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细究起来,没准小妹比她还要适应社会生活,也说不准呢。
  但即使有这种可能,慕千昙也不想那么快就放她出去,就算要做厨师,也不能做一个大字也不认识的厨师,而是博学的厨师,这样才不会被限制天花板,以后没准还能开自己的店,不用再给别人打工。
  距离第一次有这种想法,已过去了一年之多,慕千昙与她从来只是口头交流,没真的考虑过以后。但今天路过了学校,仿佛一种提醒似的,让她迫切想要打算打算,从桌洞翻出旧报纸和圆珠笔,开始书写。
  就算上学时听腻了老师说的知识改变命运,也不能否认这的确是一句传世真理,所以首先,得上学,她刚刚经过的那所小学就不错。
  想要去学校,就得处理好学籍,一大堆学杂费等等。这是用钱的地方,不过是多打两份工,再从包茵陈那里挖点,应该也是够用的。
  写到这里的时候,慕千昙脑子突然转过来,上网搜了搜,这才发现,国家九年义务教育,是不需要学费的,而且按照道理来说,小妹早就该去上学了!
  这该死的包茵陈。
  自己荒废了生命,就要把别人的也荒废。
  打通这道关节,慕千昙忽而觉得小妹的上学路轻松了许多,毕竟等到她初中毕业,那已经是好多年后的事情了。
  就算她不强加频率,只以现在的打工速度去攒钱,那么多年下来,到时候想供小妹读个好点的高中都是没问题的。
  至于大学,等她考出来了自己打工去,总不能长成大人了还要她姐来供应,反过来孝敬还差不多。
  看着旧报纸上的圆珠笔痕迹,慕千昙感慨,有个一技之长可真好啊,未来的道路一下就固定且明确了。
  不像她,做饭不会,手工不会,代写什么的也不擅长,就是个死做题的,出来之后也只能干点体力活,换取那笨工资。
  真的是亲姐妹吗?不会又来抱错那一招吧。
  她暗自腹诽,把计划写出来,删删改改,就这样一边安排,一边嫉妒,一边调侃,总算是想好了小妹以后的路。
  小妹正好做完饭,往这边端菜,看见她表情,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说道:你不如去做直播喽,你长得还挺好看的,怎么说,清秀,优雅,还有那个劲,好像很多人就吃这一口。
  慕千昙要去拿拖鞋:我优雅吗?
  不得不说,包茵陈这人身上找不到一点优点,又吸又喝又懒,但能看出来,被毒。品腐烂之前的容貌还是很不错的。
  除了自己有点美色,她看男人脸蛋的眼光也还可以,所以俩姐妹虽称不上明星级别,但也很有个人特色,尤其个高腿长,皮肤还白,走街上很容易就提上回头率。
  看到拖鞋,小妹光速认输:你可以装啊,大家不都是在装,网络上难道还有真心人啊。
  不会,扔掉鞋,慕千昙收起纸笔:你能想象我去讨好观众的样子吗?
  别说讨好观众了,就连平时与人对话一点都不爽都要炸,打工修炼以来,骂人的脏话依然贫瘠,但是拐弯讽刺人的本事有相当大的长进。虽说脾气特别好的少找,但差到这种程度的,更是少找。
  想象那张冷脸和观众们问好调笑的画面,小妹抖了抖,那画面转眼变成了冷脸在阴阳怪气的乱骂,她挥手道:算了吧,我怕你被网暴。
  慕千昙提起筷子吃菜:算了吧,别想我了,你去上学吧,以后当个厨师,赚打钱来孝敬我。
  我不去,谁知,小妹果断拒了:我就在这待着。
  慕千昙说:不要整这套,你卖的那点破烂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去给自己投资,以后的收成绝对比那几毛几角要高。
  小妹还是摇头:真不用。
  不是说听我的话?
  听啊,就是...没必要。小妹咬着筷子:感觉我活不了那么久。
  夹菜的手顿了顿,慕千昙抬眼看人:什么意思?
  小妹脸色不变,好像说起一件平凡事:我肚子里好像长东西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在慕千昙心底弥漫开一阵深不见底的冷意,她缓慢放下筷子:怎么说?
