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她瑟瑟发抖,举手发誓:绝对不会!
指尖沾着一点血,抹在李碧鸢脖颈上,一道横,像是自刎之人的伤口。
就算不用裳熵,我也可以现在杀了你,不是觉得这个小世界最完整吗?你们想从这获取数据的希望永远别想实现,传送一个,我杀一个。
慕千昙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只要让我发现了一丝隐瞒,到时候,我死过几次,你们就死几次,我说到做到。
莫名将她拖入这悲催的命运,经历那一系列几乎摧毁她意志的事,那些怨气她不是忘记了,只是暂时没有发泄罢了。
那根手指像是刀,李碧鸢手举得更高:绝对绝对不会!
慕千昙甩了甩手,冷哼道:不要自以为是,总认为能轻而易举的操纵别人,非要认清代价才知道尊重。
说完,她也不理李碧鸢的反应,兀自转身回到担忧到满头大汗的李兰身边,这女人又开始碎嘴子:我们家女儿喜欢上看风景了,是不是小李给你带的,这也是好事...
两人并肩进了宅院,耳朵听着,目光却在打量附近,越看脸色越沉。
陈旧的木屋,狭小的院子,掉漆的大门,不断穿行的穿着格外劣质白袍的小女孩,无不彰显着这个宗门的财力。
这也太穷了吧!
上回作为瑶娥上仙时,她住在最大的仙门天虞门里,也去过最豪奢的伏家,与虽然奇形怪状但极为有钱的封家。五大仙门她去过仨,什么样的奢华没见识过。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连她苍青殿都不如的破败宗门。这顶多算是家宅吧,还是巨寒酸的那种!
落差感太强,慕千昙有些悲催的想,这次健康身体是有了,怎么钱没了?真就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去他大爷的!
李兰一路唠叨,带她去了一间看起来是厅堂的屋子前,那大嗓门突然小下去:等会要见你的救命恩人,闺女,你要是能说一句谢谢出来,我就给你晚饭加两只大虾,怎么样。
她虽然这么说,但只是自娱自乐,根本没指望女儿给回应。先低头整了整自己的衣装,这才搂着女儿转到大门前,轻轻敲了敲门框:大人,我来了。
慕千昙咬了下唇,先看了眼李兰,才抬眸望去。
厅堂里光线充足,几乎全落在中间弯着身子的那人身上。
一袭比墨还深的黑衣,颇有质感,削身而过,腰瘦而有力。长卷发盖住半个臀部,黑色之中,隐隐约约露出成串的红玉背云,随着发丝轻轻晃动,宁柔中暗藏杀机。
她手中端着一碗药,正轻声哄着一个雪白肤色,连头发也白的孩子喝药。
那小孩是云彩般蓬蓬的短发,穿着长到拖地的白裙,手脚都掩盖其中,两眼里竟也是白色,只有头顶有一抹红。
那是...
听到敲门声,女人直起腰,转过身来。
几乎不能控制的,慕千昙眼前一亮。
狰狞的恶鬼面具,盖住了女人上半张脸,露出的下巴与嘴唇,无一不是完美造物。
那恰到好处收窄的弧线,被黑色反衬得更为白皙的肌肤,与一抹艳色的红。还有那双宝石蓝色的眼眸,星亮纯净,让人对上的那一瞬间,呼吸停滞,言语断层,唯有心头震颤。
这是对美好事物的本能反应。
慕千昙想起了曾经在刘家时,恶面猫官被打倒之后,面具掉下来的那一瞬间。她第一次看到那张脸,仿佛是一场沁人心脾的大雨迎面打来。
而现在,又一场辉光乱雨。
第239章 你要去我那里吗
李兰搓搓手,拍拍自家女儿背心: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裳熵轻轻点头:无事,举手之劳。
分离三年,这把嗓音似乎也更醇了,如同一碗清酒,雨滴敲击在上,清亮动听。
她站直身子后,影子都拉长了一些。慕千昙和她隔着半个屋子的距离,难以比较身高,可明显能感觉到她好长一人,高一寸身高就高一寸气质,那身姿态,足以担起天道之女的名义了。
三年前,裳熵在桥洞里说自己绝对是世界第一美,在多种设定的堆砌与血统影响下,她的确有资本说这种话。
李兰瞄着慕千昙,试图让自家闺女说点啥。她心里还有点自己的小九九,想要让女儿在大人面前露个脸。
这时,那被喂药的白发小女孩,本来抓着裳熵的袖子,忽然有所感知,扬起了脸,迈着小腿就要往这边走,被裳熵及时捞住小胳膊,叫了回来:不要吓着人。
那小孩长相玉雪可爱,但全白的眼眸和发丝,以及头顶的几缕红色,都在彰显她非人的特征,她才有此言。
李兰道:没关系,这小孩可真漂亮,是大人妹妹吗?
