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发家致富 第76节
因此,贺明珠将这口“咬春”留到了真正的春天到来之时。
小碟子备好的合菜中,素的有鲜辛的春韭、碧绿的菠菜、银丝的豆芽,荤的有切成丝的酱肉、猪肚、熏鸡。
合菜虽简单,但素菜炝炒后清香翠绿,荤菜腌制得红润鲜甜,被薄如蝉翼的荷叶饼紧密地包裹起来,竖着送入口中。
一口咬下去,菜的爽口脆嫩,肉的鲜香酥脆,同时迸发在味蕾上,给人带来极致的味觉体验。
荷叶饼是贺明珠自制的,先用开水烫面,再用凉水和面,工序虽有些复杂,但和好的面充满弹性,切剂子擀圆后,薄薄一层,几乎能透光。
放在饼铛上烙一烙,转眼工夫就烙到面饼发黄,筷子一挑,就是一张薄薄的荷叶饼。
这饼吃起来很筋道,不会过硬到让人咀嚼困难,也不会软塌塌得没有嚼劲。
即使不包合菜,空口吃荷叶饼,也能连着吃下去好几张。
荷叶饼刷上甜面酱,放上葱丝,各样合菜来上一点,最后卷成细筒状,头尾一合,不会松散,也不会滴下汤汁,一手握着,吃起来刚刚好。
进店的客人,十个里有十个点了这道春饼。
手头宽裕的,就每道合菜都要一遍,将一个小荷叶饼塞得鼓鼓囊囊;口袋干瘪的,便从一排碟子中精挑细选出两三样,荤素搭配,也是美味。
贺明珠烙饼烙得简直忙不过来,还有源源不断的单子被送到后厨来。
田润花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怯怯地说:“小老板,要不我替你烙一会儿饼吧?”
贺明珠没直接答应,让她先试做了一个。
田润花经常做饭,虽然做的都是家常菜,但也很有经验,第一次烙饼就做的像模像样。
贺明珠放心地将烙饼工作移交给她,赶忙去处理堆积如山的单子去了。
田润花做事专心,埋头烙饼,将一大盆的面全用完了才意识到午饭时间已经过去了。
饭店里的客人都走光了,她摸摸肚子,这才意识到饿,她早上出门时就没吃饭,只揣了个窝窝头。
但这会儿顾不上填饱肚子,她连忙端着盆去洗碗,干净的碗都用光了,再不洗的话,晚上的客人就没有碗可用了。
这是她的第一份工作,她很珍惜。
田润花才拧开了水龙头,就被人拽住胳膊,拉得站了起来。
“洗什么碗,走,先吃饭去。”贺明珠说道。
田润花小声地说:“小老板,不用的,我带了窝窝头……”
贺明珠强硬地拉着她进了屋。
“吃什么窝窝头,走,咱们也吃春饼去!”
晚上,田润花早早就下班回了家。
贺明珠看她孩子还小,家里又只有一个大人,没等客人走完,就赶她回了家,没干完的活儿明天再说。
徐和平蹲在阴暗墙角:“不公平,这不公平……”
田润花从刘婶家接回女儿,小姑娘拉着妈妈的手,小心地问:“妈妈,你今天找工作顺利吗?”
生活艰难,小小的孩子也会看人脸色。
田润花脸上不由得漾起一个微笑。
“顺利,很顺利。”
她从衣服中取出被油纸包裹着的春饼,上面还带着体温的热度,递给了女儿。
“妈妈啊,今天遇到好人了呢。”
第76章 第76章亲戚能不能吃白饭
自从田润花来了煤矿人家上班,店里天天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不仅分担了一部分徐和平的工作,而且还能在后厨帮一把手,减轻了贺明军的压力。
她做事勤快,每天闲不住似的,手里拿着块抹布,这儿擦擦那儿擦擦,连贼猫都被她趁着天气好时,强行按着洗了一澡。
贼猫都傻了,被人一把抄进水盆里,拿着肥皂洗洗涮涮,最后被捞出来,拧毛巾似的拧干了毛,用干布裹了起来,像个襁褓里的小宝宝,只露出一张迷茫的猫猫脸。
——我在哪儿?我是谁?这给我干哪儿来了?
贺明珠乐不可支,招呼人围观湿身贼猫。
徐和平踱过来瞅了一眼,啧道:“洗这么干净,以后还怎么抓耗子?”
田润花低声解释:“可以抓的,弄脏了我再给它洗……饭店里猫总脏着,让客人看见了不好……”
贺明珠撵走徐和平,说:“甭搭理他,咱饭店现在哪儿还有耗子,这猫洗干净了当个招财猫挺好的,正好它也总喜欢在收银台上坐着。”
于是,贼猫就这么从捕鼠大将华丽丽地摇身一变成为招财小咪,可喜可贺。
这段时间贺明珠过得挺滋润。
饭店生意步上正轨,不需要她多操心,每晚盘一遍账,每周将现金存到银行,在存折上增加一行数字,细水长流地积攒起第一笔发家本金。
而家里的事也不用她费心,齐家红履行起大嫂职责,虽然还没办婚宴,但已经很有长嫂如母的责任感,家里家外的事情一把抓。
小到每天买菜做饭洗衣服接送贺小弟,大到拆炉子掏炕洞修房顶换瓦片,贺家兄妹几个成天早出晚归忙事业,全靠齐家红在家中张罗。
她在小院空地上腾出一片小菜园,种了些小葱韭菜,并从郊外挖了些月季回来,种在小院墙角。
此外,齐家红还在墙上引了爬山虎和牵牛花,虽然还没完全长起来,但也呈现出微薄的绿意。
一推院门,原本光秃秃乱糟糟的的院内现在绿是绿,红是红,很是有生活意趣。
寒假结束后,齐家红去了子弟小学报到,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
这年头小学课业轻松,上学晚放学早,作业也不多,老师有大把的空闲时间。
齐家红骗齐家人,打着学校要求新老师值班的旗号,每天早出晚归。
齐家人信以为真,见着齐家红交回来的第一个月工资后,更是完全不怀疑。
实际上,齐家红大部分时间都留在贺家,俨然这里已经成为她的第二个家。
贺明珠同时忙于学业和事业,每天累得晕头转向,但只要回了家就有热水热饭干净衣服,还有人温声关心她累不累,辛苦不辛苦。
贺明珠虎目含泪,捧着齐家红的手:“大嫂,你对我真好~”
齐家红笑着说:“你是我妹妹,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呢?”
