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无论何时,宋以纯都不想在陌生人面前失去风度,哪怕对方是个人渣。
  所以他微微一笑道:“不知我在哪里得罪了学弟,竟然都不愿同我正面对峙,而是直接举报到上面。”
  面对他相对温和的质询,叶轻不为所动,只是面无表情道:“你并没有得罪我。”
  这下宋以纯更是诧异了。
  就见背对着窗户的叶轻,面色微沉,一双纯黑的眼瞳,像是要将周围的光都吸附进去:“你不记得我,那你还记得叶池吗?”
  一瞬间,宋以纯面上血色褪尽,伪装出的笑容消散,变得面无表情。一张玉白的脸,恍若橱窗里无悲无喜的人偶。
  叶轻突然笑了,笑容含着森森恶意:“那个死掉的叶池。”
  *
  独自回家的文惊鸿,不知道宋以纯突然急匆匆去学校是忙什么事。
  但学校的事文惊鸿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他决定做一顿晚饭。
  老话说得好,想要抓住爱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而文惊鸿恰好就很擅长做饭。
  楼下就是连锁超市,文惊鸿买了些食材,分别做了擅长的清蒸鲈鱼和红烧排骨,然后准备再搞一个汤,就静心等待着宋以纯回来。
  但宋以纯比想象中回来的快。
  文惊鸿听到门的动静,穿着拖鞋匆匆跑过来:“你先等一下,紫菜蛋花汤还没做好。”
  宋以纯看着他穿着红围裙,左手拿锅铲,右手拿调料的样子,觉得有几分新奇,又带了那么一丝滑稽:“你怎么这副打扮?”
  文惊鸿有些幽怨:“这不是怕弄脏衣服才穿嘛,结果我左翻右翻,就翻到了这一件红围裙。”
  宋以纯指尖点着下巴,偷笑道:“很适合你。”
  文惊鸿也笑:“等会儿我脱下来给你试试,你这么好看,又是模特的身材,想必穿这身红围裙也会好看。”
  对方连忙退后:“敬谢不敏。”
  宋以纯想着自己也没什么事做,干脆去厨房盛饭,他刚将两碗饭盛好,文惊鸿的汤也就端上来了。
  宋以纯挑了挑眉:“动作很利落啊,不穿你的红围裙了吗?”
  他注意到对方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换下了那身围裙,露出本来穿着的黑色t恤。
  黑色的衣服都很显白,文惊鸿t恤下的冷白小臂下,青色的血管十分显眼。
  宋以纯拿起筷子:“黑色的衣服,还有必要穿围裙?”
  根本没有弄脏的余地了吧?
  文惊鸿十分严肃地告诉他:“这是做饭的仪式感。”
  宋以纯不敢苟同,选择拿起筷子尝尝对方在仪式感加满的情况下,做出来的东西水准有多么高明。
  尝了一口鲈鱼,宋以纯点评道:“鲜。”
  文惊鸿轻笑:“这么吝啬言语,就不肯多说几个字?”
  宋以纯想了想,最终施以最朴实无华的称赞:“很好吃。”
  他随后又尝了尝对方做的红烧排骨,也是咸香可口,软烂脱骨。
  宋以纯真心实意道:“比我的水平高很多。”
  “你也会做饭?”
  宋以纯谦虚道:“家常水平。”
  毕竟是一个人独居,不学着做饭,估计得饿死。
  文惊鸿:“那我一定要尝尝你的手艺。”
  宋以纯客套回应:“有机会一定。”
  大部分情况下,有机会一般都是没有机会。
  文惊鸿直接拍板而定:“这样吧,我吃点亏,一三五七我做饭,二四六你做饭。”
  宋以纯听着有点不对味:“怎么感觉你像是要在我这里常住?”
  文惊鸿笑了笑:“暂定而已,不要这么紧张。”
  他看着对方吃了大半碗饭,才确定对方确实很满意他的手艺,而非虚假的客套,顿时有些得意:这算是成功抓住了胃?
  宋以纯一边吃,一边随口问:“怎么突然想做饭了?”
  “单纯手痒,以及不想吃外卖,”文惊鸿一本正经道,“还有一点想讨主人家欢心的想法。”
  宋以纯被他逗笑了:“讨我欢心?你才是客人,有什么必要讨我欢心?”
  文惊鸿:“寄人篱下自然是要讨你欢心的,你要是一个不开心把我赶出去,那我就要流浪街头了。”
  宋以纯看出来这个家伙是故意将自己说的很可怜,不太想搭理他,偏偏某人就是不会察言观色,追着问。
  “你现在有开心一点吗?”
