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楼明叙:“……”
  办公室气氛有点僵,楼明叙打开桌上的电脑,随便看看以前的实习生留下来的材料。
  周言没有给他安排工作,他觉得无聊,收拾起桌上的案卷,装订好后放到一旁的书柜里,柜子很小,只有八格,一看就是便宜货,木板薄得跟纸板似的,东西一放多就变形。
  楼明叙把它挪到墙边,立起来,再把一台小冰箱推过去,抵住它的侧边,这样书柜既减少了坍塌的风险,办公室又多了点行走的空间。
  拖完地,楼明叙又把书桌的垃圾清了清,完事儿想洗个手,他问周言:“这边有洗手间吗?”
  周言指指门外边。
  楼明叙感到震撼,他来的时候可没看到路两边有任何公厕设施,脑海闪过周言站在门口随地大小便的场面,皱眉道:“就这么对着大马路尿啊?是不是有点没素质?”
  “……”周言说,“对面法院有厕所,去那边借。”
  楼明叙:“吓我一跳。”
  基层法院的设施超出了楼明叙的认知,他经过民庭时扫了一眼,里面的窗帘挂一半掉一半,白炽灯总共三盏坏了俩,边上陪审席位都能申请残疾证了,不是缺腿就是缺胳膊,歪七扭八地堆在一起,椅背上覆了一层灰。
  隔壁调解庭就更离谱了,原被告的座位都是塑料凳,十几年前的夜排档同款,天蓝色,硬座。
  总之这地方和周言办公室一样,全方位无死角地诠释着四个字——穷困潦倒。
  都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楼明叙实在不明白,到底经历了什么,周言才会愿意从知名大所跳槽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过这种一眼看到头的平庸生活。
  之前不还给他写信说要努力工作,做个像导师那样很有威望的刑辩律师,申张正义吗?
  当年的理想都不作数了?
  走出法院,楼明叙远远地看到周言蹲在办公室门口,逗一只黑白色的奶牛猫。
  “这猫怎么这么丑。”楼明叙在看清猫咪的真容后有被丑到。
  八字刘海,眯眯眼,鼻子下面还有一撮黑毛,看人的眼神莫名有点猥琐。
  周言忙捂住猫咪的耳朵,回头骂道:“你怎么能当着它面说这种话。”
  楼明叙理直气壮:“它又听不懂。”
  “怎么听不懂了?小咪,握个手。”
  周言摊开掌心,小咪很听话地把右爪放在他掌心。
  “换左手。”
  小咪又换成左边的爪子。
  “转一圈。”
  小咪听话地转圈。
  周言又换了几个口令,小咪都乖乖照做,配合度很高,像是刚接受过军训的大学生,甚至比大学生还强,它居然分得清左右。
  楼明叙客观地评价道:“聪明是挺聪明的,但这长相吧……我最多只能给个五分,百分制那种。”
  周言没好气:“你还当上导师了?”
  那猫伙食很好,肚子圆鼓鼓的,甚至胖得连舔屁股都有点不方便,周言用逗猫棒逗它的时候,它往地上一倒,等周言拿出猫条来,它立刻站起来,歪着脑袋,谄媚地蹭了蹭周言的小腿。
  也许真的听得懂人话,当楼明叙试着去摸摸它耳朵的时候,它迅速出手,打了他一下。
  傍晚五点多,周言催着楼明叙赶紧收拾东西下班,他要锁门了。
  楼明叙的行李还在市区的酒店,等待滴滴司机接单的同时,又搜索了这附近的酒店,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房源前,他只能先住酒店过渡一下。
  这边酒店的价格倒是便宜,只有市区的一半,基本都是经济型房源,设施和卫生当然也都很一般。
  他按价格由高到低排序,找到一家景点旁边的度假酒店,环境看起来很小资。
  付款时,他注意到账户余额还剩下七千多了。
  自从楼明叙成年之后,楼振就不再支付抚养费了,楼明叙每个月的零花钱断崖式锐减。
  汤英姿女士,也就是楼明叙母亲原本是挺有经济实力的,她曾经靠一家美容院起家,赚钱之后又疯狂搞其他投资,开了大型商超和电影院,还有些连楼明叙都叫不上名的咖啡厅,奶茶店,结果疫情三年,她投资的项目接二连三地黄了,股市里的钱也都赔得所剩无几。
  那些曾经一直围绕在汤英姿身边,天天喊她“老婆”和“宝宝”的年轻帅小伙们也都像换季迁徙的鸟类,不声不响地失踪了。
  汤英姿某天在饭桌上,面色沉重地向楼明叙宣布,家里欠一屁股债,她没钱给他了,问楼明叙是愿意去楼振那边要点钱还是去爷爷那要一点生活费。
  楼明叙从小跟这俩人的关系都并不亲密,因为汤英姿并不是楼家所认可的儿媳妇儿,连带着楼明叙也很不受待见。
  楼明叙心一横,在当儿子和当孙子中间选择了当龟孙子——他跑去打工了。