说着她端出一碗热乎乎的鸡蛋羹,嘱咐贺明珠吃完夜宵再睡,空着肚子睡着了难受。
舀了一勺水润光滑的鸡蛋羹,贺明珠忽然有种和自家大哥决斗的冲动。
——打一架吧,谁打赢了,大嫂就归谁!
嘤嘤嘤,有老婆真好,她也想有个老婆……
天气一日日地热起来了,许贵生送来的菜蔬品种也越来越多。
客人们大饱口福,贺明珠却有些发愁。
无他,饭店里没冰箱更没冰柜,新鲜蔬果不能存放太久,隔夜就开始打蔫。
没办法,贺明珠只好找村里的窑厂定做了十几个腌菜的大缸和泡菜的坛子,将吃不完的蔬菜通通丢进去腌制。
现在温度高,只用几天时间,就能腌出一缸滋味正好的酸菜和泡菜。
贺明珠捞了几颗酸菜,用水冲掉多余咸味,切成细丝。羊尾油切块下锅翻炒,榨出最后一滴油,在浓郁的羊膻味儿中,放干辣椒炒香,将酸菜丝并土豆丝下入锅中,最后再放入一把红薯粉条。
出锅后的羊油烩酸菜土豆丝散发出鲜辣酸香的味道,闻着就开胃极了。
酸菜爽口,土豆丝清脆,红薯粉吃透了汤汁,细而有嚼劲,一口吃下去,满嘴都是羊油的香气。
满满当当盛上一碗,配上几个热腾腾的杂粮馒头,唏哩呼噜一碗倒进肚子里,放下筷子就喊:“服务员,再来一碗!”
贺明珠做了一大锅的羊油烩酸菜土豆丝,连锅带菜得有二十几斤,就这都不够吃,连锅底都刮得干干净净,一根粉条都不剩。
话说红薯粉条还是许巧燕开发的新品。
新开的粉条作坊出产的粉条不仅能供应饭店使用,而且还有多余的部分能拿到集市上售卖。
由于粉条的价格不贵,而且筋道有嚼劲,做得也干净,经常有人十斤八斤地买,每次出摊没多久就售卖一空。
有的人没买着,找人打听到了粉条作坊的位置,不顾辛苦骑车过来,守着作坊买新做好的粉条。
许巧燕大受鼓舞,除了常规尺寸的粉条外,另外开发了不同尺寸的宽粉和细粉。
她还将制作粉条的原材料从土豆扩展到了红薯,家里院子里晾晒粉条的架子都快摆不下了。
现在表嫂每天跟着她做粉条,别说摔摔打打甩脸色了,每天都是笑脸迎人,白团子似的脸终于笑成无锡大阿福,眉毛弯弯眼睛弯弯,嘴巴也是弯弯的。
至于什么外嫁女不能上桌吃饭、外孙是狗吃了就走的话,表嫂是再也不提了。
虽然还对表侄没有获得至高无上的地位颇有微词,但至少她不会对着许巧燕母女撒气了。
搅家精忙着干活赚钱,许家的气氛一时间变得和谐友爱起来。
许大舅和大舅妈私下聊起来,都说多亏了贺明珠,要不是她,家里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呢。
只有表哥在嘀咕,这贺家的小表妹做事有些不讲究。
收菜送菜的活儿是许大舅带着许贵生在做,造粉条的活儿是许巧燕带着自家媳妇做——这两拨人有活儿干,都能挣着钱。
偏偏就落下了他,没有赚外快的机会。
胖媳妇手里捏着钱,又生了个儿子,腰杆子都硬了起来,再不复之前刚进门时低眉顺眼的小媳妇模样,成天指手画脚的,对他不耐烦极了
表哥不想苦哈哈地光在地里刨食,寻思着,他也要找个挣钱的门道。
怎么找呢?
第二天,表哥抢了老爹的活儿,赶着驴车去了矿务局。
到了煤矿人家,他跳下车,不卸货也不喂驴,大摇大摆地往店里走,没看清人呢就喊:
“明珠,给俺来一碗大棒骨!要肉多的!”
与此同时,后面跟进来个十六七岁的愣头青,也冲着后厨喊:
“给我来一份扒肉!要肥,不要瘦的!”
表哥一听,还有这肥肉片子的好菜,正犹豫是吃棒骨呢,还是换成扒肉,亦或是两个都要。
旁边眼生的女服务员嘟囔了一句:“又来吃白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