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他心烦意乱地拿出手机, 看着一堆杂乱的app，上面还黏着一堆红色小点, 心情愈发糟糕。
在一众红点app中, 一款封面是暖橘色狐狸的游戏软件混在其中，并不起眼，但宋以纯还是一眼看见了他。
是“星图”, 曾经治愈过他的那款简单小游戏。
宋以纯盯着封面狐狸看了一会儿，终究是没有点开它，而是将手机揣回兜，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
第二天宋以纯没有去公司，而是被导师叫到了学校。
也没交代什么大事，只是让他作为优秀毕业生上台演讲，提前准备演讲稿。
导师看着眼前文气俊秀的学生，不禁感慨万千：“第一次见到你好像还是昨天，转眼就要毕业了……有没有留校的打算？如果你愿意，我的实验室还缺人。”
宋以纯婉拒了导师的挽留，走出校门，想着是去公司，还是就此翘班回公寓休息一下午时，就听见有人在背后叫他。
他闻声看过去，就瞧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贺淞？”
“上次还叫我学长，这次就直接叫我名字，真是不近人情。”贺淞笑了笑，朝他走过来。
宋以纯无视他的调侃，“学长怎么会出现在这？”
“校长让我作为前辈，回母校演讲一番呢，”贺淞苦笑，自嘲道，“我哪有什么资格回来演讲……我猜校长最开始邀请的肯定是文惊鸿，但他不愿意露面，这才退而求其次找上我。”
宋以纯听闻他的说辞，有些意外：文惊鸿居然有远超贺淞的实力？
虽然想过这人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但没想到对方会拥有这么深的秘密。
宋以纯试探性问道：“你提起他，总是含含糊糊的，你们曾经发生过什么？”
贺淞沉默一瞬：“你真的能帮我见到他吗？”
宋以纯对他的犹豫和不信任感到不悦，隐隐生出的隐秘好奇心一下子消散，“不说算了，你的忙，我也没兴趣再帮。”
说罢，毫不犹豫转身离开，打了个车去公司。
他到的时间正巧，临近正午，就遇到文惊鸿下班回家。
文惊鸿见到他，面带笑意地走过来：“你上午去哪里了？”
“去了学校一趟。”
宋以纯想起上午的事，心里像长了根刺，不伤人，但总归是不舒服的，所以他口比起心快，直接说：“我遇到了贺淞，那个学计算机的。”
文惊鸿走路的动作一顿，他抬眼看向宋以纯，神情复杂，但里面没有愤懑或被人提起旧事的难堪，只有一缕忧伤之色。
良久，他才道：“只是无关紧要的人，还有无关紧要的事，不必再提他。”
宋以纯心知对方是在逃避，适时地没有再追问，转移话题道：“去吃饭吧。”
“嗯，”文惊鸿顺着他的话闲聊，“昨天都没有见到你，那个李一炎有没有再为难你？”
“他没有那个胆子，”宋以纯打趣道：“昨天晚上我们不是才见过，这么快就失忆了？”
文惊鸿笑了笑，没说话。
两人一起吃了饭，这期间宋以纯一直心不在焉，上班的时候也没缓过来……他脑子里还在想着贺淞那件事。
越隐秘的，越不为人知的，便越想挖掘。
平心而论，宋以纯并不是个很八卦的人，只是这件事和文惊鸿有关，他很难不在意。
他心知越好奇和在乎一个人，就越容易陷入深渊，但他就是无法停止这种冲动。
另一方面，他还有一点私心。
要和宋以声争夺继承权，其中的压力已经足够大，他需要另一件事来转移注意。
他坐在工位上，沉默地掏出手机，打开通话键盘，输入了一串号码——虽然之前撕掉了贺淞给的名片，但对聪明人而言，记住一串号码并非难事。
“你终于联系我了。”电话很快接通，对面的声音透着平稳，仿佛并不意外他会打电话给他。
“你的语气，还真是有些讨厌，”宋以纯扯了扯嘴角，眼中却没有笑意，“找个时间见一面吧。”
*
“说吧，这次总不该再犹犹豫豫了吧。”宋以纯用勺子，搅弄着手里的咖啡。
约人见面的地方总是毫无新意的，因为咖啡厅是最适合约人见面的地点，安静又舒适。
贺淞苦笑：“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想要重提总是很困难的，不过如果我不透露给你，你应该不会帮我和他见上一面。”
宋以纯挑眉：“如果你愿意说，我说不定愿意帮你当传话筒。”
他没有将话说死。
对面的人笑了笑，“你既然是s大的，那应该知道星图这款游戏吧？”
宋以纯眉心一跳。
这可不是知道，而是太熟悉了。
甚至前两天他还想登陆这款白月光级别的游戏。
