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但现在并不是纠结这种事的时候。
  “还有个非常奇怪的地方。”贺云舒接着说了之前所察觉的疑点,“我身旁的剑修告诉我,这几日一直有人在四周徘徊窥探,他感到了对方身上的灵气波动。但我什么也没有察觉到,似乎这个人根本没有情绪。”
  说到这里,贺云舒突然又停顿了一下。他不是从来没见过让他感知不到任何情绪的人,上一个正是向杉。本来贺云舒并没有往向杉身上想,但在三番五次被提醒向杉不值得信任之后,贺云舒也忍不住打起了嘀咕。
  所长在通讯器那头问,“只感到了灵气波动?没有直接看到对方吗?”
  “对。”
  “那这个问题其实非常简单。”所长说出自己的推断,“被那个剑修所察觉到的对象,很可能根本就不是人。”
  贺云舒一愣。
  “傀儡。”所长接下来的这两个字,顿时让贺云舒犹如醍醐灌顶。
  是啊,傀儡!如果对方是用受自己操控的傀儡窥探,自身躲得很远,贺云舒自然什么也感知不到。而傀儡身上有着能量的波动,所以能被段飞舟察觉。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段飞舟和烈恩之前都觉得对方并不强大,此时却翻了车。不强的只是对方放出来的傀儡,对方自身未必很弱。
  顺着这个思路,贺云舒又想了很多。
  对方在带走向杉与烈恩的同时,也顺手偷光了厨房里的食物。而类似的食物被窃事件,最近还真发生了不少。而在不少偷窃现场中,都有人目击到了奇怪的小动物。
  动物……动物?
  贺云舒倏然抬起头,猛地看向了门外那颗梧桐树。
  树梢上那只一直幽幽看着他们的灰雀,恰在此时张开了翅膀,突兀地往远方飞去。
  贺云舒都给气笑了。
  最可疑的家伙就在眼前,他却一直将其忽略,直到现在才有所察觉。还是思维定势的错啊,他之前怎么都没有想到,居然还得去怀疑树上的一只灰雀。
  至于这只灰雀此时想跑……呵呵,想跑就跑得了吗?
  贺云舒打了个响指,伸手指向那灰雀正扑扇着翅膀的小身影,“段先生,拜托了。”
  段飞舟早就气得牙痒,此时见终于找到了嫌疑犯,那还能有客气的?他当即脚一蹬地,整个人就像个炮仗一样冲天而起,眨眼间便窜到了空中,跳得比那灰雀飞得还高。
  随后段飞舟将手中剑鞘往前一甩,像根鞭子一样,“啪”地一声,径直抽到那灰雀身上。
  灰雀登时掉了下来,摔了个七荤八素。
  贺云舒连忙跑出来看,生怕这小东西被段飞舟给一下子打死了。
  事实证明,段飞舟对力道的把控着实精准。灰雀的两边翅膀都骨折了,在地上努力挣扎,无论如何也扑腾不起来,但硬是活蹦乱跳,一点快死的迹象都没有。
  此时段飞舟也从天上落了下来,黑着脸走到灰雀身前,“就是你,这几天一直在周围窥探,现在还偷走了我们两个人?”
  灰雀吱吱叫了两声,终于忍不住道,“蠢货!蠢货!你们抓错人了,我是无辜的!”
  “夭寿啊,”小陈被惊得舌头都打卷了,“这鸟说话了。”
  第18章 魔法师
  “冤枉!冤枉!”那灰雀拖着两边骨折的翅膀,仰倒在地上,两只小爪子朝天扑腾,口中一刻不停地叫唤着,“天大的冤枉!我是无辜的!无辜的!波罗大人是无辜的!”
  贺云舒把眉梢一挑,“波罗大人?”
  “我就是波罗大人!”灰雀道,“波罗大人从来不做坏事!”
  贺云舒皱眉瞅着这不断挣扎的小东西看了一会,又和身旁的两人交换了一下视线。
  小陈一脸懵逼,表示自己现在完全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段飞舟则抬起刀鞘,往下一压,示意要不要干脆宰了。
  贺云舒笑了笑,摇了摇头,将视线重新落在那自称波罗大人的灰雀身上,“那么波罗先生,你的意思是,之前带走这别墅里两个人的,并不是你?”
  “当然!”
  “也不是你的同伙?”
  “波罗大人根本没有同伙!”
  “这接连几天,你也没在四周徘徊窥探?”
  灰雀将喙张了张,又把喙闭上,略有些心虚地转移了视线。
  “波罗先生,实话实说,我看着你有点眼熟。”贺云舒伸出手,小心翼翼地不碰到骨折的翅膀,将灰雀从地上捡起,托在手心,“如果我没有认错,这几天我应该看到过你,不止一次。”
  “我……我只是想听音乐而已!”灰雀挣扎道,“波罗大人很喜欢你的音乐!”
