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她试着活动一下右手臂,立刻一阵刺痛从骨头里传来,疼得她眼前一黑,险些摔倒。
骨头断了,或者至少是裂了。
但不可以哭。
妈妈会生气的。
手肘撑在沙发边缘,用左手卷起袖子,露出淤青迅速扩散的手臂。青紫混着红肿,一看就不像能随便包扎过去的样子。
她沉默了一会儿,从医药箱底部翻出一截干净的旧毛巾,用嘴咬住一角,狠狠地塞进嘴里。
第51章 身世
女孩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像是在给自己做心理准备。
左手颤颤地将消毒棉按在伤处,刺疼从神经开始,一直蔓延到全身。指节死死绷紧,眼角泛起一点湿意,却倔强地不肯滑落。
哭是没有用的。
哭泣反而会让妈妈更讨厌她。
一下一下,动作缓慢。
伤口上冒着血珠,碘伏染出大片暗红。
白色纱布在她小小的手中显得有些笨拙,但一圈一圈,还是被缠得仔细又整齐。
镜头慢慢后移,拉出一个全景。
女孩孤零零地站在偌大的客厅中,背后是整齐的沙发,茶几上的蛋糕残渣、摔碎的拼图,以及一地没来得及收拾的彩带气球。
窗外天光渐渐暗了下来,光影映在她苍白的脸上。
镜头静止,画面定格在她清澈却没有焦点的眼神上。
“咔!”
导演喊停。
江昭宴终于忍耐不住了,他匆匆起身,脸色惨白地捂住自己的胃。
眼前开始眩晕,发白,各种奇怪且陌生的记忆在他的脑子里来回冲撞,每一秒都在挑战他的意志力。
疼疼疼疼疼疼疼!
“江老师!”
“快扶他一下!”
片场的工作人员最先察觉江昭宴的不对劲。一直站在旁边等候的副导演飞快冲上去,扶住他摇晃的肩膀。安祝也快步赶来,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焦急地问:
“江老师?你还好吗?怎么突然脸色这么差?哪里不舒服?”
江昭宴咬着牙,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胃像是被硬生生搅动了一圈,脑海里那阵混乱的画面几乎要把他撕裂。
“没事……我就是……有点反胃。”
安祝狠狠皱起眉,握住他的手腕一探,整个人都变了脸色,“江老师你手好冰,去休息一下吧!”
“大家安静。”
何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看着脸色惨白的少年,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响:“你还好吗?”
“我……没事。”
何空垂眸看了眼剧本,指节轻叩在剧本封面上两下,声音淡淡地响起:
“今天就先到这里,收工吧。”
话音一落,现场的工作人员互相看了看,虽然意外但没有多说,纷纷开始动作,关灯、收设备。
江昭宴皱着眉看向何空,嘴唇泛白,还带着未散去的晕眩。
有点不对劲……但是到底是哪里奇怪?
“何导……”
少年声音沙哑,“今天的戏不是还有一场?”
“取消了。”何空截得干脆利落,“你现在这个状态,再拍也不合适。”
说完,他像是随意地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递了过去:“吃点?”
江昭宴低头一看,是一颗糖。
白色的糖纸包着,上面印着蓝色的细字图案,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他愣了愣,下意识地接过:“谢谢。”
再抬起头,男人已然转身离开,背影干脆利落。
江昭宴蹙着眉,在安祝的帮助下,步伐虚浮地回到自己的休息间。
一进门,他就靠着门缓缓滑坐下来,额头沁着冷汗,胃里的翻涌也渐渐平息了一些。
他低头看那颗糖,脑海中混乱的记忆还在翻涌。
犹豫片刻,慢慢剥开了糖纸。
“啪——”
糖纸落地。
江昭宴愣住了。
糖果底下,贴着一张折得极小的纸条。
他小心地展开那张纸,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露了出来。
“小宴,你真的是一出生就被抱错的吗?”
……?
!
……
什么意思?
他猛地睁大眼,素白的小脸没有一丝血色。
他不是一出生就被抱错的吗?
何空知道些什么?
……他能当选男主角,真的是意外吗?