  于是小妹说起那从小就藏在她体内的不安,起初只是腹部的一点不适,后来变成一个能用手摸到的硬块。这前后不过是几年时间,在小妹还没有完全长大时,某个不详的肿块以比她更快的速度成熟了。
  写着未来计划的旧报纸还在桌洞里,慕千昙不是第一次经历从天堂坠落到地狱的痛苦,可这次降临的主体不是她,却依然是成倍的失落。
  沉默良久,她又提起筷子:那就治呗,切开看看是良性还是恶性。
  小妹说:我问过,诊所医生说的,讲我这个年纪的小孩一查基本都是恶性。
  包茵陈带你去的吗?
  我自己去的。
  不敢想象一个五岁的小孩去诊所问肚子里的硬块这种画面,冰凉气体灌入肺腑,慕千昙感受到胸腔的肿胀,又徐徐呼出阴郁。
  要是恶性你不是早就死了,她站起身,绕到桌子对面,板过小妹肩膀,把她衣服掀起:拿着。
  小妹咬着衣服,坐那任由她看。
  慕千昙蹲下。身,手掌摸到她腹部,边询问位置,边小心按压,最后果然在左边小腹的位置摸到了硬块,很显然区别于其他地方。
  她拽下衣服,绕回到桌后:先吃饭,吃完饭我带你去医院。
  拿上最近赚得钱,慕千昙领她去了医院,排队做完b超,果然发现了肠道里小小肿瘤。重约了磁共振,要等几天再来,回去的路上,小妹抓着她的袖口,一句话都没说。
  到家里时,慕千昙才说:没事,有东西切掉就行了。
  小妹哦了声,脚尖在地板摩擦。
  按照小妹出生的时间推算,包茵陈怀她的时候,身体状况已经很差了。母体是那样,生出来的小孩子自然不容易健康。
  那天之后又检查了其他几个项目,好在唯一排查出来的问题就是那个瘤子,只要再确定是良是恶,就可以决定下一步要怎么办了。
  晚上睡觉时,小妹依然睡得很香,好像没怎么受影响。想想也是,与那样的不安共同长大,估计早就习惯了。但慕千昙没能睡着,她在想要怎么办。
  如果是恶性,小妹没救了。如果是良性,在她印象里,需要开刀的手术费也是个不小的数字。
  其实仅仅相处了一年多而已,要谈多深的感情,那肯定是没有的。但或许是白日里对于未来的联想,或许是那次在快餐店的小小诺言。她总觉得以后的生活都会向幸福迈进,至少要比现在要好得多。
  可原来还有这样的隐雷埋藏着。
  每次都是这样,以为事情好起来时,就会发现一个更大的问题,让所得全部荒废,好像命运见不得她稍微幸福一点似的。
  蹲在床边思考了大半宿,在放弃还是治疗的左右摇摆中,她还是选择了治疗。
  说实话,她并不是为了这个只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妹妹做出这种决定,她们之间没有多少感情,她也不是说非得要这个妹妹不可,她就是单纯的不服气。
  她不愿意再躲开生活给她带来的问题,而是迎面去解决,她倒要看看书写她命运的人到底要做什么。
  她不信了!
  到了约定的检查时间,慕千昙把小妹领去医院,最终得到了结果,是良性,只要做手术切掉就好了,而且手术费不贵,只要两万块。
  小妹笑了,说还以为多大事呢,其实也就是这样。
  慕千昙道:有本事你自己去挣。
  小妹怂了。
  两万块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不是个望尘莫及的数字,但要一个从身无分文开始攒钱的人凑出来还是有难度的,至少需要个好几个月,但做手术的时间很近,钱要交上才好。
  那天晚上,慕千昙想了很多,其中也包括短时间内来钱的方法,而且真让她想到了。
  她可以去做家教。
  录取通知书早被撕了,没关系,还有学校官网可以查到她当年的录取信息。她把这些截出,稍作修改,再打印出来,还有以前在校时期的成绩,拿来找高中或初中家教,故意装得清高神秘点,价高者她才愿意接。
  就这样,还真让她找到了合适的家教。有钱人在投资自己孩子方面,向来是不吝于本金的。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她就凑够了足够手术且更多的钱。可惜开学日到来,她必须得去上学了,否则还能再敲几笔。
  付了钱,做了手术,小孩子恢复得很快,同病房人还在床上躺着时,她已经以自己做完手术后能通灵来骗算命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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