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铃铛公主两手都握着泥巴,想来是打算找白瞳玩的,小孩子玩性大,自然不想出门,噘着嘴摇头。
  谭雀道:别老缠着人家,她也是...
  随着说话内容,她的视线自然滑到了那位穿着短袖丑衣服的女孩,以及那个莫名散发着熟悉气息的女人身上:熵大姐,这俩是谁?
  她习惯了裳熵捡人回来,但从来都是安顿到下边村落的,可没见带回来过。
  裳熵抬眸:你现在要出门?
  稍微岔开话题,谭雀就跟着走了:出去办个事,这次还要俺给你带东西吗?
  裳熵道:这次不用了。
  稀奇。谭雀摆手:那我先走了,公主不想去,你可别又纵容她乱吃东西。
  一路顺风。
  老娘哪回不顺风。
  感受到铃铛越发热切的视线,白瞳本来抱住了慕千昙的脖颈,可突然想到什么,小手向上摸索到了她额头的伤,于是挣扎着要下去,双脚一落地,就跟着铃铛一块跑了。
  慕千昙有些不爽。
  怎么有种被拐女儿的感觉?
  继续随着裳熵往前走,在半途时,裳熵挑了个地方,分了一处房子给李碧鸢住。
  在分开前,慕千昙从她侧包顺来了驱魔铃铛,叮铃叮铃着行走,到最后,看到了一片密林中间的空地里,伫立着的一座翠绿竹屋。
  那屋子架高了一些,装着向上的楼梯,走廊摆着椅子。从围栏到顶部的瓦片都是竹子做的,上面挂着不少装饰物。在深林之中有这么一间屋子,算得上恬静舒适。
  走近一些,才发现那些挂在屋檐下的五颜六色的东西不是装饰物,而是某种极具特色的法器,细看甚至有些莫名的瘆人感,墙上也密密麻麻写了许许多多的符咒,生生给这屋子弄出了几分邪气。
  那都是什么?慕千昙问。
  裳熵看了眼她视线所及之处,回道:是我找来的驱魔法器。
  虽然并不知道那些具体是什么,但慕千昙明白肯定是没用的,真正能驱魔的铃铛,在她手里呢。
  哦。
  推门进了屋,是个普通的朴素屋宅,通风不错,但里头的墙壁也没能幸免,这符咒甚至写到了天花板和地板上,连桌面都遍布,略显狂乱,而那些乱七八糟的法器也挂的满屋都是。
  任何一个正常人来看都会觉得毛骨悚然,裳熵对此却习以为常,视而不见,走到桌边,在一堆磕碎了角的茶杯间找了个完整的杯子,想要倒茶,发现是冷水,便捧着茶壶在手,在掌心点着了火来烧水。
  你先坐坐吧。
  慕千昙道:你怎么能确定这些东西驱魔?
  裳熵这才注意到屋里的杂乱,她轻轻啊了声,抬头看向天花板:不确定,所以能找到的方法都用上了。
  水恰好开了,她回神,想去捏茶叶,却发现桶空了,最后也只是倒了一杯热水。
  虽然显得有些乱,但还是别摘掉吧。裳熵扫视着屋子的每一个角落,喃喃道:也许有用呢?
  看着杯中冒着热气的水,慕千昙掀起眼皮:这不是自欺欺人?
  裳熵蹭的一下站起来,差点把椅子带倒,她匆匆走到柜子前,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金黄色物件,走过来:这个送给你。
  怎么一会安静一会毛毛躁躁的....慕千昙没吐槽出来,望过去:什么东西?
  放在女人手心的,是一个编织的格外精细的储物袋,看着就价值不菲,比起伏璃曾经拿在手里的,没准还要更好些,但方才似乎只是被她搁在柜子里落灰。
  裳熵拍了拍储物袋表面:本来以为送不出去的,也没怎么装饰...抱歉。
  慕千昙呵笑一声。
  她真是搞不懂这人的想法了,认出来了,也心知肚明彼此都知道这事,却还要藏着掖着,也不知道是为了装还是什么,搞得现在哪里都别扭,奇奇怪怪的。
  我们才认识多久,你送给我那么昂贵的礼物,我消受不起。
  来的这一路上,裳熵其实没少给她东西,包括治疗额头伤口的好药,但都被她拒绝了,这个当然也一样。
  对于前面那句话,女人显然眼神波动,很想否认,可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把储物袋收回袖中。
  她想装,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慕千昙都不会上赶着去认,但为了更快解决bug,实现自由,需要更多强势的力量来帮助她们。
  就算不想理会,好用的人还是不用白不用,所以便另编了个理由。
  你知道我是谁吗?