外头,有人敲了敲门。
“江老师,何空导演说,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可以去他的休息室找他聊聊天。”
糖纸还在脚边,轻飘飘的。
江昭宴缓缓站起身,心跳如擂,推门而出。
走廊很静。
灯光从天花板洒下来,他站在何空的休息室门前,伸出手,停在门把上方片刻。
门并没有关严,轻轻一推,便“吱呀”一声开了。
屋里昏黄的灯光下,何空正坐在沙发上看着一本书。他似乎早已料到江昭宴会来,连头也没抬一下,淡淡地说:
“来了?”
江昭宴不答。
何空合上书,抬眼望他。
“你看见纸条了,对吧?”
他慢条斯理地问。
“嗯。”
江昭宴听到自己的声音发涩,“请问您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的比你多得多。”何空指了指沙发对面,“坐吧,我猜你有很多问题。”
江昭宴咬了咬牙,还是走过去坐下,身体微微前倾,手指攥紧了沙发边缘。
他又重复了一遍问题:“何导演……请问您的话是什么意思?
何空望着江昭宴,轻轻吐出一句话:“有个人,想见你很久了。”
他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从最底层的抽屉里取出一本厚厚的画册。画册被放在茶几上,轻轻推到江昭宴面前,“你翻开看看。”
江昭宴迟疑着打开了画册。
第一页,是一幅画。
画中是个穿着蓝衬衫的男孩,五六岁的模样,蹲在花园角落,怀里抱着一只白色的兔子。
男孩抿嘴,笑得乖巧,眉眼弯弯。
看起来就像是养尊处优的小少爷。
江昭宴怔住了。
这男孩眉眼间和他有几分相似,但他不记得自己有过这样的童年。
这是他吗?
“这是你。”
下一秒,男人声音肯定,“你小时候的样子。”
“不可能。”
江昭宴摇头,“我五岁的时候已经在孤儿院了……院长也说过,她是在我出生的时候捡到我的。”
“真的吗?”
男人意味深长地问道,“那你有小时候的照片吗?”
“按理来说,你们应该每一年都会要求记录拍照存档的吧。”
“我再问你一遍,江昭宴,你真的……记得你小时候的事吗?”
江昭宴一时间慌了神,下意识辩解:“我从很小的时候开始,记忆就很模糊了,孤儿院的档案也只有三岁以后的记录。”
“这就是第一个疑点。”
何空抬手,比了个“一”,“你刚刚说,院长说是在你出生时捡到你的,但资料却从五岁才开始。一个收养婴儿的孤儿院,为什么没有你婴儿期的照片?疫苗接种记录?成长档案?”
江昭宴张了张嘴,一时竟答不上来。
“第二个疑点,”何空翻开画册第二页,这一页是一组速写,画的是同一个小男孩,不同姿态,或跑,或跳,或站在阳光下咬着吸管喝饮料,每一幅都栩栩如生,“这些画,是栖远画的。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见过最执着的画家。”
江昭宴低头看着那组速写,心跳越来越快。
“栖远?”
江昭宴喃喃。
“全名白栖远。她曾是这个圈子里最天才的画家,后来隐退了,得了癌症,闭门不出。”
何空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她也曾是你小时候最亲近的人。”
栖远……?
白栖远。
白……姨姨?
少年大脑已经空白,他还穿着剧组提供的衣服,简单的卫衣在江昭宴的身上显得格外俊秀乖巧。
何空眼神微微撇向其他地方,哪怕他此前并不认识少年,却也从那些侦探递过来的点点滴滴的资料中捕捉到了些许过去的蛛丝马迹。
被弄丢,却因为家族颜面故意不去找,随便来的野狗野猫也能够替代他的位置,哪怕再怎么乖巧,也不过是一个牺牲品。
“最后一个问题。”
少年慢慢找回自己的思维,“如果真的如您所说,那为什么江家还要把我认回?”
“让我一直在外面流浪,岂不是更好的选择?”
……
江昭宴回到房间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除了他和江逸尘之外,其他的剧组成员都住在了江家旁边的酒店里,很近,只有不到一千米的距离。
他心不在焉地研读剧本,比起之前只是想要成为一个好演员而认真看剧本,此刻他的心更加复杂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