他屏住呼吸，聚精会神，认真听对方说下去。
“那款游戏，其实并不算我独立开发设计的，它的故事内核属于文惊鸿……我窃取了他的研发成果，提前发布了这款游戏。”
贺淞的声音有些沙哑，不用细听，也能感受到其中的沉重。
作为喜欢星图这款游戏的人，听完他的说辞，宋以纯心情相当复杂。
贺淞在大四的时候，靠着星图这款游戏一举成名，甚至被五百强的游戏公司高薪挖走，一路青云直上。
星图是他的起点，帮助他到达人生的顶峰。
现在真相却是，贺淞得到的一切，是从另一个人身上剽窃而来的！
宋以纯望着他，神色难辨：“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得罪过你？”
他的语气平波无澜，只有语气稍冷，这冷意下，潜藏着因为人之常情而诞生的愤懑。
贺淞回看他，沉默良久，才哑着嗓子道了一句：“因为嫉妒。”
宋以纯面色有些难看，“嫉妒？”
“是啊，”一说出口，贺淞反而轻松许多，他想将自己压抑多年的情感全部宣泄而出，“当年他多优秀，优秀得所有人都只能看见他，注意到他。”
他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沧桑，“可是，我也想被人看见啊。”
所以他们当年因为研究被分配到一个组时，他没忍住窃取了文惊鸿的研究成果。
看到他一副往事如烟去的平淡表情，宋以纯气笑了。
他也真的面露笑意，语气轻飘飘道：“你真是个贱.种啊。”
贺淞一愣，有些发神地看着宋以纯：他实在没想到眼前这个优雅的人，能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这么粗鄙的词！
他刚刚没听错吧？他是被对方骂了吧？
他还在晃神，就听见宋以纯语气平静道：“因为你可悲的嫉妒，毁掉了一个本该青云直上的人。”
贺淞沉默一瞬，不置可否。
“当年年轻气盛，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后悔做下那件事……如今想联系到他，就是想对他道一声歉。”
宋以纯脸上虚假的笑容都懒得维持，面无表情道：“你现在说的话，就像晚间八点档电视剧一样狗血。”
贺淞面色一僵：“那你之前说要帮我约文惊鸿出来……”
“我只是考虑，没有直接答应你，”宋以纯耷拉着眼皮，面色寥寥，“知道你这样无耻的人，我完全不想帮助你呢。”
赶在对方发火前，宋以纯先一步站起来，朝外面走出咖啡厅。
回去已经将近凌晨，原以为文惊鸿早早睡下了，但走进玄关，就见一盏暖灯亮着，那人坐在沙发上，葳蕤灯光为他镀上一层暖光。
“回来了？”他的声音温柔又沉静。
一身的疲惫被洗去，宋以纯放松下来，他解开最顶上的衬衫扣子，在文惊鸿旁边坐下。
“我今晚去见了贺淞。”他将晚上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
听完始末，文惊鸿没有流露出怅然，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为了我居然去见他，就这么想了解我？”
他坐在沙发上，微微侧身，像一只狐狸般贴在他身上，“其实你想知道，可以直接问我，何必问不相干的人呢？”
对方离得很近，温热的气息萦绕在耳郭，带着淡淡的痒意。
宋以纯思绪涣散，神游太虚，不着边际地想：都骂他是勾引人的狐狸精，实在冤枉，明明眼前的人才是真正勾人的男狐狸。
宋以纯垂下眼，低声问他：“只要我问你，你就什么都愿意告诉我？”
“嗯，”文惊鸿轻笑，眼眸带着笑意，“只要是你问的。”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喜欢我？”宋以纯眼睛盯着他，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丝表情。
“你之前认识我吧？”
文惊鸿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即释然一笑，“你啊，面上什么事情都不说，其实心里都清楚……你想的没错，在酒吧，的确不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他目光渐渐变得沉重而深邃，像是在回忆过去，低声喃喃：“我们以前见过的……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