  听到这个问题,裳熵的瞳孔瞬间缩小。
  慕千昙上前一小步:我告诉你,我是...
  一种微小但刺人的惊恐出现在裳熵脸上,她似乎被吓住,倒退了一小步,指甲抓了抓手腕,眼神慌乱的错开,而后匆忙转身往外走:你先休息吧。
  我是一个无所不知的全能上仙的转世。
  意外的答案使裳熵的脚步顿住,极慢极慢地侧过身来,用某个格外复杂的眼神回望。
  慕千昙晃了下铃铛:我无意间得知了该怎么消灭魔物,我要见盘香饮,还要见其他修仙界能说得上话的人物,我会教你们怎么做。我需要一个有话语权的人,你来替我说。
  沉默了异常漫长的时间,裳熵终于松了口气般,嗓音微哑道:好。
  慕千昙道:不好奇我是谁吗?
  裳熵解开面具,露出雪色面容,额上竟然出了点冷汗:我怎么敢问上仙名讳。
  她抬眼看来,那副惊恐已消失不见,只剩下海洋般的深蓝,蕴着轻浅笑意:全能上仙,可保平安吗?
  不保。
  财运?
  不保。
  姻缘?
  什么都不保,信则有不信则无。
  裳熵道:信。
  慕千昙道:信我可什么都得不到。
  裳熵再一次道:信。
  桌上的茶水逐渐冷下,赶在最后一丝热度流逝前,慕千昙端起杯子一饮而尽,解了渴,一转头,人还在门那站着:你还杵那干什么?这不是我屋吗?
  裳熵扶着门框,缓慢道:我还想问问无所不知的全能上仙。
  人死,真的能够复生吗?
  第244章 噩梦没有结束
  那个问题,慕千昙最后的回答是,不知道。
  全知全能的上仙,其实什么都不晓得,也挺合理的。
  初建立起来的宗门总有许多事要做,等裳熵问完了那最后一句,还有一大堆事要做,不得不先行离开,走之前交代了怎么找人帮忙以及在哪里吃饭等基础的问题,慕千昙倚在栏杆边,有一搭没一搭应了。
  把方才说的话回忆一边,裳熵确定自己该说的都说了,便点点头,往外走,没几步停下,回眸问道:要不然你和我一起...
  不去。
  等人走远了,慕千昙在院子里逛了圈,拨弄了几个挂在屋檐下的法器后,进了屋子,又倒杯茶喝。
  坐在桌边,手掌轻抚着茶盏,她望向窗外的竹林,听虫鸣声,思索着要不要把李碧鸢叫过来再问问。
  以目前得到的微薄信息量来看,李闭眼那里绝对还憋着大的。
  如果去问,那家伙如今肯定不敢有所隐瞒,必定从实全部招来。但慕千昙不确定有些事,她现在想不想知道,而知道后,又能不能接受。
  她也会有所退缩。
  回到这里已有大半个月,在穿山甲背上晃悠的那段时间,关于自己的身体,以及面对的难题和现状,大部分内容她都已经消化,也承认了这样的现实,但总会还有种懵懂感,像是被裹在透明塑料膜里似得,总觉得施展不开。
  理性上,她知道在哪里活着都是活着,也身体力行,明白了就算是虚拟角色,也能拥有同样的生命力,她自己不就是一个例子吗?
  在认清自己的身份之前,她虽说活得不成个人样,但在心理上,可从来没放弃过一次。总不能因为知道了来处不对,她从出生开始就存在的那股心劲都没有了吧。
  她不相信这种事,可潜意识里,还是会因为那份不知是否还存在的注定而觉得无力,也暂且不知道该怎么剥离。
  归根结底,那次在伏家所受到的影响,还是未能消退。
  她依然讨厌大雪,而她不知道下一个冬天何时会到来。
  晃悠进屋,慕千昙一头栽到床上,枕着叠好的被子,望向画满符咒的天花板。
  铃铛时不时晃动一下,驱赶着也许还在,也许已经跑没影的魔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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