  宋以纯放下筷子,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我的表情还不能说明?”
  文惊鸿摇了摇头,相当敏锐道:“你从学校回来后,心情并不是很好。”
  宋以纯脸上的笑意一顿,就听见对面的人问:“这间公寓的主人,能不能告诉我,你在学校发生了什么?”
  第11章 叶池
  寂静的饭桌上,宋以纯沉默良久,才道:“和无关紧要的人产生了一点误会,不要紧。”
  得到这样近乎回避的回答,文惊鸿并不意外。
  宋以纯在他眼里就是这样一个人,看似主动好接近,但如果去真的触碰,就会像含羞草一样连连躲避。
  在酒吧主动索吻却不加联系方式是这样,加了联系方式却从不联系也是这样。
  说的话、做的事都很温和,却又在无形中将人推得很远,很难接触到他真实的内心。
  于是,文惊鸿笑了笑,面上什么都没表现出来:“让你不开心的家伙,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宋以纯闻言,没有给什么反应,放下筷子轻声道:“明天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中午不回来吃。”
  默默看他一眼,又补充道:“不必等我。”
  文惊鸿点点头,语气温柔:“好,那我就做好晚饭等你回来。”
  宋以纯起身离开的动作一顿,但对上对方那双真诚的眼眸,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拒绝的话。
  虽然有些心虚,但宋以纯并非刻意疏远文惊鸿,而是真的有事。
  明天是清明节,是时候去祭奠一下宋母。
  在这样悲伤的日子,总是会下起阴雨绵绵的小雨,连带着心也蒙上一层阴翳。
  细雨穿过伞的缝隙,沾湿宋以纯的衣角,黑色长裤裤脚的部分,也已经被雨水浸湿。
  他买了两束菊花前往陵园。
  下雨天和清明节,总是格外相配,冷清的陵园,也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
  在宋母墓前,宋以纯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将其中一束菊花放在石碑旁,又静静站在石碑前,看着石碑上的遗像。
  就这样看了半个钟头,直到脚有些发麻,才抬步走到远处另一座石碑前,将花店束好的黄白菊花献上。
  石碑上刻的名字,赫然就是叶池。
  “我没想到,你竟然还敢来到他的坟前。”
  叶轻赫然从旁边走过来,手里同样抱着一捧菊花。
  他将宋以纯送的菊花扒拉开,一把扔在地上,转而将自己带来的白菊花规整摆放在墓碑旁。
  “他不会想看见你的。”叶轻道。
  他的语气夹带着一丝戾气。
  宋以纯语气平淡:“你不是他。”不会明白他的想法。
  叶轻皱眉:“我是他最疼爱的弟弟,又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想法……如果不是因为你,他根本不会跳楼自.杀!”
  宋以纯摇了摇头:“你只是在迁怒。”
  他的语气甚是平静,平静得有些不近人情。
  叶轻到底还是年纪小,被他一句话气得不轻,指着他愤怒道:“你以后不要再来这里!”
  说罢,像是怕伤了眼,不愿再多看宋以纯一眼,转身就走。
  宋以纯没有理会离开的叶轻,而是轻声道:“你来了。”
  文惊鸿从一座高大的墓碑后面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朵菊花,“我并非跟踪。”
  他就差举手发誓了,自己真不是变态。
  谁能想到宋以纯逝去的家人,和他逝去的爷爷葬在同一个陵园?
  不过这个陵园是本地最大的,凑巧藏在一块地倒也合理。
  宋以纯摇了摇头:“我并非怀疑你。”
  只是跟踪的话,手里不会拿着祭拜用的菊花。
  况且对方也没有跟踪自己的必要。
  都是大忙人,谁又有空玩侦探跟踪游戏?
  他看了看文惊鸿手里的一朵菊花:“你这是准备去祭拜?”
  不过只准备一朵吗?
  文惊鸿摇摇头:“已经拜完了,这是我从花束里抽出来的一朵。”
  他将取出来的那朵菊花,别在衣服襟前,吟诵道:“花开一束,我表一枝。”
  他念的这句话,并没有什么实际含义,只是语气略有悲戚,似是无限伤怀。
  宋以纯无意聊起这些伤心事,便道:“既然碰到了,一起出去吃个饭吧。”
  “好。”
  两人一同走出陵园,随意找了个餐馆吃饭,因今天日子特殊,两人兴致都不高,没有什么话可聊。
  等老板将菜端上来,文惊鸿拿起筷子,随口问道:“你今天碰到的那个男的,就是昨天找你麻烦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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