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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骆培因车子开得很快,外面的灯光逐渐稀薄,人也越来越少,车内的音乐更加凸显得车外寂静,如果旁边坐的不是她熟悉的这个人,她身体内已经拉满了警报。
  但因为是骆培因,她甚至没问他目的地是哪儿。
  谷翘关掉了音乐,她现在不想一遍遍回想过去,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她决定谈一谈现在和未来。车内也寂静起来,彼此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你以后是继续在新加坡还是会回国定居?”
  “定居”这两个字对骆培因有点儿陌生,起码在一个地方租个房子才谈得上勉强定下来,他平常都住酒店。她的分手“解放”了他,从此把置办房产这件事暂时清理出了他的待办清单。至于把房产作为投资,他倒也没有兴致。他的资产都在股票里。除了股票,他没有任何资产。
  骆培因侧眼瞄了谷翘一眼,笑道:“我不像你,自己做老板有绝对话语权,这个我决定不了。”
  谷翘怀疑骆培因前半句话是在故意揶揄她,但她把他的话照单全收,一点儿没有谦虚。她不习惯谦虚。
  当她上了车,就决定把“表哥”这两个字给省略了,她省略了称呼,用的所有指示词都是“你”。
  “你这两年多在感情上都有什么新尝试?”她把他问的话全都送还给他。
  “尝试?你指的是什么?和你一样经常跟人相亲?还是?”他这次回京,老四特意跟他说谷翘又和多少他母亲介绍的青年才俊见面,这些人是如何的欣赏喜欢他表姐。老四是故意跟他说的,他以为是他主动跟谷翘分的手。所有人都以为是他主动跟谷翘分的手。
  谷翘仿佛在听他说一个笑话:“我经常相亲?谁跟你说的?”
  骆培因嘴角带了一点笑:“你既然没请人为你保密,别人说出去,你也不必恼羞成怒吧。”
  “我根本就没有相亲!”谁恼羞成怒了?也不知道谁在给她造谣。她的音调比之前要高,说话时耳环微微晃动。
  “那你在感情上做的尝试是指什么?”
  谷翘有一瞬间的沉默,而后她盯着他那很有棱角的嘴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问题是我先问的你吧。”
  他在感情上做过最持久的尝试就是忘记她,当然没有成功。
  谷翘没给自己犹豫的机会,她这次问得更直接:“你上一个女朋友是怎样一个人?”她又像小豹子盯住猎物那样瞄定他的侧脸,等着他给她一个答案,这个问题在她心里积蓄得久,迫切想要知道一个结果。她还想问和她分手后,他多久后又有了女朋友,但这个问题对未来并没有任何好处,所以她省略了。
  她盯着他的眼睛,任他嘴里的字一个个不断往她耳朵里钻:“一个很有力气的人。”据她自己说,可以载几百斤的白菜,他没看见过她怎样带白菜,但他看见过她一个人怎样拉着她一大□□手套。
  谷翘以为等待她的是一连串的形容词,譬如聪明漂亮可爱,那都可以想象,唯独很有力气……也不知道像他力气这么大的人嘴里的“很有力气”到底是多有力气。
  谷翘听着他继续描述他的上一个前女友:“胃口和牙齿都很好……”一个能把又干又硬的牛排全部吃进去的人。他的眼前又出现她用力嚼牛排时额头上闪动的淡蓝色血管。
  不知为什么,谷翘感到一股嫉妒,他在描述那个女孩子的时候目光突然放远,仿佛想到了他们的共同过去。虽然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但他在描述时车里好像有三个人一起存在,而她被隔绝开。她从他身上嗅到了一股清苦,那是往事自带的气息。
  她到底是哪根弦搭错了,非要在车里听他和他前女友的往事,让她把想象具象化。如果不问,就是一个可以忽略的名词。但现在,这些形容快速地烙在了她的心里,怎么也不可能刮掉。
  她的心被他的话搅得很乱,搅乱了她之前下的决心,她本来打算忽略掉他的上一段感情。毕竟唯一的前女友也不是什么光荣的称号,值得一直保留。她提的分手,他另交了新女朋友,所以他们扯平了
  但现在她觉得车里很闷,闷得她喘不过气,她摇下车窗,让窗外的空气流入。
  当谷翘望向车外,她才发现他们走了很远一段路,他们已经离城里太远,市内的霓虹早已消失不见,四周唯二的光源就是车灯和天上的星星。窗外一个人都没有。
  “咱们到底去哪儿?”
  “你是害怕吗?”
