好不一样。”
她很不一样?
流筝垂眸不语,半晌,她抬头看向她,淡淡道:“你也很不一样。”
她眼底笑意微盈,丝毫没有对未知的恐惧。
黄裙女子摇了摇头,莞尔道:“我的情况和你不一样,我只要知道,我的家人能好好活着就好了,至于我往后如何,已经没什么所谓了。”
为了家人,便要毫不犹豫地舍弃自己吗?
流筝看着她。
她是真的觉得没什么所谓,甚至此刻,面上还挂着笑。
她双眼明亮,忽然一闪,好似意识到什么,扭头看着流筝开口道:“对了,阿筝姑娘,我知道你的名讳了,但你还不知道我的呢。”
“我叫钟月。”
流筝看着她的眼睛,忽然开口:“钟姑娘,既然你这么讲究公平,为何又要为了家人甘愿舍弃自己的性命?你觉得,这公平吗?”
钟月眼底的笑意散了些:“阿筝姑娘……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她一时静默。
身后的侍卫意识到两人在对话,立刻攥紧了她们的手臂,厉声道:“若是再敢私谈,便将你们就地格杀!”
此后一路,两人谁也没再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前面的人终于停了下来。
此刻,她们已然身处一处地下牢房,潮湿阴暗密布整个监牢,连光线也稀少得可怜。
她们的手终于得以被放开,几个侍卫身形笔直站在门口守着,只留一个走在前方带她们进去。
阴冷的感觉从后背渐渐蔓延上来,仿佛蛇身冰冷的触觉。
她们走进去,方知晓里面空间极宽阔,中央放置着一口大锅,锅底正烧着炭火,熊熊烈火翻腾着,离得近些都能感受到那里传来的热气。
大锅被架子架起,悬在半空,里面的液体看不见,只能听见传出的蒸腾翻滚声。
几人瞬间不寒而栗。
那口大锅,竟是足足能容下好几人。
而方才离开的女娘,此刻正靠在墙边,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们。
她慢悠悠地晃着手中的团扇,涂着红蔻丹的指甲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显红艳似血,眼神更是像黑暗中蛰伏的野兽,随时可上前将猎物撕咬。
她站起身,迈着缓步子朝这边走来,液体的沸腾声将她的脚步声掩下,却遮不住她冰冷的嗓音:“我方才听说,有人宁愿死也不甘受辱?”
她的眼神从面前姑娘们的脸上划过,最后看向粉裙女子,牵起一丝微笑道:“从前那些个没骨气的姑娘,都是哭着求着我给她们指一条生路,我今倒好,居然碰见了一群有骨气的人,这可真是鲜事。”
她微微倾了身子,眼神转冷:“来,告诉我,哪个清高的,想尝尝以往那些人的下场?”
第20章 是你?
粉裙女子闻言,眼底划过一丝惊恐,颤声道:“那、那你倒是说说,你到底要我们去做什么?”
女娘嘴角溢出一丝笑容:“你以为,我要你们做什么?”
她慢悠悠坐到椅子上,细长的眼尾挑起,看着她:“你们以为我会害你们吗?那当然不是,我怎么会害你们呢,我这可是在给你们指条明路。”
“你们长得花容月貌,甘心以后嫁与旁人伏低作小吗?这事多糟蹋人啊,我让你们梳上妆容,穿上好看的衣裳,给你们一个机会,让你们能攀上高官,你们还不感谢我?”
她牙尖嘴利道:“你可知道,我家大人寻常接触的都是什么人?那可是你们一辈子也不一定能见到的人!若是你们能被他们看上,那是你们的福气。我知道你们当中有许多都是家境贫寒之人,我如今给了你们一个天大的好机会,可保你们后半辈子无忧,难道,我不是在救你吗?”
多么可笑,她将这些正经人家的姑娘绑来,理所当然让她们穿上轻薄的衣纱,却是为了取悦男人。他们企图从被拐卖的女子身上获利,却丝毫不给她们尊严。
流筝垂下冰冷的眼眸,轻轻嗤笑一声。
她将情绪敛下,假作惶恐开口道:“我们如何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我们如今什么也不知道,更不知道你口中的大人是谁。”
女娘眯了眯眸子:“我们大人的身份,还轮不到你们知晓。”
她懒洋洋开口:“你们如今需要做的,便是穿上我给你们准备好的衣裳,在贵客席上好好跳一支舞,若是谁能有幸被贵客看上了,便可以离开这里,我也不会拘着你们,但若是你们没被看上……那也就是说,你们对于我来说毫无用处。”
“毫无用处之人,自当按照规定的手段来对付。”
她说完,没再给眼前的姑娘们问话的机会,下了逐令:“行了,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便是你们再有疑问,我也不便多说了,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只掌握在你们的手中。”
她挥了挥手:“来人,将她们都带下去。”
……
桌上的酒肴,太子只浅浅饮下一口,便不再动作,他情绪深敛,尉迟恭到最后也没能从他平淡无波的面孔下看出什么来,他心下有几分懊恼,便挥手叫来了舞姬。
他有些日子亲自督察下人了,没想到今日这一批舞姬竟是一番别样的味道,个个容貌精致,舞姿柔美,其中一个,更是别有味道。
他下意识抬头看了眼身旁端坐着的男人,然而这位温淡自持的太子,向来对不近女色,直到一舞终了,他也未曾见他有丝毫情绪波动。
尉迟恭暗暗放下了心,若是太子知道刺杀那事是二皇子做的,他作为二皇子的同党,太子今日又何必来走这一遭?
他一直悬着的心渐渐平定下来,觉得定是二皇子想多了。
思及此,他脸上才露出真心实意的笑:“今日太子愿意屈尊前来,实在是在下的荣幸,只是在下思虑不周,这酒肴歌舞没能进殿下的眼,日后若有机会,在下定然亲自上门赔罪。”
太子只道:“无事。”
尉迟恭接着道:“殿下,如今时辰也晚了,若是殿下不介意,不妨在此处歇下,在下早已给殿下准备好房间,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太子微眯了眸,深邃的眸子不动声色扫了他一眼,淡声道:“既然尉迟将军诚心相邀,孤也不好拒绝。”
尉迟恭连忙笑了笑,冲他躬身行了个礼:“在下为殿下引路。”
太子敛了宽袍,起身离开,一只手微抬,止住他欲要起身相送的姿态:“不必,侍卫引路即可。”
尉迟恭正要说什么,房门忽然被敲响。
太子扫了他一眼:“既然尉迟将军还有客人,孤便不作打扰了。”
他没再多言,起身便走了,随侍跟在他身后。
尉迟恭看着他的背影,心底忽然涌上一股异样感,太子一向温和有礼,怎么今日一见,忽然觉得多了几分淡漠和急促?
无多时,房门再次被人推开,一名侍卫走了进去,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大人,最近红娘那新进了一批货,就等着您去看看。”
尉迟恭闻言便将方才脑中思考的事抛了一干二净,他眯了眯眼,笑了声:“行,今日正好无事,你去跟红娘说一声,我待会就到。”
……
夜晚沉寂,暮色深沉。
流筝跟随姑娘们回到房间,身上的衣裳尚未来得及褪下,便看见女娘带着人将她们拦下,身旁几人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被一把捂住嘴带下去。
见此一幕,众人都慌了。
钟月忙问道:“你这是做什么?我们已经按照你说的办了,你要将她们都怎样?”
女娘嗤笑道:“我当初说得是,若是你们于我有用,我才可能放你们一条生路,可是今日你们都未曾发挥作用,凭什么要求我放过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