  卡里那七千多是他大学攒到现在的全部资产了。
  他想了想,还是从五星级酒店改回了经济型酒店。
  小县城里的律所业务并不多,但是杂,接下来几天,楼明叙就跟着周言学习了打印机的使用方法,收发文件,修改文书,以及帮法官跑腿送传票。
  其实按照程序,很多事情都是由法官或书记员去做的,但律师这行太卷了,你要是不去做,有的是人去做,谁的传票先送达给被告,那案子就可以先审理,所以为了当事人能早点开庭,律师有时候会代为跑腿送传票,甚至有些没有太大争议的案子,会直接帮法官起草判决书。
  法官与律师之间一直维持着这点心照不宣。
  这天周言又不声不响地出了门,留楼明叙独自在办公室里搞卫生,做接待。
  “嘿。”忽然有人拍了拍楼明叙的后背。
  “欸,珊珊姐。”
  乔雨珊是周言的表姐,一家二甲医院皮肤科的医生,身型高挑,也很有气质。
  乔雨珊先前也来过一次,给周言送了点应季水果和家里人做的点心,分了楼明叙不少,楼明叙觉得她人很友善,所以很欢迎她过来玩。
  “周言人呢?”乔雨珊问。
  楼明叙双手支在拖把上:“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刚出去没多久。”
  乔雨珊:“他出门也不跟你说一声?”
  “嗯,他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
  事实上楼明叙这几天和周言的交流屈指可数,他能感觉到周言并不多想搭理他,好像把他当成了碍事的拖油瓶,所以除了工作上必要的交流,楼明叙基本不主动开口,更不会过问周言的行程。
  “这样啊……”乔雨珊声音弱了下去,像在权衡什么,很快又说,“那这事儿我先跟你咨询咨询吧,反正你俩现在是一起办案的了,跟谁说都一样,是吧?”
  楼明叙吃过乔雨珊带来的东西,嘴软道:“你先跟我说说呗,能帮到你的我肯定帮。”
  乔雨珊说她好友的弟弟被警方带走了,理由是涉嫌强制猥亵。
  “啊?”
  楼明叙皱了下眉,虽说案例经常刷,但当真从现实里面听到这几个字,他还是会感到不可思议,问:“在哪里猥亵的?”
  乔雨珊说:“在人家家里。”
  第4章
  【本章有大修过 段评会和评论区对不上号,不是网页bug】
  朋友的弟弟名叫江晟,今年二十四岁,被猥亵的也是个男的,比他大八岁,叫宋樾,据江晟的姐姐了解,这俩人先前是情侣关系,交往了三年多,后来宋樾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和江晟提分手了。
  但分手后的这半年里,俩人在微信上依旧保持着联络,还约出去吃过饭。
  楼明叙迅速在脑海里算了算:“也就说这两人从江晟上大学那会儿就开始恋爱了。”
  “嗯,”乔雨珊表达她的观点,“两个人既然留着微信没删,还能约出去吃饭,就肯定是还没有放下彼此,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要告江晟猥亵。”
  楼明叙的感情史一片空白,对分手后留微信这种行为作不了任何情感上的评价,只能问:“那江晟那天是怎么进入宋樾家里的呢?”
  乔雨珊说:“宋樾家住一楼,是别墅,江晟从窗户里面进去的。”
  楼明叙点点头:“进去之后呢,具体发生了什么?”
  乔雨珊面露难色:“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了,只知道房间里面有用过套,警方在里面提取到的液体是江晟的。”
  楼明叙又问:“那两个人的体型相差得多吗?江晟有没有健身?”
  乔雨珊摇摇头:“体型差我不了解,我就见过江晟,没见过宋樾,江晟挺结实的,个子得有一米八五吧。”
  之后楼明叙又问了乔雨珊几个问题,她都表示并不清楚。
  乔雨珊干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啊,我不是律师,我当时没有问那么多。”
  “没事,很正常。”楼明叙心中暗忖,随即开口,“那你先让朋友签份委托书,然后我和周律一起去看守所会见一下当事人,也只有问清楚情况了才好判断他的行为构不构成猥亵。我个人觉得,这两个人先前还有联络,没多大矛盾,真不一定是强制猥亵。至于江晟翻墙的行为,可能会被定成非法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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