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是吗?”
谷翘觉得表哥的声音有点冷淡,不过这不妨碍她继续说下去,“就是之前我和你说的做一点后勤工作,就在你们学校。”
骆培因嗯了一声。一会儿给朋友打个电话,说这个事已经解决了。谷翘已经有了工作,他自然没提他找朋友帮她解决工作的事。
“表哥,你明天想吃什么,我给你做。”过几天厨房就不归她管了,骆老四如果知道这件事,估计会缠着她天天做炸鸡。
“从今天开始,你要愿意做菜,一顿饭做一两个就行了。我已经跟馆子定了,每天送餐。等到连奶奶回来,或者谷阿姨找到她合心意的家庭服务员,再结束。”
“在我开始工作之前,我都可以做饭的,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毕竟我擅长这个。”天天让馆子送餐,得多少钱啊。这钱要让她挣该有多好啊。要是别人家,谷翘就会理直气壮地谈价。但这是亲戚家,既然堂姨帮了她,她多做几天家务也是应该的。
骆培因没再坚持,这家馆子不知道为什么,大厨跟失去味觉一样,盐放得太多了。要是谷翘不是他拐弯抹角的亲戚,可以直接谈工钱就好了。他在这时突然感受到了他母亲说的人情社会的弊端。就算感谢,也不好直接用钱,只能转换为和钱等值的礼物。并且这礼物的价值还得显而易见。
见表姐和二哥一直在厨房一直没出来,骆老四特地前来探听。看到二哥在刷碗,骆老四惊讶道:“二哥,你怎么刷起碗来了?”
“你认为应该谁刷?”
“这不是翘表姐的活儿吗?”
骆培因冷笑:“谁告诉你这是你表姐的活儿?在找到新的家政服务员之前,刷碗是所有人的活儿。从今天开始轮流刷碗。明天轮到你。适当进行家务劳动,有利于提供大脑活跃度。你这个年纪,正是应该锻炼的时候。”骆老四和他不是一个母亲,他平时避嫌也没管过他,但是也不能太出格了。
骆老四心里不平,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也没见过你刷过碗,你的智力不也发展挺好的吗。怎么轮到我就要刷碗了。不过他听到表姐原来不是家政服务员,少了一点反抗的底气。他心想二哥可真会揽功,他先提出轮流刷碗,以后连自己替表姐刷碗都成二哥的功劳了。这样想着,他又走回了客厅。他还是有点怕二哥的,并不敢当面反驳他。
骆老四把自己看到的,拣自己关心的报告给了客厅里的其他人。
周知宁感叹:“小骆哥真是个好人。”
骆老四心里呵了一声。刷一次碗就是好人,那翘表姐刷这么多天碗就是大大大大大好人了,而连奶奶数十年如一日地刷碗,干脆就是千古难得的圣人了。
周知宁又问:“既然是你二哥刷碗,那你表姐为什么还在厨房?”
骆老四嘲讽道:“大概是表姐在教二哥如何刷碗吧。我二哥在今天之前好像一次碗都没刷过……”就这,还理直气壮地要求他。
骆太太没等儿子说完,就命他马上回房间预习新学年的功课。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孩子时不时冒出一句让人误会的话。
骆老四说了一声好,不情不愿地上了楼。
周知宁又想到那封感谢信,如果像谷翘说的那样,骆培因很反感,不是应该和她划清界限吗?难道是同情心占了上风。
骆培因刷叉子的时候不小心刺破了手指,渗出血来,他随手扯了一点纸包住,没想到被谷翘看见了。
“表哥,你没事吧。还是我来刷吧。”看来表哥也不是擅长所有事情。
“不用。”骆培因坚持把碗刷完,他没看谷翘,没忍住问她,“你不会正在心里嘲笑我吧。”
“表哥,你想多了。”
第15章
◎我是谷静慧她姐夫◎
谷翘心里确实有一点笑他的意思,骆培因刷个碗架子好像搭得多熟一样,可真做起来是另一回事。因为发觉了表哥的一点笨拙,她觉得这个表哥在心理上更亲近了一点。
谷翘没否认,只是笑着说:“你去拿酒精消下毒吧,碗碟我再冲洗一遍就好了,你不用管了。”
“出去吧,你留这儿是要监督我吗?”