  “怎么可能?还说没有小瞧我,就走这么一段路,我有什么可怕的。”她小时候根本不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走夜路时一点儿都不慌。是后来才知道什么是害怕的,因为身上有了钱,又怕钱被抢走。她最大的害怕都是在往返二连浩特的货车上发生的,一颗心狂跳,又要假装镇静,因为她知道慌张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又不会抢她的东西,她有什么可怕的。她任凭这个晚上他带她到什么地方去,无论发生什么,她始终对他有一种发自本能的信任,他从来不会坑她。
  仿佛要刮骨疗毒一般,她决定今晚就把他上个女朋友的事问得清清楚楚,今晚之后,再也不提。
  “你和她有去死亡谷观星吗?”谷翘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仿佛在心里听见了每个字的回声。
  “她?”
  “就是你上个女朋友。”
  “这对你重要吗?”
  “你也可以不回答。”
  “没有。”
  虽然没有,但谷翘没有更高兴一点,她在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一股不易察觉的遗憾。一个人能轻易地又爱上一个人,然后至今也难忘吗?
  当然,又分手了。谷翘发现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尚,她并不希望他分手后获得一段圆满的感情,和另一个人白首偕老,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哪怕他和谁只有“一年好合”,她都无法发自真心地祝福他。他们真正确立关系在一起的天数简直可以数得过来,随便都可以被超越。没关系,谷翘告诉自己,过去了,扯平了。
  谷翘的心脏一阵阵发紧,但是她没有停止问问题,她问得轻描淡写:“后来怎么分手了?”
  她察觉到他抿了下他那颇有棱角的嘴唇,他并没有马上给她答案。车子往前开,谷翘望向窗外,宽敞的马路到此结束,他们拐进了一条小道。他的车子开得很快,她无可避免地感到了一阵颠簸。她看向他抿紧的嘴唇以及眉心的褶皱,心随着她的身体一阵颠簸。
  待到开到平坦的地方,谷翘的心跳声还没有平复。
  但他此时的声音却很平静:“因为她对我有点误会,以为我给不了她一段轻松的关系。”
  骆培因的话一个字一个字跳进谷翘的耳朵,再一个字一个字地砸进她的心里,砸出无数涟漪。他口中那个“很有力气”的人是她,“胃口和牙齿都很好”的人是她,没有一起去过死亡谷的人也是她……他所有的描述竟然都是关于她。
  车内突然安静下来,谷翘听到他说:“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以为我给不了你一段轻松的关系?”
  “都九十年代了,让感情成为一桩沉重的麻烦很不划算。我当然可以给。当年你但凡在电话里多花几秒时间问一问,也不用浪费时间做许多无益的尝试。”当年她的分手电话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落荒而逃,一个卡点打电话的人竟然主动浪费了几十秒的通话时间,仓促地挂断了电话。
  那么抠门的一个人,竟然连打国际电话不卡时间了?他们分手后没多久,跨国谈恋爱更便利了一点,普通家庭安装电话只要申请国际长途业务,就可以直接往国外打,不用再跑电话局或者找什么涉外宾馆了。
  谷翘就坐在副驾驶,任窗外的空气飘进来,任他说的每一个字都砸进她的心里。他每一个字都不重,却都在她的心里砸出了动静。
  车子毫无防备地停下,窗外一片空旷。
  “下车吧。”
  这里停车?在这样一个空旷的地方下车。但谷翘没有问。
  她打开车门,在一个无风无月的夜晚,在一个没有任何城市霓虹的地方,抬头看见了漫天的星星。
  第121章
  ◎试一试◎
  漫天的星星扑进谷翘的眼里,谷翘想起了她生日的前一天,骆培因指着天上的星星给她讲星座的大致方位。
  四周一片空旷,在这样的星空下,会有一种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的错觉。
  骆培因把大衣重新披在谷翘身上,他的手摁在她的肩胛骨上,坚定地不容拒绝,仿佛要在她身上使劲地盖上一个戳,打上标记,谷翘有点儿被按痛了。这样的时候,两个人的脸离得很近,他的气息简直往她脸上扑,但谷翘一点没躲,她直视着骆培因。两个人的脸离得很近,即使光源只有车灯和星星,但并不妨碍彼此把对方的脸看得清清楚楚。
  谷翘的长发窝在大衣里,骆培因的手指将她的头发从大衣里拿出来,他的手指掠过她的脖颈。他的手指很凉,他身上不过一件西装外套,再好的材质也不过是一件外套而已。他好像天生就对寒冷免疫,一点儿都不怕冷。他不光不怕冷,谷翘有限的记忆里,好像没见他有怕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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