  贺云舒点了点头,暗道果然如此。
  最近每当他在庭院中练习时,都会有雀鸟停留在梢头,原来便是眼前这一只。面对这忠实的听众,贺云舒的神色不禁柔和了一些。但对于那只是想听音乐的说辞,他是一个字也不信。
  贺云舒轻柔地微笑道,“单从你每天都在这别墅里窥探这一点来说,你就并不无辜。”
  灰雀不说话了。
  “或许你确实不是今夜的犯人,但你八成看到了犯人。”贺云舒问它,“你能帮助我们找到犯人吗?”
  灰雀将脑袋往外一偏,装死。
  贺云舒幽幽地叹了口气,托着它走进了屋中,一路进入浴室里。然后他将灰雀搁在洗脸池边上,拧开了水龙头。
  “你想做什么?”灰雀略有些警惕。
  贺云舒微微一笑,“波罗先生成日里在外飞行,身上沾染了不少风尘,我只是想要帮你清洗清洗。”
  什么?灰雀还没回过神来,就被贺云舒一把抓起,径直给塞到了水龙头底下。
  “不!不!”冰凉的冷水顿时惊得灰雀这直打哆嗦,水流冲击在身上的感觉更是让它想要落荒而逃,“你在做什么!住手!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么对待波罗大人!”
  贺云舒仍旧是那样一副微笑的神情,小心翼翼绕过对方的伤处,细心地清洗过每一片羽毛,甚至还用上了香波,揉搓出满手的泡泡。
  片刻之后,灰雀安静了下来,似乎觉得这种感觉也还不错。
  如此清洗了好几分钟后,贺云舒又用水流将那些泡沫冲走,然后将灰雀从水池边端走,轻轻搁在一个干燥的平台。
  此时小陈已经根据他之前的吩咐,拿来了一个吹风机。
  “这又是什么?”灰雀看着这个吹风机,小小的圆眼珠里充满了好奇。
  贺云舒插好插头,将吹风机对准灰雀那一身的鸟毛,露出更加轻柔的笑容,打开了开关。
  汹涌的热风顿时喷了灰雀一脸,“不!不!你不能这样对待波罗大人!快拿走!”
  贺云舒的动作依旧是那么温和柔软,十分仔细地吹干每一根羽毛,并留心没有将对方烫伤,就像是在细心对待自己亲手养大的小宠物。
  于是片刻之后,灰雀渐渐又安静了下来。
  吹干过后的羽毛竟然十分舒服,蓬蓬松松的覆盖在身上,如同裹了一团棉花,甚至给这灰雀带来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极致享受,让它恨不得闭上双眼浅眠一会。
  “波罗先生,”贺云舒问它,“现在可以帮助我们找到真正的犯人了吗?”
  灰雀傲慢地扭开了脑袋,“你以为这样就能收买高贵的波罗大人?太天真了,波罗大人什么也不知道!”
  贺云舒也不生气,脸上的笑容仍旧是那么温和优雅,令人感觉好似沐浴在春风之中。
  他只是又一次托起这只灰雀,又一次塞到了水龙头底下……
  “不——!”好不容易被吹得干燥舒适的羽毛再一次被凉水打得湿透,灰雀不禁发出了惊天地泣鬼神般的惨叫。
  ……
  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别墅里剩下的两个人都神情木然地看着贺云舒,看着他将这一系列动作给重复了又一次。
  清洗,吹干,清洗,吹干,清洗,又吹干。
  因此灰雀的体积很小,每一次都只需要几分钟,在这半小时里贺云舒已经整整重复了五次。
  并且在每一次结束之后,贺云舒都会面露无比温柔的微笑,恭恭敬敬地询问对方是否能提供帮助。而在得到否定的回答之后,他又会毫不犹豫地再次将对方塞到水龙头下,循环这一系列工序。
  小陈忍不住裹了裹身上的衣裳,“我怎么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呢?”
  段飞舟也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贺云舒分明还是一贯的精致优雅,每一个笑容都那么温和,每一个动作都那么轻柔,就像真正的女神,就像真正的天使……为什么此时此刻竟然会让人觉得有点可怕?
  “波罗大人……波罗大人……”灰雀更是已经被洗得有些神志不清了。
  贺云舒再次客客气气恭恭敬敬地询问道,“波罗先生,你现在可以帮助我们了吗?”
  灰雀浑浑噩噩,几乎要口吐白沫。
  贺云舒摇了摇头,再次将它搁在了水池边上,即将开始第六次清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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