谷翘打开冰箱:“我清点一下今天剩下的菜。我以往都是当天吃多少买多少,今天因为来客人多买了些,剩了不少,我想着明天怎么把它们解决了。”她出厨房就要进客厅,总不能直接进自己的小房间。可她也没什么和客人可说的,于是决定待在自己最熟悉的厨房里。
骆培因知道,因为他从馆子里叫了菜,所以谷翘多买的菜没派上用场。他又听谷翘说:“这个山药我本来准备晚上做清炒山药的,今天没炒,那我留着明天早上做山药粥。”
骆培因怀疑谷翘是特意说给自己听的,他喜欢吃山药。他怀疑谷翘有一点点邀功的意思,虽然她今晚没做,但是她可是有这份心的,而且她明天早上还会给他做。他倒不觉得谷翘这样直说有什么不好,这年头酒香也怕巷子深,不自己介绍的话别人也看不见她的功劳。不管谷翘有什么目的,确实是很尽力。连奶奶这几年买菜都是老钱开车送她去的,也不是天天都去买新的。
骆培因洗完碗转身,正好瞧见谷翘从围裙里掏出一个小本子,用笔划着什么。见骆培因看她,她主动解释:“今天早上我记的只有买菜的花费,但是没用完,我要注明一下。”
“你每天都记账?”
谷翘笑着说:“是的。记账让我有一种掌控感。虽然我只承担一个家庭的采购,但是也能学到怎么控制成本。”
当然也是为了账目清晰,免得别人误会她贪钱。这一点她没说,骆培因也明白了。
骆培因听谷翘把买菜记账描述成这样,不由问:“你是怎么控制成本的?”
谷翘近来掌握了一套控制成本的方法,只是无人诉说。见到骆培因问,谷翘毫无保留地分享给他:“每顿饭要保持有凉有热有荤有素有菜有汤,这个基调是不变的,然后要根据每人口味定具体的菜。而且我每天定的菜金都有一个大概的数,不能花超了。每个人爱吃的不只一样,每样菜价有贵有贱,在这个预算的前提下,我就开始进行调配。要是贵的鱼啊虾的,我就尽可能选择大家都能接受的烹饪方法,否则……”否则就显得厚此薄彼。
“你可真是有经济头脑。”
“谢谢。”
倒是不谦虚。
谷翘听表哥表扬自己,以为找到了伯乐,便忍不住继续说:“其实光是从菜价也是能学到许多东西的,我从报上看各地菜价,比较同样菜为什么价格不一样……”
谷翘说了这么多,得出结论是黄瓜要涨价了,她明天要多买一点。骆培因听谷翘说完了她关于菜价的见解,没有说话。
“表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张口闭口菜价有点儿市侩啊?”她正要为自己辩解,就听骆培因说:“没有。”
谷翘关心各地菜价和商人关心芝加哥期货交易所农产品价格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前者再怎么关心,也就只能多省个块八毛。她满脑子的主意困于她手上无钱。而且,他发现去后勤其实是把谷翘放错了地方,她这一脑门子生意经去后勤其实没什么发挥。不过既然人家已经定了,他也不好干预。
谷翘又问:“表哥,从这里到你们学校有多远?骑自行车要多长时间?”
“四十分钟吧。”他说完想到谷翘应该会比他慢不少,“你还是坐公共汽车去吧。”
“我骑车去,骑车能锻炼身体。”还能省钱。还不知道她这工作有没有宿舍。她又问骆培因,“表哥,你们食堂的饭好吃吗?”
“能吃。”是能下咽的意思。
骆培因觉得他在厨房里待得时间够多了:“你还不出去吗?”
“表哥,你先走吧,我还有点儿事。”
出厨房的时候,骆培因见谷翘还在拿小本子记着什么,他提醒她:“你可以回房间再写。”
“我在厨房里脑子比较清明。”
骆培因想到客厅里的客人,他以为谷翘对谁都很热络,原来也有不想见人的时候。他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她有点儿可怜。这个人除了干活儿之外,好像也没别的消遣。
周知宁见骆培因独自从厨房出来,便叫了声小骆哥。骆培因和她们打了招呼,便上楼进了自己房间。
周知宁对母亲和骆太太说:“我想和小骆哥聊聊最近他又看了什么新书。”说着她就上了楼。
听到敲门声,然后是一声小骆哥,就是关门声。
骆太太笑着说:“也不知道这两个孩子之间有什么秘密要瞒着咱们。”
“小骆哥,我看到那封感谢信了。”
“嗯。”看到这封信的时候,骆培因就知道早晚有这一天。毕竟写这封信的人最初的目的就是看到的人越多越好。
“你也不要太生气,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不太值得。有的人总是以己度人,以为别人和自己一样庸俗,以为谁都爱这样夸张失实的好听话,把讨好别人当作向上的唯一梯子,既看轻了别人,又看轻了自己。但事实上,总有人有自己的坚持,只欣赏本真的东西。没有真,就谈不上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