慕千昙转身走开。
跟在后头观察的李碧鸢咦了声,跟上去:你怎么走了?不是相认吗?
那边李兰见状,没先追女儿,而是缓和道:抱歉啊大人,您也知道的,我家孩子这个脑子...她指了指太阳穴,赔笑道:所以她有点不太礼貌,您莫要见怪。
垂眸望向躁动不安的小孩,裳熵又望了眼女人离开的方向,手中的药碗因她的用力,几近碎裂。好一会,她才道:无事。
慕千昙穿过最近的回廊,走到一栋不知道作用的小屋前。
此处清净幽凉,门前挖了口池塘,种着一排柳树,树影揉动青砖。慕千昙低头望着,听李碧鸢不停问,她听烦了,反问道:你猜她有没有认出我?
李碧鸢抹了把汗:不能吧,这个难度有点太高了。
第一次伪装,只是戴了层假面具。第二次被伪装,是那魔物所做。若说这两者能辨别出不同,那还有细节等理由,可现在是整个壳子都换了,上哪还能找熟悉的标志物?
更何况还有人死不能复生这个世界观前提在,就算是神情语言觉得相似,估计也会认为是错觉,不敢去承认。
可就算有种种前因,慕千昙还是觉得,不能一眼认出来,那还挺废的。
独一无二的价值,就在于独一无二。
我有点整不明白了,所以你现在是咋想的?
李碧鸢脑子里一根筋,钻研感兴趣的题材,那叫一个入迷顺畅,可对于细腻的情感方面,除非直来直去的土味,其他就很抓瞎了。
慕千昙道:也不一定非要以瑶娥上仙的身份接近她。不对,说到底,也不是非得需要她来不可。
李碧鸢惊讶:为啥突然改主意?有更好的方式为啥不用?
路口传来匆忙脚步声,慕千昙抬眼看了下,又移开视线:再说吧。
李兰慌慌张张过来,见她只是站在池边,没干什么,才松了口气,手过来搂肩膀:闺女,来,进屋。
今天真厉害,还能找到自己的屋在哪啊。李兰将人带进屋里,笑道:变聪明了。
原来慕千昙随意出来溜达的地方,居然恰好是她的屋子。
一走进去,能闻到某种清新的清洁香气。屋子不大,一眼望到头,家具只有经常用的几样,但都擦拭得很干净,床铺也整齐铺着。李兰拉着她坐到床边。
由于丫鬟身份,李碧鸢不适宜在这种母女情深的场合出现,摇了几下铃铛,就在外头池边溜达。
慕千昙被李兰扶着坐下,看她去拿了木质的小药箱,摊开在床上。女人弯腰观察她的脸,又去端了盆热水过来,沾湿毛巾,一点点擦去她脸上结块的血片。
考虑到原身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痴呆,她这样做符合常理,但换进壳子的新灵魂慕千昙,就非常不能适应了,她又不是几岁小孩,还需要这种细致的照顾。
刚想抬手去遮,就被李兰柔和按下去。那贴在手背的掌心宽厚又粗粝,烙着一层老茧,是长期辛苦劳作的象征。
一霎那的恍惚间,脸已经被擦干净了。
李兰做这些熟练,捏着她下巴左右各转一下,就把毛巾按进水里,几下揉去血丝。把盆先搁在一边,她搓了搓手,坐上床,打开药箱。
箱子里都是些不知名的土方货,和慕千昙之前从伏家以及盘香饮那里得来的,完全不能比,能否使用,能否有效,都很令人怀疑。
给我闺女用最好的。李兰翻出个小盒,打开来,是个中心一块黑药膏的白布。她将之摊在掌心,捏着展开边缘,对着那道磕出来的伤贴上去。
手指按平边角后,她抱上来,用力拍拍慕千昙的后背,衣服上发出某种泥土与木屑的朴实气息:没事真好,吓死娘亲了。
良久,慕千昙终于出声:小伤而已。
听见她说话,抱住她的人整个都僵成了一块。李兰以极慢极慢的速度松开她,惊疑不定: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